和这边暗自下定决心, 要和自己老爹死磕到底的佐治椿不同。五条悟其实只是习惯性地发个脾气,其实并没有深究这件事的源头的意思。

  他很清楚,问题并不是出在佐治椿抑或是他父亲的身上, 而是出现在他自己与咒术界高层之间。这是两个不同的理念派系之间的矛盾, 就算没有佐治家主的神来一笔, 也迟早会在未来的某一天爆发。而按照五条悟对那些老东西的了解, 他们的耐心也已经被消耗的差不多了, 他预估也就是在最近,他们会集中起力量搞一出大戏。

  该怎么说呢, 顽固派们想用这出其不意的一招打乱五条悟的步调,但是他们忘了,在这个领域里他们自己也是外行人。至于这个对双方来说都是崭新的领域,那就是如今已经步入新世代的社会顶级阶层。

  换作一百年前的日本, 咒术界还算得上是幕后的无冕之王。但是随着近现代的社会发展, 咒术师们不知何时被从统治阶级的宝座上踢了下来,再也没有恢复往日的风光。

  不过比起天皇一家, 他们的待遇还算好的了。最起码以咒术师的特殊性,他们的存在很难被普通人代替。这个世上永远不缺咒灵,而看不见摸不着的这些怪物一直在威胁着普通人的生命安全, 这让咒术师永远不必担心被架空。

  实力永远是咒术界最强硬的通行证, 只有实力顶尖的强者,才配在这个圈子里拥有话语权。

  但一旦出了这个圈子, 实力就不再是全部。头脑、背景、手段, 或许是因为普通人不具备咒术师那样强悍的武力,所以导致了他们在这些方面成长到了更加出色的地步。只有这样, 普通人作为一个整体, 才有资格与咒术师平等地对话, 而非沦为咒术师阶层之下的‘下等人’。

  咒术界在这数十年间也保持着与普通社会的沟通和交流。现在许多咒术师的术式都带上了现代科技的影子,而许多辅助监督的上岗测试中也加入了大量对于现代科技掌握程度的考核。综合而言,普通社会的影响力正在潜移默化地改变咒术界。而且说到底,他们都是同族,怎么可能完全脱离彼此的影响呢?

  这次佐治家主说动手就动手,也无意之中给五条悟带来了一些思考:改变咒术界的制度,真的只能从内部下手吗?像佐治家主那样迂回着利用咒术界高层的腐朽习惯,是否能从外部撼动他们的硬壳?

  这么一想,这次交流学习好像也不都是坏事。如果利用得当的话,说不定也能成为一个突破口……

  五条悟的头脑开始飞速转动,此时的他已经顾不上发脾气了,新的思路让他感觉有种豁然开朗的爽快感,现在正在脑海中来回推算对己方最有利的应对方式。

  思来想去,他还是给夜蛾正道打了一通电话。

  “喂喂?……没错还是我!啊!别挂电话啊!!……是这样的,我有一个好主意……”

  ……

  两天后,两所高专之间的姐妹校交流会正式结束。

  由于情况特殊,团体赛被五条悟私自篡改为棒球赛。而球赛的最后结果为东京校获胜,过程完全公开透明,绝没有裁判的徇私行为!

  这期间,京都校先后见识到了——飞上半空用嘴接球的大狐狸,用无数触手做出迷惑对手视线的投球的水母,以及人还没有球棒高的咒骸娃娃。

  一根棒球杆差不多有五六个绮花罗那么长,她用圆滚滚的小短手艰难地环抱着球杆,摇摇晃晃地走到了球场中央。

  禅院真依气得摔了球:“狐狸和水母也就算了,那个咒骸明显不是契约物吧?!怎么也能上场!”

  她说的没错,绮花罗虽然与佐治椿关系亲密,但那是由于他们是同胞兄妹,心意相通,并不是因为佐治椿与绮花罗签订了从属契约。

  姐妹校交流会虽然没有明确规定不允许使用式神和契约咒灵参赛,但不管怎么说,派一个与本校学生没有契约的咒灵上场,都有些太微妙了。

  简直就像,咒术师和咒灵也能和平共处一样。

  绮花罗对于情绪敏感,不过禅院真依的埋怨似乎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激烈,于是矮小的咒灵娃娃只是抱着棒球杆,姿态娇憨地歪了歪头:?

  禅院真依:“……”怎,怎么回事,为什么有一种心被击中的感觉。

  十六年来执着于锻炼自己的少女还不知道,这种感觉叫被萌到。她艰难地捂着胸口,逞强道:“总而言之,我不认可她作为选手上场!”

  看那娇小的身躯!那短短的手臂!这孩子真的能挥起球杆吗?不会因为失去重心而被球杆带倒吗?!

  连禅院真依自己都没意识到,她现在比起控诉,内心里其实更偏向于心疼绮花罗。不过这一点被她的亲姐姐真希一眼识破,她看着自己的傻瓜妹妹冲着裁判要求换人,暗地里笑破了肚皮。

  傻妹妹哟……这可不是什么柔弱的人偶娃娃,而是特级咒灵!要是绮花罗认真起来,别说全垒打,棒球会被她直接击碎,小小的身体里就是蕴含着这么恐怖的力量。

  与‘柔弱’到不能上场的佐治椿不同,绮花罗是实打实的武斗派。

  不过到最后,绮花罗也没有打上一杆球,理由是‘佐治椿原本就不在参赛人员名单中,作为他的替补的绮花罗也没有资格参赛’。

  迷迷糊糊就被换上特制的迷你棒球服,又迷迷糊糊被带下场的绮花罗:?

  小姑娘还记得哥哥在她上场前对她说:“绮花罗只要把飞来的球击出去就好了,越远越好!”

  她牢牢记住了哥哥的话,并严肃认真地等着投球手的球,然而最后却一球没打地被换下场来,这让小姑娘感到手足无措。

  她委委屈屈地回到哥哥身边:【哥哥……】

  佐治椿连忙心疼地把她抱起来举高高:“没关系,绮花罗做的很棒了!好厉害的……”

  跟他一起坐在观众席观战的京都校众人:“……”可她明明什么也没做啊?

  在这之后,两所学校之间以一种还算和平的氛围作为收尾,互相告别之后,京都校即日启程返回了他们的大本营。

  临走之前,东堂还在对虎杖表达着他的依依不舍之情:“挚友,如果哪天你来京都,一定要提前告诉我。我如果来东京做任务,也一定会来见你的……”

  虎杖真的拿他没办法,一脸麻木地答应着,心里则想着:求你了,放过我吧,我很尊敬你这个朋友,但我们之前真的完全没见过啊!!

  东堂的过分热情不仅让虎杖这个当事人吃不消,就连他们身边的旁观者们都看不下去了。

  歌姬表情复杂:“葵,我们该走了……”

  对于她这个尽职尽责,对待学生十分用心的老师,东堂还是愿意给予最基本的尊重的。他总算放开了虎杖的双手,一步三回头地跟着他们的大部队离开了。

  东京校众人目送他们渐行渐远,五条悟不知是调侃还是吐槽:“悠仁似乎在我不了解的领域里格外受欢迎呢……”

  虎杖打了个寒颤:“放过我吧……”

  交朋友就说交朋友,‘受欢迎’这个说法放在这里,显得异常微妙,恕他接受不起。

  其他人纷纷笑出声来,连佐治椿也不例外。

  他们三三两两结成群,往学校里走。一边走一边闲聊似的说起这次交流会的经历,总的来说还是不错的,除了被诅咒师意外袭击之外……京都校的那些人还是挺不错的,就连野蔷薇都稍稍对禅院真依改观了。

  真希笑着说:“我那个小妹,就是性格别扭了点,嘴巴毒了点……或许还有比别人更讨厌我一点。”

  野蔷薇死鱼眼:“光是这一点就够我不喜欢她了!”

  真希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没继续说下去。

  她们姐妹之间的事她自己清楚,真依就算平时表现的很排斥她,那也是她们两个之间沟通不到位所导致的误会。真依本身并不是一个讨人嫌的女孩子,她们只是暂时站在了两个看似对立的立场上。

  真希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抱着绮花罗的佐治椿,心想,她时不时也应该和椿学习一下怎么哄妹妹……

  还不等她作出决定,五条悟那边就兴致勃勃地叫住了所有人。

  终于把外人都送走了,五条悟总算有机会对众人宣布这个‘激动人心’的消息。

  他双掌合十:“大家!听我说!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不知道你们要先听哪个呢?”

  众人不约而同地有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佐治椿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事,但是‘好消息’和‘坏消息’?这他的确不知道。

  于是他和其他人一样,警惕地看向五条悟:“五条老师,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别卖关子了。

  结果五条悟非要耍宝,他逼着众人从好坏消息之中选一个。

  最后是性格比较急的菜菜子先开口:“坏消息!”

  “唔……”五条悟用在众人看来非常‘假惺惺’的神态擦了擦眼角,还装模作样地啜泣了两声:“接下来的一个月,大家要暂时离开温暖的母校,去别的学校进行交流学习啦……”

  众人等了半天,都没等到下文。面面相觑片刻后,都从彼此眼中读出了一句“就这?”

  不是他们夸张,长期离开高专,去往外界做任务对他们来说完全是家常便饭。这哪里算得上什么坏消息?

  佐治椿感觉有哪里不太对,于是他追问道:“那好消息呢?”

  五条悟给他们表演了个瞬间变脸,一下子从哭哭啼啼换成了喜气洋洋:“好消息是,我会作为带队老师,跟着大家一起去!”

  佐治椿:“……”不曾设想的展开出现了。

  众人死鱼眼,心想,这家伙完全没有ac数啊,这好坏消息完全是反过来的吧!

  五条悟笑嘻嘻地无视了学生们复杂的目光,自顾自地宣布道:“今晚大家都做些准备,明天等忧太回来了,我们就出发!”

  他竖起大拇指:“就让我们去和那些‘贵族’学生好好交流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