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和尚不是孤儿么?世上还有谁的血能为小和尚炼药人?

  这一睡,直接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萧瑟和徐管家在外间说话,秦筝迷迷糊糊地听了一会儿,大概是在问白王府的情况。

  萧瑟听到里面的动静和徐管家快速交待了几句便掀了帘子走进卧房,秦筝已经披衣坐起来了,他走过去按住她,“乖乖躺着,无心虽然没下杀手,但你费了太多真气,丹药吃多了也不好,还是好好休养一阵子。”

  秦筝垂了垂眸,“我没那么娇气的。”

  她握上萧瑟按在她肩头的手,有老君丹护着果然恢复得很快。

  她松了口气,放心拉了萧瑟坐下给自己当靠背,“小和尚怎么这样厉害了?”

  对着苏昌河她尚能强取一臂,但是对上无心,她一边下不去死手,另一边觉得他实在是强得有些离谱了。

  “西楚药人能大幅提升功力,当初赴英雄宴的时候无心就已经入了逍遥天境,如今怕是有半步神游的实力了。”

  萧瑟揉了揉她有些沮丧的小脑袋,若是秦筝在对上苏昌河之前先对上药人无心或许有一战之力。但苏昌河随后出手的话,怕不是要死战一场。

  眼下这般结局,他说不出是该庆幸还是懊恼。

  回想交手时的种种情形,萧瑟抿了抿唇,“都说西楚药人神智全失,可我总觉得,无心还认得我们。”

  秦筝潜入赤王府的时候,无心并没有暴露她的位置,只是将她逼退。

  “他那么狡猾的人,许是给自己留了退路。”萧瑟轻声喃喃道。

  萧羽和萧景瑕身边有了药人这样的杀手锏。若是不把无心抢回来,今后面对他们的时候只会束手束脚,且萧景瑕最后留下的那句话让萧瑟不得不在意,再一想到明德帝时常陷入沉睡的身体,萧瑟的眉头打了个死结。

  一边是暗河,一边是药人,远在西边的还有一个孤剑仙,难怪萧羽如此有恃无恐。

  最可怕的是,如果苏昌河把暗河交给了萧羽,那么就会有源源不断的药人出现,他们没有知觉,不会感到恐惧,是最恐怖的杀戮机器。

  昨日出现在无心之前的那五个黑袍人,怕就是被炼成药人的暗河杀手,每一个几乎都有接近三姓家主的实力。如果这样的药人大批量出现在天启的话,整个天启城真的会沦为地狱。

  即便他们再怎么厉害,也没有三头六臂去阻止那么多高手。

  当然,最棘手的,还是无心。

  钦天监。

  秦筝站在巨大恢宏的宅邸,寒风朔朔,她忍不住低咳了两声,一只手伸过来拉紧了她肩上的斗篷,“我一人前来也可,何必跟着出来受冻。”

  她摇了摇头,“不娇气。”

  娇不娇哪是她嘴巴说了算的,自打之前伤病一场,她再也不是那个在雪地里穿着单薄的道袍还活蹦乱跳的小道姑了。

  钦天监的道人进去通传之后出来,客客气气地请了两人进去。

  院子里有两个追逐着一只纸蝶的幼童,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能隐隐察觉到道法的波动,这两个小童他们还都认识。

  一个是国师身边带着的紫瞳。

  一个是青城山上的道童飞轩。

  秦筝看到飞轩的时候愣了一下,后者看过来的时候也是愣住,她不太确定青城山的道士知不知道赵玉真现在的情况。若是不知道她也不能多说,便只是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两人进了一处高阁,一身紫衣天师道袍的齐天尘手执白色拂尘站在那里。虽然须发皆白,但却面如冠玉,一身仙风道骨之气。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让他们意外的人在这里,一身白衣,浑身书卷气。

  儒剑仙,谢宣。

  见到两人进来,谢宣微微一笑,“才来天启数日,还没时间拜访小王爷。”

  萧瑟冲他行了一礼,“前辈可别这么说,之前在雷家堡还多亏先生出手相助。”

  谢宣又看向秦筝,“数月未见,道真实力精进至此,昨夜可叫我看了好一出风雪雷动。”

  昨天夜里那么大动静,如齐天尘和谢宣这样的高手怎么会察觉不到呢。

  秦筝拱手作礼,道了句先生。

  谢宣却起身还了一礼,笑道:“如今可不敢托大受道真的礼了,见了道真的剑,我这冠绝榜三甲的位置坐着都瘆得慌。”

  秦筝不太好意思地低下头去,“先生过谦了。”

  这楼阁的主人,钦天监的监正大人温声开口:“小友气虚体弱,坐下说话吧。”

  侍奉的道人端来两盏汤色艳丽的茶,秦筝规规矩矩地屈膝入座,萧瑟也恭敬地坐了下来。齐天尘甩了甩拂尘,问道:“殿下此时前来,所为何事?”

  “萧瑟知道钦天监只达天命,不涉党争。所以一直没有前来拜会,怕给钦天监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但是最近遇到了一件事,所以特地前来询问。”萧瑟垂首道,“我有一个朋友来了天启,可我之前一直寻不到他的消息。”

  齐天尘和谢宣相视一眼后问道:“莫非是一个和尚?”

  萧瑟微微一愣,“国师已经知道了?”

  “方才正同谢先生说起,我对这位小师傅越来越有兴趣了,什么样的人能让儒剑仙和永安王都如此看重?

  他的确入了天启城,我曾试图追踪他,但是他逃脱了。”齐天尘摇头说道,“为何不问百晓堂?若论追踪别人的下落,他们才是天下第一。”

  “他们也跟丢了。”萧瑟垂眸,“所以我一直很好奇他去了什么地方,但是昨日,我见到他了。”

  “哦?他在何处?”谢宣问道。

  萧瑟神色微凉,“在赤王萧羽的身边。”

  “赤王萧羽……”谢宣想了一下,“就是当年那个不爱念书的家伙。”

  在三位皇子幼时,谢宣做过一段时间的祭酒先生,当时曾为几位皇子授业。而其中萧羽,就是出了名的不爱念书,桀骜不驯,当时可被他好好教训过一次。

  “正巧今日谢先生也在这里,那么我的另一个疑问,谢先生就能帮我解开了。”萧瑟望向谢宣,“关于西楚药人。”

  谢宣闻言一惊,“西楚药人?这等邪术还流传在世吗?西楚灭国之后,应该只有药王谷一支还留有炼制之法,辛百草绝不可能,扁姑娘早已去世,难道是……夜鸦他还活着?”

  “大概是的,且极有可能就在赤王府中。”萧瑟眉目冷然,“如果把他抓出来就能解掉药力吗?”

  甚至还有可能和明德帝的病情反复有关系,这一点,萧瑟没有确认,所以并不透露。

  谢宣摇摇头,“听你这么说,是无心受人所害,如今被炼成药人。

  药人神智全失,功力却能大增数倍,的确符合你所说的描述。

  但夜鸦虽会药人之术,可他并不一定是炼制药人的人主。”

  “人主?”

  谢宣点头,“药人皆有人主,炼药人需以血为引,这滴血需是至亲之人的鲜血。若为亲生父母最为完美,同胞兄弟亦可。

  若无引,只有药,所成的药人极易遭到反噬,活不过三日。”

  昨晚的那些暗河杀手最后都死了,但是无心……

  距离秦筝见到他的时间已经远远过去了三日,他给人的感觉和其他人不一样,秦筝皱眉,“小和尚不是孤儿么?世上还有谁的血能为小和尚炼药人?”

  不是江湖都说魔教教主叶鼎之已经死了吗?他母亲……却是从没听他提过的。

  萧瑟却长呼了一口气,“我明白了。”

  齐天尘轻轻甩了下拂尘,沉默不语。

  谢宣心中微微一动,随即缓缓点了点头。

  这群人明白什么了?

  看秦筝一头雾水,谢宣开口解释道:“赤王的母亲宣妃在入宫前是孤剑仙洛青阳的师妹,她曾与天外天的宗主叶鼎之有过一段姻缘。

  虽没有确切的说法,但按常理推断,宣妃应该是无心的生母。若真要以至亲之血做引,那么只能是宣妃。”

  秦筝沉默许久,不太能理解为什么会有这种关联。

  “所以要想救下无心,需要找宣妃?”萧瑟问道。

  谢宣点头,伸出一根手指,“需要宣妃的一滴至亲血。”

  齐天尘幽幽叹道:“多少陈年旧事,也终于到了洗尽的这一天了。”

  萧瑟沉吟片刻后又问:“一滴血就够了?”

  “你们不是有位小神医在天启吗?只要弄到至亲血,之后的事对小神医来说并不难。”谢宣提醒道。

  有理。

  如今华锦在宫中,宣妃也在宫中,看来他势必要进一趟皇宫,甚至还要进后宫。

  但如今明德帝不醒,皇子无召不得进宫,他还得找人想想办法。

  喝了一盏茶,秦筝的手脚暖和了不少,两人从钦天监离开的时候被一柄木剑拦住了去路,拦路的人他们也认识,青城山李凡松。

  他望向萧瑟,“萧兄弟,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

  “这几日我已经将天启城的情况打听清楚了,我只想知道一件事,杀我师父的人是否也来了天启城?”李凡松一脸严肃地问道。

  另一旁,飞轩也紧皱着眉头,望向萧瑟。

  “苏昌河?”

  李凡松面色冰冷,“是。”

  “他昨日被阿筝断去一臂,如今人应该还在天启城。”萧瑟看了李凡松一眼,“你如今的剑术还对付不了他。”

  要苏昌河命的人太多了,要不是怒剑仙还要保护眼睛正在恢复的萧崇,只怕早就提剑找上门去了。

  秦筝要了他的手,李寒衣还要他的命。就连天女蕊以及雪月城的人,都在背后对他咬牙切齿地恨。

  李凡松知道自己还不是暗河大家长的对手,他笑了笑,并不灰心,“可有些事情,总得讨回来的。”

  上了停在钦天监门口的马车,萧瑟摸了摸秦筝温软的小手,“钦天监的茶果然不凡。”

  他抬眼看向似乎在琢磨什么的秦筝,忍不住捏捏她的鼻子,“想什么这么入神?”

  “小和尚好像……比臭老七年纪要小吧?”秦筝的脸上浮起难以理解的神色,“我看你们好像都知道这个事情的样子,那你父亲也知道的吧?”

  知道还……这么宠那个宣妃娘娘?

  萧羽这有恃无恐的做派有一大半都是源自于宣妃受到的帝王宠爱。

  萧瑟沉默片刻,“世人说我父皇一生爱过两个女子,一个是我母妃,可惜她生下我不久后就病逝了,另一个就是宣妃。”

  “她本名易文君,父皇爱她,昔日的魔教教主叶鼎之也爱她,还有一个人。”萧瑟一顿,继续说道,“她的师兄孤剑仙洛青阳,也爱她。”

  秦筝听后似乎有更多的话卡在喉咙里,欲言又止。

  一个天底下最有权势的人,一个冠绝榜上名列第一的人,一个横扫西域的天外天宗主,喜欢的居然是同一个人。而宣妃居然和其中的两个人生过孩子。

  她有点想问明德帝是不是也知道洛青阳喜欢宣妃的事,又有点想问宣妃到底爱这三个人中的哪个。但对着明德帝的儿子,她又问不出口。

  萧瑟叹了口气,揽过满脸一言难尽的秦筝,“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可以不用说出来。”

  “宣妃……一定长得很好看吧?”

  萧瑟在短暂的沉默之后给出了四个字:“倾城绝色。”

  马车驶过白王府,萧瑟撩起车帘看了眼,只见白王府的侍卫正在清理着四周倒塌的院墙,把白王府毁了三分之一的罪魁祸首挤到窗边心虚地探头瞅了瞅,“二哥会找我赔钱吗?”

  “不会。”

  萧崇不是萧瑟,也不是萧羽,不会干那么不要脸的事。

  前院里那根三丈高的冰剑还立着,这般寒冷的天等它自然融化是不可能的,有侍卫试图上前将这天降之剑砍断拖走处理。却在靠近它的时候被剑身上散发出来的剑气逼退。

  剑仙一剑,哪是普通人所能应对的。

  但另一个剑仙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