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微凉的手磨蹭着头发,痒痒的很舒服,触感温柔。在火神看来,因为坚持周末过来,兄弟的关系好转了许多,不知是春天的来临还是他尽心尽力捂着,冰室终于快被捂热了,两人间气氛慢慢融洽了些,甚至还能收获摸头这类偶尔的亲近,一切都在向更好的方向发展,不过……困扰火神的,除了冰室琢磨不定的情绪和紫原之外,还有至今无法解决的,生理问题。

  冰室对他来说,有一种特殊的诱人亲近的气质,仿佛婴儿对最初抱着睡觉的毛绒玩具的眷恋,站的近了,就阵阵发晕,浑身细胞都叫嚣着更接近一点,就一点。但火神知道,这种需求是永远没有止境的,即使拥抱,也会渴望着接吻,就算接吻,也一定会渴望着更深层的亲密。那天的落荒而逃,没让他想明白什么,只好重新买了一张床,暂时隔离冰室。

  对此,冰室也问过是否有必要,火神无法回答,只能黯然点头。

  “大我在躲着我吗?”感受到火神的忽然的僵硬,冰室问。

  “没、没有。”

  嘴上说着没有,火神还是一刻不停的避开了冰室的碰触。冰室白皙的手僵在半空,但很快放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掩饰的微笑,低垂的睫毛遮盖了眼底的失望。他们的步调总不能一致,在火神凑近时,是冰室想逃,在火神远离时,冰室想要靠近。

  并不否认冰室依然希望自己是火神心中最重要的那一个,但靠近的行为与其说是希望拿到这个位置,还不如说来自最诚实的本能。

  不想跟大我太生疏……即使,已经失去了只有两个人的单纯关系。

  至于原因,他并没有思考太多,或者说,潜意识想从火神这边找到答案也说不定。

  冰室打量着逃避的火神,试图解读那双暗红的瞳孔里,究竟倒影着是什么。红发在阳光下张扬着,烈火般灿烂,眼底却满是斑驳的阴影,不复年少的纯真清亮。这不是冰室第一次在火神身上感受到变化,不同于体质上的变化,是更本质的地方不同了。

  想要看的更清楚,冰室微微欠身,立即让火神无处可躲。背后已经是长椅了,他狼狈的改变姿势,尝试拉开距离,以维持平顺的呼吸。移开视线不去看,转移注意力不去听,但不可能不呼吸,那些迷人的气息,火神避无可避。

  不自然的后仰姿势,冰室不是没看见,而是故意视而不见。戏弄火神的恶趣味偶尔会有,但不是现在。“大我怕我吗?”习惯掌控形势的兄长,迫不及待的试探,底线在哪,多大压力会引起多大反弹。

  安全距离在哪儿呢……

  他态度自然的把手放在火神肩上,并未施加力量,“咚!”的一声,个头高大的大男孩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往后缩起来,贴在椅背上,反驳道:“不是怕你……”

  木质公园椅上满是将融的冰雪,冰水混合物顺着边缘哗哗掉落着,火神衣服登时湿了一大片,很不舒服,他却无暇顾及,只盯着冰室,浑身僵硬而且难以应付。明明已经长成了威武的大老虎,拥有更为强健的身体,却被看似柔弱的冰室威胁得一动不敢动,赶紧哀求哥哥不要戏弄他了,“辰也……”

  “什么?”冰室俯视着火神,漫不经心的回应,俯视人的时候,他很少低头低够角度,总保留一个看上去扬起脸的弧度,是内心骄傲难得的流露,这让克制的气质带上了天然的挑衅,或者在火神眼里,是挑逗也说不定。火神紧张的看着冰室,注意到他的目光被其他的东西吸引,好听的音色,问了个无关的问题:“樱花前线过了东京?”

  “是。”

  火神尽责的回应着冰室每一个问题,但这不过是下意识而已,他石化着紧贴椅背,像被毒蛇缠上,空有一身力气,无计可施,半边身体中毒般发麻,眼睁睁的看着冰室慢慢的俯下身,微凉的指尖伸入了他的发间。

  好近。

  脸几乎贴在了冰室心口,沉稳的心跳都能听见。他是否也能听见我的?火神不安的想,感受着冰室胸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着,领口的绒毛磨蹭着他的脸颊,随着动作在温润皮肤上滑动的戒指闪动着耀眼的光泽,V字型的衣领开口并不大,加上指尖的动作却他头皮发麻,他悲哀的发现全身都酥软着,除了一个地方,一刻比一刻更加坚硬。

  救命……

  火神在心里大喊着,拼命向后缩去,空间却到了头,他后悔大喇喇的坐下,这姿势让冰室自然的站在他腿间,冰室却关注着另一个问题,半蹲下身,手摊开在火神眼前,白皙的掌心,一枚难得完整的樱花花瓣,来自火神的红发。

  “那是……来之前路过公园……!”“呜、咳……”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冰室蹲下的过程中,膝盖不小心蹭到了火神的硬挺的部位,他并未意识到什么,就被火神猛地推开,狠狠摔在冰雪中,火神惊慌中的力道不加控制,让他全身骨头像是散了架,疼痛麻木了神经中枢,以至于好半天,他脑中还一片空白。

  摔下去的过程中,冰室并不是不能反抗,甚至在第一秒,他就条件反射的扣住了火神的手腕,差点给卸了下来,然而,忽然意识到对面是谁后,这凶猛的力道又一点点的撤去,最终无力的放弃了反抗。

  因为对面是火神,所以无论做了什么,他都无法反抗。

  在这一秒之前,他并不知道自己对火神的亲近如此渴望,以至于能够一再的降低底线,接受他胡乱而散乱的时间安排,接受他把自己排在靠后的位置,甚至现在接受他暴力的推拒。

  冰室仰望着气场全开的火神,凶狠的动作不留一丝余地,像是猛兽被侵犯了领地,势不可挡,冰室多看一刻,心就沉下一点,漫天冰雪抽走他的力量,无论是抵抗命运的还是抵抗火神的,他觉得很累,安静的坐在雪地里,动作优雅,眼底疲惫,原本固若坚冰的面具,在可能失去火神的危机感下快要支持不住,裂缝出现的时候,他竟然找不到适合的表情。

  “辰也!哪里痛?”火神呆了一秒,快速收起动作,变得心急如焚,匆忙扑上前补救,然而急切的手划了一道弧线,最终不敢真的抓住冰室的肩,有意为之的扑了个空,徒劳的按住了融雪。冰室怔了怔,脱口而出:“不痛。”

  其实很痛。

  老虎的力量他了解的非常清楚,若不是雪块缓冲,现在也许根本无法站起来,他冷静的尝试着牵动肌肉,庆幸骨头还是完好的,而造成这一切的火神,傻乎乎的在一米外看着。扶一把都没有。

  排斥到这个地步。

  底线,安全距离,刚才转在脑海的念头让冰室觉得可笑,他终于深信不疑不存在什么安全距离,排斥才是赤裸裸的事实。一旦开始这样想,火神的慌乱,紧张,无措,和纠结,都越发让他难堪,好像是贪心的兄长想要更多,才把火神逼到这个地步。

  我在利用残存的敬重换取大我的靠近啊。

  唯有表示没有影响,才能挽救最后一丝可怜的尊严。

  可悲的是,这样的谎言,他骗不过自己,却骗过了火神。

  火神望着防备状态的冰室,坐在雪地的身影比漫天冰雪更加冷冽,因为冷静的表示着毫无影响,所以连关心和补救的机会都没有,他低下头,不安的避开了冰室的视线,按住冰雪里的手动了动,想要握住对方撑在雪地里冻红的手,却无法确定是否还拥有握住他手的资格,动作过于迟疑,终于错失了机会。

  那只冰凉的手蓦然抬起,在他很近的位置,握住了另一只宽大的手,紧紧纠缠的双手,似乎要融入一体,这情景刺痛了火神的眼睛。接着,在那只手的作用下,冰室修长的身影,穿越火神的围捕范围,脱离二人世界的边界,火神下意识的阻拦,但这次是紫原速度太快,去够冰室的动作第一次失败了,第二次已经失去了勇气,因为看见冰室唇角,绽开了淡淡的微笑。

  “敦。”他急于脱离痛苦的困境,掩饰的微笑着,声线天生带着叫冰雪都为之融化的温柔。

  “买了东西回来,你们还在这里啊~”紫原敦松开了狗的缰绳,拉起冰室,对兄弟二人的尴尬视若无睹,“部活讨论会很快开始了哦~”

  “我知道了。”冰室弯腰捡起摔倒后撒落在雪地里的钱包和银行卡,低头间,对上火神复杂的神色,他轻叹一声,微微松手,那枚即使摔倒仍然紧握手心的樱花花瓣滑落,承载过两人的温度,沉重了许多,它在雪地上跳跃了一程,险些被风追逐而去,但终究滚了两圈,被沾湿了,安静的贴在地面。破损的边缘,透着更明艳的粉红,火神慢慢的看了看,想要伸手去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