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很晚的时候，弗兰克?隆巴顿被要求从躲藏的地点尽快回到霍格沃茨。爱丽丝帮他穿好衣服，当他们道别时，纳威还在睡觉。弗兰克不知道那一晚发生了什么，但校长的语气很急。他在凌晨三点多的时候到达了学校。整座城堡都没有醒来，除了特定的几个人之外。
特定的几个人包括海格和邓布利多，和一个他之前从没有见过的男人。那个男人的头发看起来很油腻，一层黑发贴在头皮上，长着令人难忘的鹰钩鼻。这个人最让他感到担忧。
“弗兰克，请你坐下。”邓布利多示意他坐下，“我们有紧急消息。”
弗兰克看见穆迪站在校长办公室的角落里，他朝穆迪点了点头，但穆迪没有回应。弗兰克坐了下来，等待着他们的发言。他之前也参加过这样的会议，但和这次并不完全相同。今晚的气氛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所有的面孔都是阴沉的，但邓布利多和海格说晚安时又有些激动，海格从办公室另一边的壁炉那里离开了。黑发的男人坐在邓布利多身边，弗兰克很惊讶。
邓布利多的身边只坐过两个人：穆迪和他自己。这个陌生人坐在邓布利多身边很不同寻常。
“我能问一下这是哪位吗？”弗兰克问，穆迪咳嗽了一声。
“这是西弗勒斯?斯内普教授，”邓布利多随意地答道，“他刚加入霍格沃茨教授的行列，他的到来对我们来说非常荣幸。”
“担任什么职位？”弗兰克问。
“魔药学教授。”西弗勒斯?斯内普教授低吼道，弗兰克眯起了眼睛。
“我认得你，”他说，“你是那个食死徒……”
“我们在这里最好不要说这个，”邓布利多阻止了隆巴顿的词句，“现在是值得庆祝的一刻，不要提这些事为好。”
“怎么了，校长？”弗兰克有些愤怒，邓布利多只是摇着头。
他用有些忧郁的声音说：“也是值得悲哀的时刻。”
弗兰克僵住了，邓布利多闪着光的眼睛凝望着他，仿佛要用不宣之于口的词句来表达这一晚的可怕景象。弗兰克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知道这总有一天会发生。
“战争结束了？”他轻声问。
“是的，”邓布利多缓缓地说，“结束了。”
弗兰克喜悦地叫了一声，看向穆迪：“终于结束了！”
但穆迪没有回答，他只是望着地面，用苦涩和嫌恶的眼神。
“怎么……你们为什么都是这个样子？战争结束了！我们赢了！我们赢得了战争！”弗兰克狂喜地说，“我……”
穆迪转过头，用长袍遮住脸。邓布利多叹了口气，把他苍老的手放在木头桌面上。
“一切都要付出代价，隆巴顿。”他继续说着，“终结也是有代价的，波特一家。”
弗兰克又僵住了，他的欢乐忽然减弱了不少。
“波特？詹姆？”他说。
“是的，”邓布利多扶了扶镜片，“他们都死了，除了他们的儿子。你的家庭今早就可以搬回你父亲的房子里，在之后的许多年里，没有人会把你儿子的名字与预言联系在一起。他安全了，隆巴顿。你们都安全了，我想你们今晚比波特家要幸运。”
弗兰克的脸色沉了下来，他站起身，低着头说：“詹姆是个优秀的人，我想要把他的名字刻在纪念的房间里。”
“好吧，这样的请求很慷慨，隆巴顿。”邓布利多说，“但我相信这个任务将会落在彼得?佩德鲁或是莱姆斯?卢平的身上。”
小天狼星布莱克的缺失一开始并没有引起弗兰克的注意，而是在几个小时后。但在那时阿拉斯托?穆迪就仿佛被击中了心脏一样，他再一次将视线从办公室里的景象移开，望着城堡外的旷野。他不愿意让弗兰克看见他的情绪，他不愿意让邓布利多知道他的想法。所以他无视了他们，直到弗兰克在西弗勒斯?斯内普的陪同下离开，只剩下阿不思。
门在两人身后关上，只留下老校长。阿不思转向穆迪，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
“阿拉斯托，这不是你的错……”
“谁说这是我的错了，”疯眼汉叫道，转过身怒视着他，“我不为这件事负责，永远不会。”
“但你要为这件事负责，”邓布利多说，“我们都要。”
“那群该死的家伙把自己害死了，和我没半点关系，”他反驳道，“他们想要再玩那种小把戏，和朋友们玩着保守秘密的游戏。我阻止不了他们，是他们自己写上了自己的命运。我对那些白痴无话可说！相信他的时候，他们早就该死了。”
“你并不是这样想的，阿拉斯托。”邓布利多悲伤地说，“我们都以为在布莱克身上看到了好的一面，但我们错了。”
“不，阿不思，”穆迪穿过房间，向门口走去，“是你错了。”
***
清晨，人们在城市的各个角落奔忙，走向各自的工作地点。街上已经有许多人了，即使钟还没有敲响九点。世界刚刚醒来，迎接新的日出，麻瓜们在街上闲逛着，看着街道两旁商店的橱窗，或是去往他们要去的地方。没有人注意到这个黑头发的男人，在人群中飞快地穿行着。
他的眼睛黑暗而空洞，比地狱最深处的暗影还要黑。
他除了眼前，什么也看不见，他看不见四周对他欲避之而不及的路人们。
世界依然在运转，即使他已然心如死灰。
詹姆，莉莉。
詹姆死了。
詹姆死了……
他一晚上都没睡，他的眼睛充血，指甲掐进手掌心里。他要复仇，他不能让彼得活着，他不能让彼得活着到达火车站。
他知道那只老鼠要去哪里，他几天前就看见了那张车票。这一切才过了几天吗？詹姆死了多久了？他离开他们多久了？
他独自一人，整个世界都与他为敌。詹姆所相信的上帝辜负了他们。詹姆死了，这怎么样，詹姆？上帝背叛了你！我去了教堂！我为你去了教堂，每天晚上都祈祷！但看看现在？你死了！你一辈子都向上帝祈祷！现在你死了！这值得吗，詹姆？啊，詹姆？
他继续走着，抛下悲哀。他无法停下脚步，他必须向前走。直到他杀了彼得，这样的思绪才会停止。他必须看着佩德鲁死掉，才能继续活下去。
他独自一人，不能再孤独了。莱姆斯再也不会和他说话，佩德鲁杀了人。凤凰社会认为是他杀了他最好的朋友，而詹姆……
詹姆死了。
台子上的车票，他要搭火车离开。
但他不知道小天狼星来了。
小天狼星在人群中扫视着，寻找着那个叛徒的小脑袋。他会杀了彼得，他会杀了彼得，在他做下这一切后，小天狼星绝不会放他活着。他会拧断彼得的脖子。
然后他看见了，在前方二十英尺的地方，正打算过马路。他的身体颤抖着，不断搓着手，身上披着一件斗篷。
那就是他！他从这么远的距离就能看出来。摇摇晃晃的姿态，搓着的手，那双手签过凤凰社的协议。
一双豆子一样的小眼睛。
那双眼睛曾看着他们，对他们所有人说了谎。
“佩德鲁！”小天狼星大叫了一声，彼得几乎弹了起来。他回过头，眼睛瞪得像茶托一样大。
“不……”他做出了这样的口型，沿着街道就开始逃跑。小天狼星推开了一位女士，一路追了上去。他不会让彼得逃掉！
他的眼睛只注视着那个谋杀犯，他要杀了彼得。
詹姆的样子出现在他眼前，莉莉的红发，哈利……
他们都约定过的！他们约定过的！他们签了协议！他们曾经是朋友！
他怎么会没看出来是那只老鼠？！
都是他的错！
他要让彼得付出代价！
他要杀了彼得。
他不会让彼得逃掉！
“佩德鲁！你这只老鼠！”
彼得转过一个拐角，小天狼星跟着他，那是一条死胡同。这是一个小小的街区，大概四周有十五个麻瓜，彼得望着那个拐角，望着死胡同……
这就是他的死期。
小天狼星举起魔杖，停了下来。到此为止了，他要解决这个问题。该去死了，佩德鲁。
小老鼠从街道的这一边跑向另一边，有些担忧地望着旁边的人们，小天狼星抓紧了魔杖。然后他看向正危险地笑着的小天狼星。就到这儿了，小老鼠。该死的老鼠，老鼠！
彼得的眼神变得坚定，小天狼星皱了皱眉。彼得站得很直，彼得抽出了魔杖，但彼得把魔杖背在身后。
他要做什么？
他要自杀吗？
他是要自杀。
他不会让小天狼星如愿，他要自行了断。
然后彼得动了动嘴唇，叫出一串小天狼星并没有听清楚的句子。但小天狼星知道他要做什么，这个自私的叛徒。他已经在为小天狼星写墓志铭了，他要在自己被抓之前让小天狼星在监狱里烂掉。
在爆炸之前，小天狼星发誓他看见了彼得邪恶的笑容。他终于比那些天才的朋友聪明了，他终于做到了。
然后整个世界都崩塌了，脚下的水泥被炸开，麻瓜们尖叫着。小天狼星恐惧地望着在他面前绽放的火焰，火焰舔上了他的脸颊，他看见无辜的人们倒在地上，或是逃跑。那么多人……那么多火焰。
小天狼星一动也动不了。
下水道都被炸开了，水泥在空气中四散，砸在商店的橱窗上。尖叫、哭声、地狱。
地狱。
小天狼星任魔杖落下，他跪在了地上。这就是他的复仇，这就是他的上帝，这就是上帝默许发生的一切。
彼得自杀了。
詹姆的样子、莉莉的样子、彼得的样子，还有波特夫妇、爱丽丝、吉迪翁和费比安、多卡斯、爱米琳、还有……
麻瓜警察的警笛声从相隔几个街区的地方传来，魔法部的车从另一个方向来了。一切都结束了，他逃不掉了。
就是在这时，他感到心抽痛了一下。就是在这时，他感到完全无法呼吸，眼前的景象让他不断呛咳着，烟雾笼罩了他，麻瓜们倒在地上。他的眼前出现了重影，他无法呼吸，不能……
他的嗓子里传来一声轻笑，然后变成无法抑制的大笑。他无法阻止自己的大笑，他把世上的一切都拒之门外了，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发生？
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发生？
他杀了他们。
他杀了他们所有人。
警笛的声音近了，但他已经听不见。小天狼星布莱克死了，迷失在这世界上。他感觉不到弗兰克?隆巴顿和康奈利?福吉的双手抓起他，把他扔进魔法部守卫重重的车厢后面。他听不见被麻瓜警察抱住的一个麻瓜小孩的尖叫声。他看不见火焰了。
一切都结束了，他陷入黑暗中。他可以把一切都拒之门外，拒之门外。
汽车加速向前开着，他在脑海里听见了詹姆的声音。
“你为什么要这样？你为什么觉得自己必须要笑？”
小天狼星想着，不知道自己是说出了口还是仅仅在脑海中念叨，那是因为除此之外，我已经一无所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