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使人成长,盖勒特就快速学会了隐忍和伪装——纵使阿不思把实习和存钱天天挂在嘴边,搅得他寝食难安,出门的时候依然是那个意气风发的青年。他还习得了自然而然地用左手撸头发,以便让别人能“不小心”发现他的婚戒。

  “想听实话吗?”文达懒洋洋地说,“你这枚可怜的戒指比所有戴在其他手指上的都不显眼。”

  此话不假,盖勒特思索一番,终于不情愿地摘下黑粗条的、镶着菱形石头的和死圣符号的别的几个指环。

  各种社交软件上,他第一时间把所有的感情状态改成“已婚”。不仅如此,他还要求阿不思也改。

  “来嘛,阿尔。”他从转椅后面缠绕上正在润色简历的阿不思,“咱们来改个资料。”

  “嗯?我LinkedIn已经更新过了,你是发现有错误吗?我马上改!”

  “是情感状态啦!”盖勒特不由分说最小化了文档,打开Facebook登录页面。

  “盖尔,我现在想专心把一件事情做完——”阿不思叹了口气。

  “很快的,就登录一下!”盖勒特软磨硬泡。

  密码错误。阿不思挠了挠头,他太久没上线了。

  “盖尔,你看,我都不用社交软件——”

  “不可以!”盖勒特气哼哼地,“你信不信,登上去一准有几百个好友申请。找回密码嘛,很快的。”

  他霸占着鼠标,阿不思根本无法工作。

  该邮箱未注册。

  结果,阿不思试了好几个地址,终于在一个尘封多年、塞满未读广告邮件的邮箱里找回了密码。

  “噢……”阿不思有点儿不好意思看自己的上一条动态,大一暑假的夏令营照片,只匆匆将“单身”改成“已婚”就急着要退出。

  “慢着!”盖勒特得寸进尺,然后嬉皮笑脸,“既然登都登了,就传张照片嘛。”

  “意义是什么?”阿不思就像个随堂点名考察知识点定义的教授。

  “证明你真的已婚啊!”盖勒特嘟着嘴。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他怎么就不明白呢?

  阿不思着实有些过分了,开学才第一周,他就把自己的日程表排得满满当当,今天去Career Center咨询,明天去Workshop改Cover Letter。盖勒特一直以来认为从放假过渡到上课状态是个缓慢的线性过程,等到差不多能接受每天上课、做作业的打卡式生活后,下一波假期就该到了。但阿不思完美地展示了什么叫突变。他依然尽心尽责地每天打包好两人的爱心午餐,但一吃完就匆匆离开,丢下一句“抱歉盖尔,我很忙”。

  他们很久没能在午饭后牵着手悠闲地在校园里转转了。

  盖勒特百无聊赖地刷起手机,心里抱怨ABΩ这届宣传部门不行:一月都过了一半,格林德沃每日黑料推送居然还没有更新。他只好屈尊亲自点进兄弟会的主页去找点可吐之槽。

  “澳洲森林大火募捐……”盖勒特皱着眉头尖刻地评价道,“格雷夫斯这家伙,啧啧,居然开始卖公益人设了。”

  盖勒特在心里痛斥了一番ABΩ如何作秀、如何蹭热点,但仍无法排解一股莫名的失落:被忽视的感觉真糟糕。

  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盖尔!”阿不思在电话里听起来满是兴奋,接下去的话却给盖勒特当头一盆冷水,“我刚听说一个好消息,”不,这是个极坏的消息,“蒂娜拿到MACUSA的全职return offer了!真不敢相信我才知道她在那里实习过……总之,我打算晚上请她吃顿便饭,请教一点经验。就是委屈你要自己解决晚饭了……”

  “就不能换个日子吗?”盖勒特脱口而出,虽然他希望推迟的期限是永远,“今天……今天你不是要跟家里视频吗?”他的底气有点不足。

  “下周就Career Fair就要开了,我不能全无准备。”阿不思诚恳地解释事态紧急,“爸爸妈妈那边我打过招呼,他们会理解我的。不过他们欢迎你替我加入群聊。”

  “你不在场我没有出现的意义。”盖勒特指出,他可不想见到阿不福思一面对他就高高抬起的鼻孔。

  “不是这样的,盖尔。”阿不思笑,“现在哪还分你家我家。昨晚我和你爸妈聊视频的时候——”

  “什么,”盖勒特暴跳,阿不思昨晚不是在图书馆借了个小隔间说要模拟面试吗,“你居然跟他们?”

  “呃……”阿不思发现被识破,不好意思起来,“本来想只讲五分钟,问候一下嘛。但是他们好客气……”

  盖勒特从没能和父母心平气和地讲到两句话以上,如果在电话里,两分钟内他必定挂断。阿不思跟他们哪来这么多天聊?

  “那你们说了什么?”

  “一直在问要不要资助我们买房……”阿不思承认错误一般,“当然了!我告诉他们,我们自己的生活要自己挣!”

  呵,真是正直得有点儿傻气的阿不思,盖勒特心里说。

  “罢了,晚上你们去哪儿?加我一个吧。”盖勒特摇摇头,又补充一句,“要是不方便我挨着你坐,隔几张桌子也行。我懒得想自己吃饭的地方。”

  开玩笑,蒂娜在能少了纽特吗?盖勒特决不允许纽特和阿不思同时出现在他视线监控以外、尤其是像餐厅这么暧昧的场所。

  “哎?”阿不思愣了愣,听筒里传来表示思考的长长“嗯”声,接着他妥协了,“好吧,我想蒂娜应该不会介意的。”

  出乎意料的,纽特并没有在饭桌上出现,而阿不思和蒂娜就找工作的技巧聊得不亦乐乎,不仅忘了晾在一边的盖勒特,甚至忘了吃饭。

  “噢,盖勒特,抱歉我们的话题你并不感兴趣。”蒂娜察觉了他的无聊,“很遗憾纽特今天没空过来,否则你们还能说说话。”

  是啊,他们都还以为他现在和纽特关系好得很呢。

  盖勒特翻个白眼,没有力气反驳,心不在焉地玩着汤匙,只闷闷地应一句:“哼,是啊,忙什么呢他?你们研究生一个个的……”

  “他在帮忙筹备澳洲大火的募捐呢——”

  “什么!”盖勒特惊叫站起,惹得周围食客纷纷侧目,“他?纽特·斯卡曼德?跟ABΩ搞在了一起?”

  这简直是狼狈为奸、勾心斗角,一场血雨腥风正要掀起……好啊,既然是他们先动的手,盖勒特眯起眼撸起袖子,那就别怪他不客气!

  “ABΩ?”蒂娜一下子没明白。

  “是盖尔以前待过的兄弟会……”阿不思忽然明白了盖勒特为何反应过激,向两位解释道,“不是啦,纽特是环境保护会的社员嘛,这是他们社团发起的活动,我也挺感兴趣的。”

  “但是看来活动重了啊。”蒂娜若有所思,“我得跟纽特说一声,要是以学校为单位捐款的话,组织一个就够了。他们才刚开始弄,不然就别忙活了——”

  “不!”盖勒特突然恶狠狠地盯着他们,嘴角似笑非笑,把阿不思和蒂娜都吓到了,“搞,干嘛不搞?而且要搞就要搞大的,把ABΩ给比下去!”

  他可正愁生活无趣呢。只要能压过兄弟会、报复他们对他的“忽视”,暂时和纽特结盟只不过是一点无伤大雅的小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