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盖勒特·格林德沃和阿不思·邓布利多的结婚现场实况。”阿伯内西举着小摄像机,用一种电视主持人的腔调播报着,然后将镜头转向柜台前正在办理文件手续的两人。
“……阿尔,我们终于要成为法律意义上的一家人了!”盖勒特欣喜若狂。
因为从领Marriage License到举办Ceremony和拿到正式的Certificate至少要间隔24个小时,这是他们往市政厅跑的第二趟了。
“别急,等仔细签好这些文件……”阿不思含蓄内敛。
“这对新人风格迥异,因此火花不断。”旁白称职地说。但愿盖勒特婚后能放他有点儿自己的时间,能谈谈恋爱什么的,这是阿伯内西此时真实所想。
“这字签下去,想好了吗?”第四个声音从办理柜台后面响起来,总透着股不和谐。
“请问……?”阿不思以为自己没听清。
“你什么意思?”盖勒特嘶嘶地说。
他们首次认真看向工作人员,却发现对方有些面熟。
“噢,替我朋友问的。”瑟拉菲娜·皮奎利冲阿不思微笑,“米勒娃想知道她的昔日同窗好友是否正在作出人生第一个不那么理智的决定?”
“喂!”盖勒特抬高了音量。鉴于对方是女生,否则他早就拳头说话了。
“呃,请她放心。”阿不思知道瑟拉菲娜已经将语义缓和了,她可能昨天看到他们来申请License, 转头告诉了米勒娃,而米勒娃的原话极有可能是“订婚半个月不到就结婚?盖勒特如果不是僵尸就是浓硫酸,反正阿不思的脑子已经不存在了”,“对了,你怎么在这儿?我记得你家好像在佐治亚——”
“萨凡纳,没错。”完成了友人之托,瑟拉菲娜马上恢复到公事公办的语气,“但是假期又长又无聊,我本来下学期就是在市政厅实习,不如早点开始。新年来结婚的人多,婚姻办事处忙,我就来顶两天班。”
盖勒特咋舌,为什么世界上有人会嫌假期长呢?
“总之新婚快乐。仪式在那间屋子,记得拿上戒指。”瑟拉菲娜笑一笑,招呼下一对新人上前了。
“带着呢!”盖勒特骄傲地拍拍口袋。
阿伯内西暂停了解说,因为司仪接过了这项任务。
“……现在我宣布你们成为丈夫和丈夫。你们可以亲吻新郎——”
盖勒特争分夺秒,并没有耐心把话听完。
阿伯内西早饭吃得很饱,猝不及防又被灌下一大口狗粮,撑得他差点没端稳镜头。
“盖尔,我自己能走……”阿不思被悬空抱起,只得抱着盖勒特的脖子,脸低低地埋着,涨成和头发一样的红色。
“怕什么!我就是要叫大家,都羡慕羡慕!”盖勒特毫不费力地公主抱着阿不思向外走,平时器械总算没有白练。
要不是周围都是喜气洋洋来结婚的,他们高调的秀恩爱行为极有可能引发因嫉妒而起的持械斗殴。
阿伯内西必须排除眼睛被亮瞎的万难,率先冲到登记大厅外面,占据一个好机位来捕捉新人走到阳光下的第一刻。
捧花、戒指、漫天散落的彩纸条,还有阿不思挽着他的胳膊、走下Worth Street 141号阶梯回望盖勒特时纯净满足的笑靥,他们的婚姻就应该像从今天起的这个开端一样,简单、温馨又美好。是的,Worth Street这条路名深得盖勒特心,阿不思就是珍宝,与他相知相爱相守,他真是三生有幸。至于在纽约领的证只在美国起效,向他们各自国籍所在领事馆做认证的诸多琐碎就交给今后再慢慢烦心——
鸽子?
盖勒特略微走神,眯起眼睛,接近中午时候的阳光刺眼得有些过头,广场上呼啦啦飞起来白色和灰色长斑纹的,确实是鸽子没错。
城市,尤其是纽约这种街道交错、从不缺游客和流浪汉掉落些食物碎渣的超大城市,存在鸽子似乎也很合理。
况且鸽子是和平的象征、友谊的桥梁,用来引申爱情的忠贞,在宽容些的语境下也没什么问题。
道理他都懂,但鸽子为什么这么大?
“盖尔!哦,上帝啊——”阿不思惊叫了一声。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盖勒特的记忆在头顶黏糊糊的暖意后中断。
那只鸽子也不知是把盖勒特的头发当成了温暖的草垛还是熟黄的麦田,兴许还忆起了远离钢筋水泥之林的远方家乡和囤满粮食的谷仓,又借着这个大喜的日子,它不偏不倚地为盖勒特送上了一份厚礼。
“Damn! Shit! Jesus Christ!”
阿不思并不太赞成盖勒特爆粗口,因为粗俗之余往往过于夸张;但此刻某种意义上说,这句抱怨描述了事件真实情景。
不远处,街头卖艺的黑人Rap歌手听到令人舒适的叠句,十分高兴地对盖勒特比了Respect。
阿伯内西手里的摄像机剧烈地抖动了,几秒钟后陷入黑屏。情势危急,他的委托人需要急救,阿伯内西忙中有序地拦下一辆黄色出租车。
“快!送酒店!”
印度籍司机非常专业地比划出“明白,不该知道的我绝不知道”的手势,紧接着在车流不息的闹市街头见缝插针,硬是在城市道路炫出了漂移的感觉。
盖勒特痛苦地捂着头,阿不思焦急地扶住他,只见他脸色铁青,唇色发白,呼吸加速——
“你……你记得……”他极度痛苦又极度迫切地吩咐副驾驶座上的阿伯内西。
“你说。”阿伯内西神色凝重。
“上传视频……的时候……”盖勒特几乎哽咽,“把最后……删掉……”
此次意外,由于受害人伤势过重,他不得不在新婚丈夫的全程监护下洗了三遍头、外加接受了十五分钟人工呼吸后,面色才缓慢而恬静地恢复红润。
“我们在一起,对不对,阿不思?”他腰间简单裹着浴巾,平躺在洁白的大床上,拉住阿不思的手凝望他,眼里亮晶晶的。
“对,我们在一起。”阿不思认真地回答盖勒特第五十遍——毕竟他受到了些精神上的创伤,短时记忆有点儿障碍,“你瞧,”阿不思的左手与盖勒特的扣在一起,“我们的结婚戒指。”铂金的对戒,内侧刻着GGAD is Real!当然是未征得阿不思同意的。
但这有什么关系呢?他们的爱情得到了法律认可、上帝见证、亲友祝福,甚至还有一只白鸽的眷顾。
盖勒特的嘴唇蠕动了一下,正要问出第五十一次——
信息来了。
“哥们儿,我P了一下,看看。”阿伯内西专业素质过硬,很快发来一张他们在登记处门口笑容灿烂的合影。
“盖尔,你看,没有鸽子了——”阿不思正高兴。
“你说了那个词!”盖勒特嚎叫着,惊怒齐涌,腾地把阿不思拽上大床。
他讨厌鸽子,或许在好几个小时内,比纽特还要讨厌那么一点点。
浴巾在一番折腾下老早滑脱了。
那就只好把白天逛中央公园的项目改成晚上去百老汇看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