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托利亚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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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拉科对时间的敏感度从未有这么深刻过,他计算着阿斯托利亚出门的时间,计算着她在家的时间,计算着他能够在文森特的住处待的时间。

时间不够。他不止一次这样感叹,能陪文森特的时间太少了。

他能想到自己不在的日子,文森特是怎么百无聊赖的咬着指甲等他的,——咬指甲不好。文森特的指甲修剪齐整,表面泛着健康润泽的光,手却是长年累月的冰冷和瘦削。他嘱咐过安德森太太要以让文森特长些肉为目标,但是安德森太太为难的说:“他的胃就那么小,能吃下整整一盘食物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是,胃容量太小,在阿兹卡班过了十九年饥寒交迫的日子,他的胃怎么会好。

德拉科提笔,在羊皮纸上记下了“强力胃药”这一项,他召来埃雷斯,让他去药剂店里买“没有加苦艾的”胃药。他信得过埃雷斯,至少在偌大的马尔福庄园,他不必一个人默默承受这个秘密了。

阿斯托利亚在家的时候,他的精神高度紧张,时刻想着要怎样胡诌出一个毫无破绽的谎言,以方便他从庄园里脱身。这种紧张最终演化成了焦虑,他无时无刻不处在巨大的煎熬中,他甚至不愿意和阿斯托利亚同桌进餐。在面对阿斯托利亚时,他的身上被再度打出了一个背叛者的烙印,这个烙印紧随背叛文森特的那个之后,加叠在他的后背,让他喘不过气。

但是他好像无法控制那种冲动,那种面对文森特的本能反应。这种永无止境的思念在他结婚的这么多年里从未对任何一个人展露出来,除了文森特,只有文森特,仿佛这种感觉只因他而存在。

也许他真的不爱阿斯托利亚,或者说是从未爱过她。

阿斯托利亚二十岁出头就入主了马尔福庄园,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她从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变成了时刻注意自己言行举止的妇人。这种改变是从何而来的呢?他不得而知。他甚至在想,自己的母亲纳西莎,是否在嫁人之前也拥有过天真无邪的时刻。

反观文森特,虽然德拉科不记得曾经的事,但是比对记忆和现在,除却文森特身上抹不去的阴鸷,他能算作是从未改变的。

“德拉科。”阿斯托利亚的声音像一记打在他身上的惊雷。

“什么?”德拉科从书桌上抬起头,及时中断自己的想象,背上起了一层冷汗。

阿斯托利亚的风衣托在臂弯里,脖子上的丝巾还未摘下,提着她的鳄鱼皮手包,嘴唇上的裸色口红依旧饱满鲜亮,看样子刚刚回家。

“你最近是不是工作太辛苦了?”阿斯托利亚一只手摸上他的额头,“我前几天在浴室里发现你掉了很多头发。”

“应该是吧。”德拉科心虚的说,他开始打量着桌子上任何可能暴露他秘密的物件。

很好,没有。他松了一口气。

阿斯托利亚抽回手,在手提包里摸索着,她拿出一个暗紫色的包装盒,放在德拉科面前,“生发药水,我去医院拿的。”

“你专门去医院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