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后,一家人一起看了一会儿烟火。阿斯托利亚一到十点半就准时敷面膜准备睡觉了,不论什么事都不能打断她十年如一日坚守的护肤步骤;纳西莎和卢修斯陪斯科皮拆着堆积如山的圣诞礼物。德拉科系着围巾,一个人散步到湖边的莫甘娜瞭望台上。去湖边的一路上都很安静,几乎所有人都去狄俄尼索斯花园了。

湖面上结了一层薄冰,在黑夜里的月光下泛着清冷的光。天气好的白天还可以看见湖里巨大的玛丽·贝茨雕像,不过德拉科对那座雕像简直是不敢恭维,雕像上的玛丽·贝茨背上竟然有一对钻石打造的薄如蝉翼的翅膀,大概她的毕生梦想就是成为一只飞不起来的超重精灵。

“这样的雕像还是待在水里的好,”德拉科想,“严重影响酒店形象。”

他捡起一块石头朝湖面扔去,冰面吱的响了几声就裂开。他朝破开的水面扔了几块扁石,石头轻巧的划过水面,摔在冰面上。他玩得兴起,摘了围巾,脱下大衣,把石头扔的更远。

突然有一道力把他往前推了一把,德拉科警惕的转过头四处查看,水里伸出一只手把他拽了进去。

德拉科在冰冷的湖水里挣扎,嘴里被塞进一团腥臭的腮囊草,他想吐出来,对方却强迫他吞下去,并且在他后背拍了一下。吞下腮囊草的德拉科只觉得下颌处在撕裂,手上的皮肤也发生了变化。

他能在水底呼吸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朝始作俑者文森特怒目而视。

文森特的长发在水里飘散开,他皮肤白皙,银白色的鱼尾缓缓摆动着,仿佛是水中精灵。

他拽着德拉科的手从玛丽·贝茨翅膀的缝隙里穿过,朝湖的更深处游去,文森特的力气很大,在水里更是活动自如,德拉科显然还不适应自己现在的状态,只能任由文森特带着他游向更深处。

越往深处,水温越低,文森特隔着衬衫摩擦着德拉科的皮肤,试图让他感到暖和一点。他本来是打算念声咒语,让德拉科不那么冷的,但是此时的德拉科一只手揽着他想汲取一点温暖,这种方式他很受用,也就没打算拔出魔杖来改善一下现状了。

文森特一只手从德拉科肩下穿过,带着他往更深处游去。他突然想起了母亲曾经给他讲述过的她和莫里森的盛大婚礼。

巨大的枝形吊灯上爬满了被冰冻着的萤火虫,贝壳参差不齐地缀在墙上,巨大的珊瑚在每一个角落发出耀眼的光芒,来来往往的博登湖底的居民送来各种奇特的礼物。文森特的母亲——新娘薇薇安穿着蓝紫色的长裙,鱼尾上坠着一打的牡蛎,本来还可以再加上半打牡蛎的,但是那时候的薇薇安已经怀上了文森特,她不得不小心翼翼。

然后呢?然后接下来是什么?

文森特把眉头皱得更紧了一点,努力地想着接下来应该发生什么。

接下来应该是薇薇安和莫里森一起宣读誓词吗?然后是这对新人在所有人的见证下跳起第一支舞。在所有人都跳得疲劳,开始举杯喝酒时,莫里森要求要去湖面上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他想在新婚之夜暂停饮用一次那种可以让他在水里呼吸的魔药,到水面上去透透气。

也不知道他是多么眷恋湖面上的另外一个世界,在他呼吸了好几口新鲜空气之后,他再也没有回到湖里去。

他逃走了。

留下薇薇安忍受着冷嘲热讽,在第十个月的时候生下了文森特。

幼年的文森特总是用一个月长石做的瓶子来盛放薇薇安的眼泪,直到现在他都不能忘记母亲流泪的样子,他从未见过比母亲更美丽的女人,即使是流泪的时候她依旧是美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