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意味着什么?

  ……。

  “哈、哈哈,”

  秘密结社的总统干涸地笑出声来,那笑逐渐变得大声、狂妄、到最后甚至变得十分癫疯。过于拼命的笑意牵动着额头变得越发青紫,剧烈的身体起伏撕扯着持续出血的伤口。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像是终于笑过瘾了一般,又像是有些累了一般深深低下头去。

  “一击必杀难道不是你们的信条吗?……幽灵可不会这样笑啊。”

  “……你可真是个性格扭曲的家伙。趁着还有力气把《蛇栖月光潭》交出来怎么样?”

  “……”

  有些晃悠的身影似乎连跪在地上都开始变得勉强,垂下的脸庞从远处只能看到一片紫黑得浑浑噩噩。心想着难道说刚才还是射得太准的牢骚,龙崎终于准备解决掉他的猎物。

  “上周三,龙崎酱的圆胖保镖因为吃坏肚子休了一天假,原因是他前一天晚上喝了太多的啤酒。”

  刚刚抬起的左脚直直踏了下去,龙崎微蹙起眉。

  “你在说什么?”

  无视了他的提问,毫无温度的声音继续了下去。

  “上个月13号,为了给雇佣三年以上的短发女仆庆祝生日,龙崎酱在自己家里的庭院举办了烤肉派对。红头发的小丑将表演推至了最高潮,龙崎酱的妹妹玩得可高兴了。”

  “你……”

  精准无误的私生活记录毫不留情地从王马嘴中道出,如机器般的流水账叙述似乎没有尽头。

  “昨天中午,龙崎酱来到学生时代便十分喜欢的汉堡店吃午饭。总是充满活力的店长看你身板太瘦特意多加了些碎肉,他是多少年来一直关照着你的如同叔叔一样的人。……呐,还想听吗?”

  “住口!你到底想说什么!?”

  得不到解释的狂躁逐渐爬上皱成一团的眉间,而龙崎眼前的猎物——无论怎么看都已经奄奄一息、只剩下最后收割的少年却毛骨悚然地笑了起来。

  “呢嘻、嘻,……呢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有什么好笑的!?”

  明明被逼到绝境的一方无论怎么想都是他才对。

  “那个啊,龙崎酱是不是对我有着很大的误解呢?”

  无力垂在身侧的右手悄悄攥起拳头,颤抖着拉起一段距离后狠狠地向地板砸去。溅起纷飞在眼前的水渍,已经分不清楚是汗水还是血沫。

  “我啊,可是邪恶的秘密组织首领啊!不在最后的最后翻盘整个游戏的话一点意思也没有吧,毕竟我的性格可是十分扭曲啊?!啊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

  不知那是寒颤还是兴奋的抖动,如同坏掉的木偶人,王马撑着地板一点一点活动着身体上的所有部位与关节,以无比诡异的机械式动作僵硬地站起身来。左侧腹的伤口依旧淌着血迹,顺着衣服、顺着手,在鞋边滴出一片血潭。

  从指尖开始的冰凉交织着液体流过的火热,他看起来似乎随时都会倒下,却只有那张鲜红的嘴唇依旧喋喋不休。

  “……接下来要说的话,对龙崎酱来说想必会非常具有打击性吧?无论是你常年带在身边的知己保镖,还是那个小鸟依人为你尽心尽力的可爱女仆,又或者是总以微笑待人诚实守信的老好人店主……那个毛手毛脚的后辈,总爱废话的清洁工,表情冷淡的收银员……所有的人,所有的一切,所有,所有,所有………………”

  从凌乱的碎发中窥见到青筋暴起的眼白,激烈晃动着急剧缩小的双瞳,恶之总统伸出的右手扭曲为钩爪的形状。

  “所有你曾经相信的人们,全都是我的手下呢,是多少年以前就为了今天这一刻潜入你生活的间谍,从一开始就对你毫无兴趣啊。”

  与咧至几乎撕裂开的嘴角相反,他的话语中只有比绝对零度更为冰冷的漠视。

  开心、失落,喜欢、讨厌,亲近、厌烦,爱、恨……人类社会之中存在着各种各样的感情,那是极为正常的、在与他人交往的过程中自然而然便会体现出的感情。只要依旧存在情感,原本毫无关系的二人之间便存在着联系,甚至可以称之为羁绊。

  因此激烈的爱恨交织并不是感情的临界点,真正的恐怖不掺杂任何多余的情感,

  是虚无,

  是空白,

  是丧失,

  ——是漠不关心。

  “……”

  龙崎缓缓举起了枪,即使明白自己无法停止手心与准星的颤抖。那番话到底是谎言还是真实?自己度过的人生到底有多少可以相信?只凭现在的话语恐怕无法判断,不想判断,害怕去判断。

  暗杀者的残酷训练让他舍弃了家人与亲情,但却始终无法封杀他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