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女朋友从小就认识，本来今年打算结婚的，家长都见过了。后天是我的生日，听说她给我准备了礼物，如果没有发生这种事的话...。”
开口说话的人叫肖航，这个年轻男孩双眼眼睑有些发红，一头金黄色的头发尤为扎眼。不过就算他没有这么张扬的发色，耳朵上那大大小小的耳钉也能够晃到别人的眼睛，不过祝安屿注意到的倒不是这些，他盯着肖航胸前拨片形状的项链出神，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东西。
肖航本来情绪已经恢复，但是轮到他进行谈话时又想到了和女朋友的点点滴滴，不自觉地落下两滴眼泪。
“被害人最近有没有接触过陌生的对象？”
“好像没有，她现在工作都是两点一线，很少出来玩，但是她又害怕孤单，前几天楠楠值夜班的时候我还来陪过她呢。”
“前几天？前几天是什么时候？”和不绪翻动了一下手里的资料，查看马思楠近段时间的值班表。
“就是1号，她刚好值晚班，那天晚上天气也不好，她说和她搭班的姐姐家里有事不在，我就去陪她了，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八点才走。”
和不绪颦眉点头，他已经发现了端倪。从祝安屿之前的口供来看，他的记忆从9月1号下午6点半左右就断片了，也就是说1号傍晚到2号清晨这段时间都是空白的，而这段时间刚好是程姗茜命案发生的时候，也是马思楠值夜班的时候。这么说马思楠很有可能是唯一知道祝安屿这段时间线的人物。现在马思楠突然遇害，怎么想都是凶手精心谋划过的结果。
假设连环杀人案的凶手真的是祝安屿，那么这次杀害马思楠的就另有其人，不排除是帮凶。
“那个...有什么问题吗？”肖航看出来和不绪脸色变化，心想这难道是不方便说的事情吗？
“没什么，我这边还需要确认你今天的行程。”和不绪决定先不声张这件事情。
“今天的行程？”肖航明显迟疑了一下，视线不自觉飘到门口的方向。
“你放心说，我们有保密义务。”
“我今天...一直在银马广场逛街，午饭也是那边吃的，之后接到电话就过来了。”肖航音量没有之前的洪亮，像是在忌讳着外面的人。
“好，感谢你的配合，麻烦你叫何宁进来一下。”
肖航慢吞吞的起身，没过一会何宁就敲门进来了。
何宁的情绪一直难以平复，看得出来她和被害人的关系非常要好，再加上被害人是替何宁顶班的，她心里有很强的罪恶感。她今天的行动轨迹倒很简单，因为身体不舒服所以一直待在宿舍里。
至此讯问全部结束，祝安屿伸了个懒腰自顾自的从会议室出来。此时外面的几人还在现场，孟旭让他们分别在笔录上签了字，这才疏散他们。
肖航和何宁似乎是一起过来的，他们不忍心看马思楠的遗体，所以选择先离开回去冷静一下。两人同时上了电梯，电梯的门徐徐关闭，完全隔绝了外界的声音。
兴许是忽然放松了下来，何宁身体顿时不稳 ，肖航眼疾手快的贴心扶住她，成功使两人的距离变成零。肖航扶住何宁的手臂强而有力，何宁也柔弱的将头紧紧贴在他胸膛的拨片形状的项链上，感受着对方起伏的心跳，情绪很快平稳下来。
“我没事，你放开我吧。”何宁语调微弱的开口。
“你这像没事吗？我都说了你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这段时间你好好休息，虽然我可能没办法天天看你，但是你有什么事一定要给我说，我会放下所有的一切去见你的。”肖航眼中出现了旁人难以理解的情绪，这是只有他本人知道的，可能就连他怀里依偎的人都无法察觉。
“叮。一楼到。”
伴随着电梯里清脆的机械女声响起，电梯门再度打开，两人还没来得及远离对方，就被门口的一双深黑色的瞳孔吓到。
“你们为什么贴在一起？”祝安屿笑容天真，问出的问题更像是不懂事的小孩寻大人开心一样。
“她...她不舒服，我扶一下。”肖航心惊的将何宁推到一旁，何宁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但是没有说什么。方才警察问话的时候这个男生也在场，他们都以为祝安屿是警方的人。话说他刚才还在上面的，怎么一转眼就跑到楼下了？而且这张脸怎么这么眼熟？好像电视里常出现的那个明星啊。
“那你继续扶着呀，为什么要推她？”祝安屿瞳孔中倒映着肖航逐渐尴尬的神情，他双手在空中抬了抬不知道是否应该重新扶住何宁。
索性电梯门又要重新合上，他及时挡住电梯门下了电梯，让这个话题也被挡在了后面。
“你的项链真好看，你在哪里买的？”祝安屿头凑近肖航的胸口，惹得肖航身体侧了下。
他和何宁不约而同对视一眼，有耐心地回答道，“今天瞎逛的时候买的。”
“你自己吗？”
“对。”
“那你的眼光真好，我还以为这是你女朋友帮你挑的。”祝安屿直起身子，在说道“女朋友”三个字的时候视线看向了三人中唯一的女性，让何宁有些不舒服。
“请问还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吗？”肖航挡在何宁前面，他的身高比祝安屿高，所以以俯视角度看待祝安屿倒是有几分不好惹的架势。
“刚才和警官忘记问你了，被害人值夜班的那天晚上你真的一直和她待在一起吗？”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我记得实习护士值夜班都是在一楼的护士站吧，那里禁止外人进入，你难道一直都站在那里陪她吗？”
“护士站里面有个休息室，她在外面值班，我在里面休息。”
“也就是说虽然你们处在同一个空间，但是彼此看不见对方是吗？”
肖航已经开始焦躁了，“她肯定是要以工作为主的啊，最多就是进来拿个东西喝个水。”
祝安屿了然的点点头，随后歪头道，“能告诉我你的联系方式吗？”
“刚才不是留过了？哎算了，你记一下吧。”
“直接报号，我能记住。”
肖航愣了愣，嘟囔出自己的手机号之后匆匆向祝安屿告别就离开了现场。
祝安屿看着两人逐渐离开的背景，心想他们可能不知道，其实电梯里面的隔音效果不太好，他们说什么都是能听见的。
正当他发呆之际，只感到头顶忽然传来一道压迫的力量，这个力量很轻，对祝安屿来说就是蜻蜓点水构不成威胁。
他回头看去，只见和不绪脸上写着万种不爽和无可奈何，他鼻息喘气急促，看样子是刚从楼上跑下来的一样，而方才感受到的力量也不过是他敲击自己头顶的动作。
“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立场吗？还敢乱跑？”和不绪不满祝安屿，他只是一眼没看住，这个小子怎么就像脚底抹油一样？
“我只是问那个柠檬头点事情，你刚才不是也问了那么多？”
“情况不一样，...你问他什么了？”
“他带的项链很好看，所以我问一下来历。他说是今天在银马广场买的。”
原来是这种无关紧要的事，和不绪心里稍微平复下来。他一向很相信自己的直觉，他的直觉也很敏锐，总能灵验一些事情。这次和不绪总预感祝安屿和该起事件没有直接关系，但他不愿意相信这个直觉。
“跟着我，不要乱跑。”和不绪迫使自己不去思考这件事，祝安屿则耸耸肩表示妥协。他伸手再一次拽住和不绪的衣角，可能和不绪在他眼中就和导盲犬一样吧。
望着祝安屿手背上已经快好的淤青，和不绪忽然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时他用力握三下自己手的举动，这个动作和不绪思考了很久，如果那是求救的暗示，现在祝安屿已经出来了，但如果还有别的含义，他是不是想告诉自己什么呢？
“你手还疼不疼？”和不绪别扭的问出这个问题，他心里早就模拟好该怎么询问了，可他生怕用上审讯犯人的口吻，到最后犹犹豫豫只能吐出这句话来。
祝安屿有些意外，他摇摇头向和不绪展示手背，“快好了。”
和不绪喉结上下涌动，鬼使神差间握上祝安屿微凉的手，学着他先前那样用力握了三下，随后快速收回静静观察祝安屿的反应。
祝安屿明显僵在原地，他手上力量的触感还未消退，表情更是带着茫然，似乎不明白和不绪这样做的用意。
看祝安屿没有任何表示，莫名的羞耻感瞬间上了脸，和不绪强装镇定的别过头说了句，“没什么。”然后快步走到某位警察的旁边讨论案件细节。
祝安屿的左手还停留在半空中，待温热完全消散他才愣愣的收回，他黑色的双眼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正同他活跃在胸膛内的心脏一样持续运作着，令他的眼眶周边同和不绪的耳根一样变成了浅红的颜色。
祝安屿当然知道和不绪这么做的用意，他只是没想到这么久之前发生的事情，和不绪竟然还记在心里，他对和不绪的暗示现在没有办法告诉他，但祝安屿坚信，如果和不绪永远真诚，就一定能够了解他的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