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耽美小说>镣铐之下>第36章 往事·十一

  2002年,七月

  赫敏猛地抬起头,发现马尔福正站在河边,两眼紧盯着她。可是她太累太生气了,以至于被别人撞见喝醉了坐在浅滩里哭,她都不觉得尴尬。

  "滚开,马尔福。"她说着狠狠一挥手把河水泼向他。

  "你喝醉了?"他问。

  "我才没有,你个蠢货!我现在坐在水里,很清醒!"她边说边翻了个白眼。"走开!我不想和你说话,也不想看到你那张讨厌的脸。如果不是因为会威胁到凤凰社,我宁愿立刻给自己施一道遗忘咒把你从我的脑海里彻底抹掉!"

  她又哭了起来。

  "妈的。"他一脸恼火地瞪着她,表情和那天他说伏地魔送了他一只蝎尾狮而他根本不想要的时候一模一样。

  "格兰杰,你不能这样坐在水里哭。"他最后说。

  "事实上我可以!"她反驳道。"除了你,这里没有其他人。我已经施过保护咒了,麻瓜不会过来,他们甚至根本注意不到我。这次情绪崩溃是我自己精心计划好了的,而你正在破坏它。所以给我—滚!开!"

  她觉得头异常沉重,于是把头靠在膝盖上。河水似乎越来越冷,但她决定在马尔福离开之前坚决不动一下。

  随着一声闷响,她的胳膊突然被紧紧抓住,紧接着整个人都被从水里拽了起来。

  "放手!"

  她一巴掌打在马尔福的手臂上,又朝他的小腿上踢了一脚,拼命想要挣脱他。

  "别管我!你和伏地魔已经把我的生活全毁了,难道我连为此感到悲伤的权利也没有吗?"

  "格兰杰,你个白痴!"

  马尔福一把将她拉进怀里,迅速幻影移形。下一瞬,他们又出现在了棚屋里。

  她茫然地环视着房间,紧紧抓住他以保持平衡。

  "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她声音颤抖地问道,挣开他的手臂试图站直身子。"我讨厌这里。马尔福不是全欧洲最有钱的巫师家族之一吗?可你居然让我到这么一座破屋子里来见你,好像我还没意识到你对我们这些泥巴种有多蔑视似的。天哪,你为什么不干脆买下一所妓院或一座盐矿,让我直接去那里见你算了?"

  "我告诉过你那是个禁忌,可你却直接说了黑魔王的名字!"马尔福咆哮道。"这就是为什么你不能在那条见鬼的河里醉倒,无论你施了多少该死的麻瓜驱逐咒!"

  赫敏眨了眨眼,盯着他。

  "我恨你。"她总算开口。

  "彼此彼此。"他边说边轻蔑地看着她。

  她跌坐在地板上。

  "我恨死你了。我本来就是孤身一人—然后你又向凤凰社索要我,把一切都变得更糟。至少在这之前—如果有人关心我,问我好不好,我还能说出真相…可是现在—我连说出真相都做不到。而且—就算我们赢了,我也没有什么可期待的了。其他人都是自由的,而我仍然是你的所有物。我会一辈子都孤身一人—"

  她双手捂住脸,又哭了起来。

  "哈利和罗恩永远不会原谅我的。"连续不断的抽泣让她全身都在颤抖。"就算我们赢了—他们也永远不会原谅我的。"

  几分钟后,她的哭声稍稍平息了下来。

  "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指望我关心这个。"马尔福低着头神情冷漠地看着她。

  她抬头瞪着他。"你带我来这儿的时候早就知道我喝醉了。如果你不想听,就像我一再告诉你的那样,让我一个人呆着。我倒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还不滚开。"

  他挑了挑眉毛。

  "一天之内,先是用毒咒攻击我,又对我破口大骂,看来你终于正常了。我还在想怎样才能让你放弃那些甜蜜温柔的爱抚,然后告诉我你真实的感受呢。"

  "闭嘴!"她怒吼道,把头垂到膝盖上,用双臂紧紧抱住自己。

  "但实际上—这只是冰山一角,不是吗?也许我该报出每一个死在我手下的人的名字。"他慢慢地绕着她踱步,脸上带着恶毒的笑意。"在我六年级回学校之前,就先杀了几个麻瓜练练手。因为贝拉姨妈说,在我对真正认识的人下手之前,得先习惯杀人。然后就是邓布利多,还有更多的麻瓜。你知道吗?他们还派我去找你的父母。不过你显然已经把他们很好地藏了起来,因为我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找不出来。而其他许多麻瓜出身的家庭,净把时间浪费在粗心大意或者偷偷摸摸的挥泪告别上。可惜啊,无知也救不了你的那些邻居。贝拉可是被你的缜密周到彻底惹毛了。"

  赫敏惊恐地瞪着他。

  "然后是克里维一家。再后来是芬列里一家。还有我的姨妈安多米达和她的丈夫泰德。这对贝拉来说算是件私事,毕竟,一个布莱克嫁给麻瓜出身的巫师,简直是整个家族莫大的耻辱。没能手刃尼法朵拉一直让她深感遗憾,尤其是在尼法朵拉嫁给了一个狼人的消息传开之后。那之后—总归还是又死了不少人,但我想可能还是麻瓜居多…"

  马尔福一边说着,赫敏一边觉得蔓延全身的那股由酒精带来的暖意逐渐消失了。他不断提到一个又一个她所熟悉的名字,语气轻蔑地拖着长调,那双银色的眼睛闪烁着光芒,脸上的表情不带一丝温度。

  "你知道吗,马尔福,"过了一分钟后她平静地开口,"你花了这么多时间,就为了确保我有更多的理由来恨你。这真的很奇怪。"

  他顿了一下。她抬起头望着他。

  "这不是人类该有的行为方式。"她的语气依然没有什么波澜。"我们的大脑会把事情合理化,以保证我们不会被罪恶感吞噬。我们会不停地找借口,不停地把责任推给别人,不停地为自己找一些解释,目的就为了能让自己睡得更好。人们不会认为自己是恶人,就算杀人也只是为了保护自己,保护他们的家庭、财产和生活。即便是你的主人,他也不认为自己是个恶人。他只是觉得自己比别人都强,认为应该由他来主宰一切。当他折磨并杀死那些麻瓜的时候—他觉得这不算什么,因为在他眼里他们根本算不上是人。当他花了几个小时把那些如尼符文刻在你背上的时候—他也觉得这不算什么,因为在他眼里是你活该,是你辜负了他的期望。在他看来,自己不仅不是一个恶人,反而还是个神明。但是你—你确实认为自己是个恶人,认为自己应该为人所恨。"她把头偏向一边,打量着他。"我经常会想,这到底是为什么。"

  她说话的时候,马尔福的神情变得越来越冰冷,越来越僵硬。

  "我来帮你省点力气吧。"她接着说道,嘴角微微弯了起来。"我恨你,不需要你再做任何别的事情来说服我。我恨你,这个世界上除了你的主人我最恨的就是你。我恨你,我认为这场战争迄今为止死去的、以及未来将会死去的人,多多少少都该算在你头上。你没必要说服我你是个怪物,我早就知道了。在你受伤的时候帮你治疗,不是因为我的心已经千疮百孔需要救赎;在你带着重伤的时候不用毒咒攻击你,也不是感情用事。只是因为,这已经是我所剩下的最后一点体面了。我其余的所有善良都早已被你亲手毁掉了。所以—不管你拿什么来羞辱我,我都不会再让你得逞了。现在—给我滚。"

  马尔福微微勾了勾唇角。"很高兴知道你是这么想的。"

  赫敏仰面躺在地板上,眼睛盯着天花板。

  房间里沉默了好几分钟。他显然不打算离开。她也不再浪费口舌赶他走。她已经被想要和人说话的欲望压垮了。于是她坐起身来。

  "你喝醉之后是什么样子,马尔福?"她边问边转过头看着他。他就站在她身旁,凝视着坐在他脚边的她。

  听到这个问题,他似乎有些吃惊。"比你安静些。也更愤怒些。"

  她哼了一声。"当然了。你要是能变得有趣,那绝对上天不容。"

  "我可还没说你是个哭哭啼啼的醉鬼。"他挑了挑眉毛,在她身边变出一把椅子,跨坐在上面。这时她才突然想到,他的背不能靠在任何东西上。她不知道他把自己从浅滩里拉出来、在她死命挣扎试图推开他时、带着她幻影移形的时候,究竟会有多疼。

  "我并不总是这样。"她若有所思地说。"我确实很喜欢说话。但酒精会让我更情绪化。我以前喝醉之后都会很开心,甚至有些—滑稽。之前去参加一场派对的时候,我的潘趣酒里被加了点料,喝完之后我就有些精神恍惚。哈利和罗恩拖着我穿过走廊时还不得以对我施了无声无息咒,因为我控制不住一直在笑,笑声—在墙上来回反弹。那次我们差点被费尔奇抓住。"

  "那是什么时候?"他问。

  "我生日的时候。那天我满十七岁了。就是—就是你杀死邓布利多的前一天。"她的下巴微微颤抖着,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摸索着地板上的一处节孔。"第二天,我本来应该到走廊上去的。我是级长,得去帮助一年级的学生。可我还在宿醉。直到很晚我才醒过来。我常常会想—如果我没醉,一切会不会有什么不同…"

  "不会的。"他说。

  "那之后我一喝醉就会哭。一直都是。我倒也没有经常喝醉。但我总是容易说出一些惹别人生气的话。"

  "你一直都是这样。"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我会说出一些让人气得炸毛跳脚的话。"她修正道。"不管怎么说—今晚只能要么喝醉,要么嗑药,要么滥服魔药了。"

  "那为什么要在水里?"

  "我没别的地方可去。我不能去酒吧,也不能当着凤凰社任何人的面喝得烂醉。我总不至于靠在穆迪肩上哭吧。"

  "波特和韦斯莱呢?"

  "他们也对你的事情一无所知—我该怎么跟他们解释?"她不打算提起他们撇下她一起去找魂器的事。

  "我真想不通你为什么不肯就放我一个人呆着。"她说道。"你到底为什么要去那里?"

  "我有预感你要去做一些愚事。就当是我的第六感好了。"

  她翻了个白眼。"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在乎。即便我真的死了,你的秘密也会随我一起消失。我相信就算没有我,你也能找到办法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我敢肯定,不管穆迪派谁来替代你,都只会比你更让人恼火。"他微微皱了皱眉。"就当是我给凤凰社的额外恩惠好了—我会保证他们的治疗师和魔药师能好好活着的。"

  她哼了一声。她开始感觉到强烈的困意。一想到睡觉,她就想起了科林。泪水瞬间涌上她的眼眶。她用手捂住脸抽泣起来。

  她的哭声平息下来后,马尔福才开口问:"又怎么了?"他听起来很不耐烦。但当她看向他时,他立即把目光移开了—他刚才一直在看她。

  "我今晚会梦到科林的。"她悲伤地说,把头靠在膝盖上。

  "你之前说你可以下手杀人的那些话根本就是妄想。你连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在别人手里都做不到。"他轻蔑地摇着头。

  赫敏僵在原地,抬头盯着马尔福。

  "我不认为死亡是什么特别可怕的事。我知道这是战争,总有人会死。"她说。"我在乎的是方式。你根本不知道,马尔福,当你竭尽全力去救一个人,而他却死在你面前的时候,这是种什么滋味。他就那样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死去,一直在尖叫,而我始终有在努力救他。这才是一直困扰着我的事情。所有地死亡都留在了我的脑海里…他们就以那副样子存在着。这就是他们困扰我的原因。他们的命就在我手里—我想救他们的—可是我失败了—"

  她有些哽咽,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声音已经变得嘶哑。

  马尔福看着她,似乎第一次流露出思索的表情。

  "为什么科林这么重要?你们并不亲近吧。为什么他的死对你来说仍然影响这么大?那以后你肯定见过更糟糕的死亡场景。"

  她犹豫了一下。她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这件事。至少没有真正提起过。这几年来一直没有。

  "他的死是一切终结的开始。"她低下头,发现衬衫被钩破了一处,露出了一截线头。她想也没想便用力一扯,看着线在织物里越抽越紧,直到突然断了开来。衬衫上随即出现了一个小洞。她轻轻一挥魔杖便把它修补好了。"他是第一个在我亲自照料下死去的人。哈利全程都在场。那之后—我就意识到,凤凰社所做的还不够。这种纯粹的防守还远远不够。于是我也就直接这么说了。可是哈利不同意。在他看来,死亡是最糟糕的事情。那是永久地剥夺他人的生命。所以无论是什么方式,只要最终杀了人,那都是邪恶的。自卫也好,安乐死也好,任何方式都是。这种—分歧—让我们在战争中彻底走上了不同的路。从那以后,一切都不一样了。这就是为什么其他人都去了战场,而只有我成为了一名治疗师。

  "有点讽刺。"

  "如果只有一个人在战场上使用黑魔法,那根本不会有任何改变。相反,如果我违抗命令,试图说服别人来认同我—那可能会导致凤凰社分裂。"

  "如果你还有机会战斗,你会怎么杀人?"

  "越快越好。有很多咒语都可以让心脏停止跳动。或者是能导致窒息的诅咒,还有瞄准喉咙的利刃咒。我也许会用这些。如果有必要,我甚至可能会用杀戮咒—但是一旦我用了,哈利可能永远也不会原谅我。"

  "波特打算怎么打败黑魔王?"

  "有—有一个预言。哈利认为答案就是预言。"她含糊其辞。她不确定"爱的力量"究竟是不是凤凰社真正的战略,但马尔福并不需要知道细节。

  "绝了。把性命都押在那个不肯杀人的男孩和一个狗屁预言上,我们铁定完了。"

  "邓布利多也没有杀死格林德沃,但他打败了他。"赫敏说。

  马尔福似乎对此毫无兴趣。

  "你是在哪里学习治疗的?"他问她。她惊讶地望着他。

  "刚开始是在法国,"她开口道,"但战火没过多久就越过了英吉利海峡。对我来说,尽快转移会比冒着被发现的危险留在法国要安全得多,所以我去了阿尔巴尼亚。他们古魔法伤害科在治疗黑魔法方面的基础技能是全欧洲最好的。我在那里待了一段时间,也是在那里学会了处理如尼符文伤口的方法。你很幸运—因为在医院被毁以后,我可能是仅剩的掌握这种方法的治疗师之一了。接着我又去了丹麦,学习咒语分析和解构。再之后是埃及,他们的魔法医院非常擅长解咒。但那边的情势—不太稳定,所以几周后我就被转移到了奥地利,然后一直呆在那里,直到凤凰社把我带回英国。"

  "很多人都以为你已经死了,或者逃了。"马尔福边说边半眯着眼睛打量着她。"直到有一天,黑魔王突然想知道,在抵抗军的医院被夷为平地之后,他们为什么还能活下来。然后西弗勒斯说,波特那个在国外旅行的泥巴种小朋友已经被召回来了,还成了治疗师和魔药师。这个消息在食死徒高层中还引起了轻微的骚动。"

  她看向他的目光突然变得犀利。如此说来,当他向凤凰社开出条件时,他就已经知道她的情况了。但她不知道这是否在他的决策中起了什么作用。

  谈话陷入了僵局。又过了几分钟,赫敏站了起来。

  "我现在已经足够清醒,可以幻影移形了。"她说。

  "你不会再到什么别的地方去喝个烂醉吧?"他一脸怀疑地盯着她问。

  她摇了摇头。

  "不会的。你已经扫了我喝酒的'兴致'。而且我也哭够了。"

  他似乎稍稍松了一口气。"可别分体了。"她跨出门时,身后传来了他拉长调子的声音。

  赫敏没有分体。回到格里莫广场后,她走到她的魔药柜前,拿出一瓶醒酒剂灌了下去。头痛和恶心霎时便如巨锤一般向她猛击而来。

  她垂着头抵在工作台上,呻吟起来。

  真不愧是德拉科·马尔福,竟然连放任她一个人安静地灌个酩酊大醉都不肯。该死的混蛋。

  她原以为清醒后的自己心中会充满恐惧,但现在她却意外地发觉,自己在终于痛斥了他一顿后居然毫不后悔。那场对话似乎并没有让他感到吃惊或不安。他反倒是一直在等待着它的发生。

  她发现自己完全不知道该如何理解和消化刚刚发生的一切。

  她在橱柜里摸索着找出了一小瓶缓解头痛的魔药,一口气吞了下去,试图集中精神。

  德拉科认为自己是个恶人。

  这是她对他一个非常重要的认知。可能是最重要的认知。这代表了他内心的矛盾。

  她绞尽脑汁回想着昨天他说过的每一句话。现在她已经向他发泄了心中所有的怒气,头脑突然变得清明。

  "然后,年幼的那个一脚踩空掉进了獾洞,摔断了腿,开始在草丛里爬着前进,对杀戮咒来说是再明显不过的靶子了。至于另一个,我从背后放了一道诅咒。你知道的…杀戮咒,它会让你失去某些东西。它不是什么任何人都可以随便施放的咒语。至少不能重复不断地施放。科林本可以一直跑下去的。如果他继续跑,也许他现在还活着。可是他停了下来。为了他死去的弟弟,他停了下来,原路跑回去,想拖着尸体一起逃。"

  赫敏突然怔住。

  他本可以用其他无数种比杀戮咒更残忍、更缓慢的方式杀死丹尼斯·克里维。他的腿已经摔断了,不可能逃脱。他也确实是引诱科林折返回来的完美诱饵。可是—德拉科并没有呆在受伤的丹尼斯身边把两个男孩抓起来,反而直接杀死了他们。这种做法几乎是人道、慈悲的。他当时或许希望,只要丹尼斯死了,科林就会头也不回地只管逃。

  这种双重认知让赫敏震惊不已,差点跌坐在地。

  —马尔福一直都想放过科林。

  但是—在赫敏看来更重要的是—马尔福自己并不认为这件事是一种赎罪。

  他非常确信,一旦她知道他跟这件事有关系,她就会因为对他的憎恨而完全失去理智。他确实无意中承认了他一直试图让男孩们逃走,但这并不是在为自己找借口。她怀疑他可能根本就没这样想过。

  马尔福认为是他的所作所为让自己成为了一个恶人。而这就意味着,他实际上并不想这么做;意味着帮助凤凰社可能确实就是他的本意,而不仅仅是助他达到其他目的的某种手段。

  赫敏若有所思地用手指敲着工作台,再次重新评估起她认为自己所知的、关于德拉科·马尔福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