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又过了几天,星期六的下午,阿拉贡正无百无聊赖地瘫在自家沙发上看电视,门铃突然响了,他磨蹭着穿上拖鞋去开门,嘴里忍不住地念叨:“你又忘了什么东西吗,小子?”

他以为站在门口的是艾达瑞安,结果出现的是莱戈拉斯。

“没有打扰你吧,阿拉贡?”莱戈拉斯站在门口微笑着问。

他今天穿了一件卡其绿色的运动卫衣,黑色的长裤,脚上是一双白色、没有什么花纹的运动鞋。但阿拉贡却注意到莱戈拉斯的右手,卫衣的袖子下面隐约露着一圈白色绷带,他恍惚了一下,后知后觉地侧身让对方进门:“不!当然不会。你知道,我以为你是艾达瑞安。”

莱戈拉斯没有跟他客气,进门之后便径直地坐到那张熟悉的沙发一角,“看来他出门了?”

“和他的同学一起去湖边钓鱼。”阿拉贡给莱戈拉斯倒了一杯水。

“谢谢。”莱戈拉斯用左手接过杯子,“没想到他还喜欢那种安静的活动。”

阿拉贡在他的左边坐下:“是个女同学。”

“哈哈!那我想我明白了。你让他们自己去吗?”

“那姑娘的父母带他们去,她们家还有两个小两岁的双胞胎弟弟。”

“这还真让人羡慕。”

“谁说不是呢。”

他们说话时,阿拉贡总是忍不住去看莱戈拉斯搭在沙发上的右手,他也许觉得自己的眼神称得上隐蔽,但还是被莱戈拉斯看在眼里。

莱戈拉斯非常大方地将右手抬起来在阿拉贡面前甩了几下说:“别担心,它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伤口还没有拆线,暂时不能把绷带取下来。”

阿拉贡心惊胆战地看着那只甩来甩去的胳膊,一把抓住它:“别折腾它了!”他的动作很轻,但是语气强硬,“你真该知道你自己是肉做的。”

“我当然知道自己是什么做的。”莱戈拉斯任由阿拉贡抓着他受伤的胳膊仔细观察,这个三十多将近四十岁的大男人小心翼翼地撩起他的袖子,看到他手上的绷带几乎缠满整条手臂,那张脸上的表情不可为不精彩,就好像受伤是自己,而感到痛苦却是他。

但是莱戈拉斯很清楚,他会难过只是因为他把他当成孩子,一个和艾达瑞安一样的孩子。

这恰恰是莱戈拉斯最不想要的。

“行了,你该看够了。”莱戈拉斯猛地抽回自己的胳膊。

阿拉贡的手还停留在半空中,有点茫然地握紧了手中的空气,然后他收回自己的手,无措地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我听说你遇到了劫匪。”他试探着开口。

莱戈拉斯喝了一口水说:“准确的说是一群强奸犯。”

“……!”阿拉贡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

“他们可能把我当成了女人……这没什么,反正最后都被我打趴下了。”莱戈拉斯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故作轻松地强调。

阿拉贡感到自己的身体有一点不受控制地颤抖,他把自己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也许是因为你的头发……哦,不!即使没有头发……”

莱戈拉斯的外貌也会为他带来困扰,甚至是这样可怕的危险。

“嘿!别担心,阿拉贡,这都过去了。而且你看,我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莱戈拉斯的本意也许是想安慰他,但是效果却适得其反,阿拉贡开始反思自己不该让他一个人回学校。

“也许你那天该住下来,我太蠢了。”

“别想把什么都揽在自己身上,是我自己要离开的,你记得吗?”

阿拉贡依然低着头,莱戈拉斯抓住他的肩膀,强迫他与他对视,那双烟晶灰色的眼睛里写满了恐惧和疲惫,还有茫然的不知所措。

“阿拉贡,看着我!”莱戈拉斯叫他,“你知道我受伤住院,你为什么不来看我?伊欧墨说你问了他我医院的地址,可是你没有听答案,你也没有来看我,为什么?”

莱戈拉斯看得分明,阿拉贡淡色的眼睛里涌出了痛苦和纠结。

“你为什么要回来……”他连声音都是痛苦且疲惫的。

那双蔚蓝的眼睛瞳孔瑟缩了一下,但马上变得坚定,然后用他那年轻、像太阳一样炽热又如同溪流一般清澈悦耳的声音说:“你知道我为什么回来,你知道……”

阿拉贡转过头不再看他:“你为什么要回来,莱戈拉斯……你不该回来的……”

可是莱戈拉斯不给他机会,他强硬地把阿拉贡的头扳向自己:“阿拉贡,看着我!你知道我为什么回来,你知道的!”

莱戈拉斯深吸了一口气:“你知道……我爱你!”

阿拉贡的眼中终于写满了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