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动静似能打仗, 言蓉清扶着楼梯下阶察觉到不对:“怎么了?”

  “汀,你怎么站着,还指着小非。”

  携有愤怒的指尖立马拐弯反向指自己, 再蜷缩进手心, 索德斯汀淡然坐下,眼睛钉在林是非身上,嘴巴绅士:“没事啊,我刚才腰疼站起来活动活动,没指着小变……小非。”

  林是非挑眉揭穿:“你别改口啊。”

  索德斯汀脸色冷硬生气, 用口型警告:“You shut up”

  “外婆, 外公让我闭嘴, 不让我说话,”林是非抬眸, 一本正经地假设,“我觉得外公肯定会在我喝水的时候, 往我杯子里投哑药, 你赶紧管管他。”

  索德斯汀的位置背对着螺旋式楼梯口,言蓉清看不见他的表情, 但这并不妨碍她无条件纵容小辈:“汀。”

  脊背在这声极其简短的单音节名字里僵直,索德斯汀举手投降, 点头能屈能伸:“Sorry , I was wrong…… I shut up”

  —对不起我错了是我闭嘴。

  来好几天了, 这是岳或首次如此近距离地观察林是非跟索德斯汀互相伤害, 两个人都幼稚得可以,还特别好玩, 他扒着林是非的肩膀无法抑制地低笑。

  “看来相处得不错, ”言蓉清轻柔道, 眉眼更显慈和,“他们两个总是这样——你们两个该稳重了。”

  一大一小专心听训,没再放肆,答过知道了的索德斯汀却还意有所指地悄悄看岳或,很担心他会说什么,深绿色的眼珠里都有点不安的意味。

  像个手足无措又强装镇定的大孩子。

  林是非十年前就知道索德斯汀会中文的秘密,最过分的行为也只是威胁索德斯汀对他说话客气点,根本没真的起过告状的念头,岳或当然更不会说,无奈间又觉好笑地宽慰道:“外公你看我干什么,我给你倒杯茶吧。”

  滚茶袅袅,蒸汽弥漫,茶杯递至索德斯汀面前,岳或离近低语道:“我和小非不会说的。”

  爱说不说,他才不在乎不害怕呢,索德斯汀接过茶杯,颇为傲娇应:“哼,我当然知道。”

  开始卖乖了,装了,林是非把岳或重新拉回自己身边,语气助词攻击:“啧。”

  索德斯汀:“……”

  言蓉清刚坐下,听到半句话问道:“什么你当然知道?”

  索德斯汀捏杯的手指倏然收紧,不装了,小声:“没有,就是随便跟他们聊聊天。”

  岳或硬忍着才没笑出声来。

  “小或,你过来点。”言蓉清招手,岳或立马收拾表情,起身走过去乖巧道,“外婆。”

  酒红色的丝绒首饰盒将皮肤衬托得更加白皙,已迈花甲的褶皱都浅了许多,自带滤雾,言蓉清道:“小或画画那么好看,高考成绩下来了是不是肯定能上央美学院啊。”

  这是从高二刚开学到高三结束,努力了整整两年的结果,岳或自谦,但又不过分谦虚:“应该是。”

  “百分之九十吧。”

  “好。”言蓉清欣慰,“那你有没有想过在更厉害的艺术学府深造啊。”

  央美是国内最顶尖的美术学院,在世界也有排名,但并非数一数二,岳或心脏莫名揪紧,不敢很快应声,怕会错意:“外婆是……什么意思啊?”

  紧张的样子单纯得可爱,言蓉清笑了声,拽过岳或的手腕把酒红色的丝绒盒交给他,缓声说道:“小非应该跟你说过,我半路转行做了设计师。”

  当年做为交换生出国,言蓉清便在全球排名第三的法伦大学成为佼佼者,不过她刚开始修生物药学,想为国贡献,但却被天杀的索德斯汀留在了这里,只好赌气转行,开始制香、创造艺术品,什么修身养性就做什么,自我催眠别被气死。

  借用言蓉清自己的话,她就算是死也不要把自己的医学用在一群老外身上,不然她怕把这里的人全都给毒死,特别是索德斯汀,得泡在福尔马林里忏悔。

  言蓉清天赋造诣极高,半路转行都仍然被全球排名第二的宾尼亚大学破格录取,待了两年。

  “这枚胸针就是我自己设计的,是我的第一件艺术品,不够完美,但挺有意义,”言蓉清笑着说道,“今天把它送给你,希望小或可以达到自己想要追求的更高成就。”

  胸针呈四五公分的剑状,上身宽些,玫瑰金的荆棘丛稍显错杂地缠过剑尖,丝血隐现痛苦召著;剑中艳红欲滴的玛瑙犹如人类心脏,怦跳不止力量瞬生。

  很奇怪,岳或看见的第一眼并不觉得荆棘沉闷,更未觉出荆棘是束缚,反而被玛瑙的坚韧吸引,有种是它在约束制服荆棘为自己所用的感觉。

  除此外它们还相辅相成,缺谁都不会形成这样的胸针面貌。

  价值绝对难以估量。

  言蓉清说:“穿正装的时候戴上应该会很好看。”

  岳或心动:“谢谢外婆。”

  某个人却已经变脸了,林是非察言观色,赶紧倾身把岳或往后拉朝自己怀里拖,让他远离索德斯汀:“Darling快回来。”

  果然,看清首饰盒里是什么物什后,索德斯汀不干了:“为什么不把它送给我,我天天在跟你要,Muse……”

  “我给你东西还少吗,”言蓉清瞪他,让他闭嘴,“你的袖扣、怀表哪个不是我设计的,不要得寸进尺。”

  索德斯汀撇嘴不服:“你都说了这是你的第一件作品,我很喜欢它……”

  “你喜欢得多了去了,你还喜欢砸枕头呢,”言蓉清优雅地拢了下发,轻哼道,“那我还能让你阴阳怪气地拿枕头出气?”

  索德斯汀环胸抱臂:“我不管,我不高兴。”

  “我人都是你的,你还想怎么样?”言蓉清更不高兴,眉目倾耷出言警告,“你再敢不开心个试试?”

  “是不是又想上房揭瓦。”

  环胸的双臂立马放下,索德斯汀道:“我开心。”

  “我根本没有不开心啊。”

  岳或:“……”

  再次见识奇观,岳或抿唇忍笑,隽清的眉梢轻微挑起,才堪堪压下那股涌向喉间的笑痒。

  在观察他一举一动的林是非贴心道:“忍不住可以笑。”

  都忍这么辛苦了这人还招惹他,岳或拿手肘怼林是非的腰侧咬牙颤音制止:“你闭……嘴。”

  “怎么了这是?”遛弯回来的言千黛挽着林倚白的小臂,注意到氛围,精准猜测道,“爸不会又挨骂了吧。”

  他怎么可能挨骂,索德斯汀死要面子活受罪:“我没有,缪斯很爱我,才不舍得骂我。”

  言蓉清瞥他,未语。

  索德斯汀改口:“我确实挨骂了,缪斯那么爱我,骂我两句怎么了,很正常啊。”

  言蓉清出过车祸后,身体会容易陷入疲惫,她没在楼下待多久,就说有点累了要去睡觉。

  上楼前,她对岳或说:“我不会画油彩画,但艺术之间并不分家,是共通的。白天可以让小非带你去宾尼亚大学逛逛,看你喜不喜欢。”

  “如果喜欢的话,你可以考研,机会很多。”

  *

  凌晨的花园里只亮着数盏微弱的地灯,所有玫瑰的花瓣都被映成差不多的颜色,岳或洗完澡后,只擦到半干的短发不知何时被晚风吹干了,只有额头还沁着层像是薄汗的潮。

  岳或双手攀抓窗台欣赏外面的夜景,纤薄的手背有点青筋浮凸,林是非在身后拥着他,亲昵地问道:“Darling,有没有想着来这边上学?”

  言蓉清的话明显是在指引方向,学习与追求永无止境,岳或当然想要走到更高处。

  “当然想啊,”岳或侧首看他,黑夜里的眼眸晶亮,“不过得先等高考成绩出来再说吧。我现在就规划那么远的以后,会不会显得太嚣张啊。”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语气里的势在必得可是分毫没让,林是非被这样的岳或吸引,追着去找寻他的唇吮住:“就要嚣张,星星有资本。”

  岳或低笑,而后又突然察觉腿抽筋似的凝笑吸气,缓了片刻开始变脸,恶声恶气道:“我以后也要学外婆,她怎么凶外公我就怎么凶你,看你害不害怕。”

  润潮的湿漉漉眸子瞪人真是显得特别凶,想让人趁“星”之危狠狠地揉他脑袋,林是非既正经又敷衍地应:“哇——真的好凶啊。Darling,我好害怕呀。”

  装模作样地令人火大,岳或冷哼道:“那我以后就真天天凶天天跟你生气。”

  怎么还真要学,学会了以后还得了,不得天天跪搓衣板,索德斯汀的卑微他一个人承受就够了,林是非忙正色道:“怎么学坏不学好呢,不许星星学。”

  岳或反问:“不是不怕?”

  林是非投降:“怕死了。”

  他隔着睡衣摸了下岳或的肚子,手下的腹肌瞬间绷紧,岳或警惕道:“干什么?”

  有点鼓,林是非道:“晚饭是不是吃饱了。”

  确实,岳或承认:“嗯。”

  问什么答什么,好乖,林是非扬唇低喊:“Darling。”

  岳或抿唇应:“嗯?”

  “Your legs are shaking ”林是非拨了下岳或的耳尖,放在他腹理上的手掌未拿开,轻揉着给人消食般,“It's all my seme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