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利号内。

  一眼就可以看出的狼狈,路飞身上没有伤痕,却宛若打了一场仗过后疲惫。

  看到昏厥的索隆,乔巴二话不说冲上前去,并无忘记身为医者的本分,要路飞尽快将索隆安置在床上。

  无从得知发生了什么事的众人闭口不语。路飞罕见的神色也是令他们无从开口的原因。看不过去的娜美将沾湿的毛巾往路飞丢去,指着外面高喊:

  「去洗一洗再回来看索隆!脏兮兮的,弄脏床单我就罚你一个星期不准吃肉!」

  「听见了没有?」

  「路飞——」

  眼见威吓仍没有效果,众人不免叹口气。反常的静默使娜美抡起的拳头也松了开来。

  「喂…」感觉到路飞不对劲而闪到一旁的骗人布,直觉告诉他最好不要靠近现在的路飞,但也不禁担忧道:「路飞是怎么了?」

  「自己问他。」双手抱臂倚在门边的香吉士,啧了一声笑,缓缓将咬在齿上的香烟捏在指尖。

  冷不防地朝索隆一脚踢去,一旁的人惊呼:

  「香吉士?!」

  「你做什么?」

  垂下的刘海看不见他的表情,那支脚停下的原因并非出自于主人的意志,而是一双凛冽的黑瞳。

  那刹那,香吉士也不免感到一阵寒。

  「路飞就算了,香吉士你发什么疯?!」像在甩去什么不安,方才收起的拳头直直的往香吉士头上敲去。

  迅速收回自己的脚站直,顶着一个与形象不符的大包,与往日一般露出一脸痴迷的脸。

  「娜美小姐~~我只是想试试可不可以踹醒那颗臭绿藻而已!」

  「你是想杀了他吧——」

  那种力道,是要让索隆提早见阎王吧。骗人布如此吐嘈时,却惊讶的发现路飞的话语他重叠。众人吃惊地回望,拿下听诊器的乔巴也一脸惊恐地望向凝着一张脸的路飞,忍不住悄悄退后。

  「喔?」语音一沉,燃烧成灰烬的随手一弹,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

  僵持的气氛消弭不下。娜美等人皆闪至一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哎呀,看来我回来的不是时候呢。」

  罗宾的笑声缓和了冷凝的现状。见到罗宾归来马上化为花痴样态的香吉士,干脆地放弃与路飞的对峙。

  「小宾宾~你可终于回来了!要不要来杯热可可,还是咖啡?」

  面对香吉士殷勤,罗宾先是回以一笑,然后将手上的两样东西抛至床上。

  「我想船长忘了这个。」

  将目光调至床塌上的帽子,不著痕迹的瞥了床上的人一眼,彷佛暖阳般的笑容再一次绽放时,方才那股紧绷彷佛春雪急融,消失的无影无踪。

  「谢了,罗宾。」

  眨眨眼,罗宾微笑点点头,领着其他人离去。

  阖上门时一连串的呼气声响起。

  「呐,罗宾。」娜美来到罗宾身边,轻声道,「你知道路飞他们发生什么事情吧。」

  罗宾还未回话,娜美便抱著双腿蹲下,续道:

  「你去了三天…原本我们打算今晚再等不到人的话就一并进城,然后路飞就扛著索隆回来,什么话也没说。」

  「三天?!」罗宾低呼。娜美听闻抬起来头来,向着露出疑惑罗宾问道:

  「怎么了?罗宾你气色好差——」

  「小宾宾这三天有休息吗?」香吉士也加进对话,将不知何时冲好的热牛奶强硬的交至罗宾手中。

  表情带著一丝责备,但没有明说。

  「让你们担心了…厨师先生,我很抱歉。」罗宾歉然一笑,双手持着马克杯思忖。

  一出城她便有感觉到身体的代谢速度加快,相对疲劳也大为上升。

  向娜美要了一面镜子,罗宾顿时就明白那些传言的由来。

  「三天的时差…」如果现在她脸上的苍白是三天的代价,倘若是一个月呢?

  身体在短时间内要承受这之间的时间落差,也难怪承受不住而死亡。

  这时她完全的明白欧斯的警告,幽幽叹口气。

  「乔巴!你说什么——」骗人布的声音从另一处传来。

  「怎么了?」其他人也凑了过来。乔巴拉着帽檐低下头颅,不发一语。

  「骗人布,乔巴说了什么?」

  骗人布抖了一抖,不敢确信道:

  「让索隆昏过去的人,就是路飞啊……」

  「!!」

  「是真的吗,乔巴?」娜美不可置信又问道。

  任谁都知道,路飞与索隆两人不曾真正伤害过对方,他们也无法想像有原因可以让他们分开。

  让人为之嫉妒的羁绊,彼此的信赖是船上谁也无法比拟的雄厚。

  但现在却要他们去相信路飞伤害索隆,这个真相他们无法接受。

  乔巴听着,由垂下的阴影传出哽咽的回答:

  「索隆身上只有两道伤口…手臂上的血指印还有脖子的掐痕…都是路飞造成的,索隆昏迷的原因就是脖子上的勒痕!」

  「…路飞……怎么可能…」

  在这项事实背后也透露了一个讯息,对于路飞的攻击索隆并没有任何抵抗,甚至是毫无防备地接受。

  是什么原因让路飞对索隆动手?

  一连串不对劲的举动让一干人沉默下来。

  罗宾缓缓闭上眼,随后露出让人心安的微笑:

  「放心吧,一切都会没事。」

  「罗宾∕小宾宾?」

  「每一次难关船长先生不都克服过来了?这一次我们就继续相信下去,我想剑士先生醒来,船长先生就会给我们答案。」

  「何况,如果船长先生有意杀死剑士先生,为什么还会将他带回来?」

  「这其中必定有什么原因。」

  罗宾笑道。她思忖,会造成这个结果的原因应该是那面遭受诅咒的镜子惹得祸。

  如果每对恋人都会因为诅咒下手杀了心爱的人,那么现下的状况是否可以解释成他们挣脱了诅咒?

  「啊…说的也是。」

  被安抚的众人重新绽开笑颜。娜美也刻意用轻松的语调道:

  「搞不好路飞只是中了催眠,那个家伙太直线条了。」没好气地摆手。

  「是啊,哈哈哈——…」

  背过众人点起凉烟的香吉士,吐了一口灰色的白烟,用着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量道:

  「但愿如此…」

  如果,只是催眠就可以让路飞那小子对绿藻头动手…

  若本人不曾冒出这个念头,又怎么可能被催眠。

  方才路飞警告性的一眼而一同涌起的黑暗,香吉士并未向任何人提起。

  然而他也未向任何人道出他所猜测的假设。

  香吉士啐了一口,任由海风刮去他低哑的冷哼。

  -----

  屋内。

  路飞按着他的草帽,放于他的心窝处。

  草帽是他的野心,是他的誓言,也可以说是他的意志,他所背负的一切,就像海贼旗被赋予的意义一样。

  他曾将他放在他不该放下的地方。如今,他又回到自己手中。

  扭头将视线放到索隆身上,他坐到床边,伸手抚摸自己造成的伤痕,他真正想要安抚的或许不是索隆,而是他失控的心。

  他不曾、也不该伤害索隆。

  那一瞬间令他挣脱束缚的是完全不设防的索隆,刻意让自己门户大开,用最直接的方式叫醒他。

  『如果你是路飞的话,你不会动手!』

  索隆给了他如厮自信地宣言,并将生命交予他;或者说是用他的性命去赌,证明他的自信。

  他信任他,同时也用这种方式考验他。

  路飞怎么可能不懂,他一向懂索隆;而索隆却又比他更了解『路飞』这个人。

  「醒了。」路飞双手分别撑在索隆的颈旁,居高临下看著缓缓睁开的红眸。

  手一挪动,便碰触到罗宾带回的和道。

  索隆推开路飞,拔起和道将刀刃贴于路飞的脖子。

  只要索隆一个使力,路飞的脑袋便会与他的身体分家。但即使是面对这样的压迫,路飞却扬起了他一贯大剌剌的笑容。

  「你明白我的意思,路飞。」索隆的声音没有特别的起伏,彷佛只是在说一件普通不过的事。

  「啊,我懂。」路飞应声,将帽子往后挪了挪,不让草帽遮去他们交会的视线。

  「嗯哼。」索隆挑起半边眉毛,偏头道:「如果你会是输给那个破镜子的男人,我不会追随你。而追随失败的男人,对我来说是证明我只有这种程度。」

  语毕,索隆收回和道。盯着不发一语的路飞。

  他会害怕索隆被抢走,也想要将这个男人永远留在身边。

  但绝不是死亡。死亡对于他们而言并不是陌生的词,而因为这样的原因死去会令他们到地狱都耻笑自己的愚蠢。

  路飞生来有一种自信,他想要的东西,他会令对方心甘情愿的给予;带着不甘愿的心情他一向没有兴趣拥有。

  可以说,他的独占欲是构筑在他人心甘情愿的情况下。

  那样拥有索隆的方式,违反了他的原则。

  所以,他会给索隆完全的自由。

  自愿留下的心,才有办法完全占有。

  他要让索隆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因为能让他当上世界第一大剑豪的,只有自己。惟有自己,任何人都不行。

  与之交缠的野心愈结愈深,愈缠愈紧,直到无法挣脱的死黏。

  ——那时,他就会完全属于自己,即使达成野心之后也无法分开的纠缠。

  「索隆,你记得你加入时跟我说了什么。」靠近索隆,双手越过他的肩,将索隆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之下。

  「嗯。」一手扯开开始把玩自己耳环的手,索隆抬起头来,盯着背光显得格外高大的路飞。

  「我一定会当上海贼王…我答应过你。」低头轻舔自己留下的烙印,路飞欺身向前,手探近索隆的衣内,抚摸曲线美好的背脊。

  扯着路飞的背心,索隆指尖微微用力要路飞适可而止。

  「你失败了,你就必须向我切腹,路飞。」低哑的嗓音富含警告,路飞吻完脖子,改捉起索隆的手臂,一一舔去自己留下的血指痕。

  路飞微笑,张开双臂抱住索隆。

  「我不会让那天发生。」

  「还真有自信。」挑起双眉,索隆推开路飞,改将手轻摆在路飞脖子上。「路飞,你可别忘了……」

  「你也是我的。」索隆低声在路飞耳旁道,用着与路飞相同的霸气宣言。

  能将你推向颠峰的或许不止我一个。

  但,没有我,你绝对无法达成。

  吻着那双迷人的双眸,路飞理所当然地回道:

  「嗯,当然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