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有姑娘嫁给了王爷?”林如海和贾政对视一眼, 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疑惑。
他们都算是勋贵世族,京中有哪些王爷,他们这些世家子弟,那可是一清二楚, 他们或许不知道哪位王爷房里有多少妾侍, 但王爷的正妻是谁, 他们还是知道的。
京中有名有姓的王爷, 没有哪一位的正妻, 是姓苏的。
看来,所谓苏家有贵女嫁给了王爷, 不过是谣传。
“几位公子可是不信?”这位大哥也是个有眼力的, 看出林如海和贾政眼中的疑惑,便道, “京中那位王爷可是派了人送礼到余杭来, 苏公子对那位可是恭恭敬敬的。”
这倒是个好消息, 正好让人查一查这个来送礼的人。
柳景林若有所思的问道,“这位大哥, 你说苏家大摆筵席,设了三日的流水宴,这可要花很多的银子, 苏家即便是大户, 连摆三日的流水宴, 也有些过于铺张了吧?”
“嗨,苏家有钱, 巨富,根本不在乎这点钱。”
林如海闻言跟柳景林对视一眼,谢过了这位大哥, 然后牵着马离开。
“我们先找个落脚的地方。”林如海道。
很快,他们选了一家客栈落脚,然后在林如海的房间汇合。
“苏家在余杭这富庶之地,都被称作巨富之家,看来是真的很有钱。”贾政道。
林如海摇头,“就怕苏家这些钱,来路不正。”
“如海此言从何说起?”
林如海揉了揉眉心,“京中诸位王爷,没有哪一位的正妻姓苏,我之前想着,许是这些百姓自己以讹传讹,听信了谣言,但后来一想,或许还有另一种可能。”
“如海你的意思是……”贾政若有所思。
林如海拧眉道,“那位大哥说,苏家有一位贵女,嫁给了朝中的王爷,很得宠,刚有喜。王爷之尊,苏家这样的门第,他们配得起正妻之位?”
“怎么可能。”
“所以我想,这位进了王府的苏家女,并非正妻,而是个妾侍。如果是个妾侍,那一切都能说得过去了,苏家不过是狗仗人势罢了,天高皇帝远,扯了虎皮吓唬人罢了。”林如海道。
贾政眉头紧皱,眼底情绪翻涌,“那位王爷未必不知苏家公子的为人,那位大哥说京城派了人来送礼,可见京中那位贵人跟余杭苏家是有消息往来的,如若不然,苏公子如何敢这般猖狂?”
余杭可不是什么小地方,有权有势的也有不少,各家沾亲带故的,未必全都惹不起苏家,苏公子敢这般猖狂,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京中那位贵人一直在给他撑腰。
“不管怎样,若苏家女只是某位王爷的宠妾,我们或许很快就能查到苏家背后的贵人是谁。”京城这个地方,王公贵族,互相之间都有联姻,只要一封信去往京城,问一问哪位王爷府上有喜事,只要那位大哥说的王爷之语不是信口胡说,就能对的上。“
一旦查清楚了背后之人,再收拾苏公子,就不是什么问题。
确定了方向,各自回房,林如海写了一封信,让柳景林帮忙请人送回京城。
次日,林如海便与贾政兵分两路,林如海带着柳景林和荆剑峰查苏家,贾政则带着随行的人寻访跟岳士杰有关的事。
到了晚间,在客栈汇合。
“存周,可问到确切的消息?”
贾政喝了口水,皱着眉摇头,“我想着在街上逢人便问,会引起苏家的主意,便带着人去了酒楼吃饭,探听消息,但大多谈论的都是苏家大摆流水宴的事,关于岳士杰的消息,并没有听到。”
林如海闻言,也并不气馁,“我原本也想去酒楼查,还是景林说我这样查根本没什么用,带了我去酒肆,才多少问出了点消息,苏家是盐商,虽然是巨富之家,但其实在盐商之中也不打眼,还是苏家家主把自己的女儿送去了王府为妾,才得了照拂,要不然他们家的生意早就被人吞了。”
“盐商?”贾政皱起眉,“盐商不大多在扬州一带吗?”
林如海摇摇头,“只是多数,并不是全部,我探听了一天的消息,听来听去,只听他们谈论苏家攀上了贵人,是京中的一位王爷,但是哪一位,没有人知道。”
“如此看来,我们想要知道苏家背后的靠山是谁,还得等京中的回信。”
林如海沉吟片刻,叹道,“等回信少说也要十天半个月,我们没那么多时间浪费,既然查不到苏家背后的靠山是谁,那就想搜集证据,证明岳士杰没有杀害潘姑娘的证据。”
“我们上哪儿找证据?”
“去径山。”林如海道。
到了第二天,林如海便跟贾政他们一块儿上了径山,径山上有一座朝仁寺,潘姑娘就是在这里遇害的。
他们到朝仁寺很冷清,只有几个小沙弥在寺前打扫落叶,瞧见林如海一行人,几个小沙弥对视了一眼,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几位施主是来上香?”
“正是,我听说径山朝仁寺香火鼎盛,今日怎么这般冷清?”林如海自然不会说他们是来查潘姑娘被查的真相,小沙弥这么问,他顺势就承认了。
小沙弥又道了一句阿弥陀佛,道,“寺里出了人命,主持说近日不接受香客,还请诸位施主下山去吧。”
林如海微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倒是柳景林历练久了,经验丰富,上前道,“佛家清净之地,竟有人如此胆大妄为,在此逞凶杀人,凶手可抓到了?”
小沙弥没想到会被追问,呆了呆,跟其他小沙弥对视了一眼,低头不语。
见状,林如海便知在这几个小沙弥口中是问不出什么来了。
他叹了口气,跟贾政对视一眼,摇摇头,转身正要下山,荆剑峰忽然上前,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递给小沙弥,“还请帮忙将这枚玉佩转交给主持,就说荆剑峰前来拜见。”
林如海脚步一顿,转过身看向荆剑峰,又看向柳景林。
柳景林冲林如海笑了笑,不语。
但看柳景林这样的神态,明显是知道些什么。
小沙弥也不认得荆剑峰给他的玉佩,但见荆剑峰的口吻,像是认识主持,一时也不敢擅自做主赶他们离开,便躬身一礼,“请施主稍待片刻。”说完,小和尚便转头进了寺里。
没等多久,小和尚从寺里出来,双手合十道,“主持请几位施主进去说话。”
林如海心道,看样子荆剑峰跟这位主持关系匪浅啊。
心里这么想,林如海倒也没有多问,跟着荆剑峰进了朝仁寺。
小和尚带着他们一路到了最里面的禅房,“主持就在里面,施主请进。”
荆剑峰头一个进了寺,柳景林紧随其后,接着是林如海和贾政他们。
“渡厄大师。”荆剑峰双手合十行了礼,神情姿态跟以往大不相同,他对这位老和尚,很尊敬。
渡厄大师是个留着长长的白胡须的老和尚,慈眉善目,看着就令人心生好感。
他看到荆剑峰微微一笑,“荆施主此番前来,想必有要事。”
荆剑峰不是个会撒谎的人,直接道明了来意。
渡厄大师倒是真没想到荆剑峰等人居然是为了潘姑娘被杀一事而来,垂眸一叹,“此事荆施主怕是不好插手,若坚持要管,恐怕要惹祸上身。”
言外之意,劝他不要管。
“渡厄大师为何劝我们不要管?人命关天,潘姑娘被害,还是在佛名清净之地,大师难道就不生气吗?”贾政一事没沉住气,开口问道,口吻带着几分不忿。
“存周!”林如海被贾政吓了一跳,忙拉了他一下。
老和尚半点都不生气,盯着贾政和林如海看了看,叹道,“几位施主都是好人,老衲也不想你们无辜受累。”
“渡厄大师,我们既然找了过来,自然想好了一切后果,男儿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路遇不平袖手旁观,我心中过意不去,还请渡厄大师将事实告诉我们。”林如海拱手道。
渡厄大师沉吟片刻,叹了口气,“也罢,既如此,你们随我来吧。”老和尚说完起身,带着林如海他们出了禅房,直奔客居的院落。
“潘姑娘想出家为尼,可朝仁寺不是尼姑庵,而是和尚庙,老衲也不能帮她剃度出家,潘姑娘无奈之下,请老衲收留,暂居在本寺,不料贼人如此大胆,潜入本寺,害死了潘姑娘。”渡厄大师叹着气,很为潘姑娘惋惜。
听得出来,这位老和尚是有些内疚的。
他收留潘姑娘本是好意,谁料没能护住潘姑娘,还让潘姑娘在这里遇害。
“渡厄大师不必自责,个人有个人的缘法,许是潘姑娘命中有此一劫,”林如海宽慰了一句,继而又道,“如今之际,抓到真凶,将其绳之以法,才能让潘姑娘安息。”
渡厄大师闻言,微笑不语。
没多久,到了客院。
还没进去,就听到里面传出声音,“我不会逃走,苏公子要抓就抓,我也不后悔给士杰传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