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禄从未遇见如此艰难的时刻。

  在并不明亮的火光下, 他那双和女人一样柔软手指显出一种无力的苍白,令一旁的盖西乌斯.弗洛鲁斯感到很是不屑。

  就是这样一个娇滴滴又毫无主见的男人,却可以凭借着血统登上万人瞩目的位子, 这是何等的不公。

  盖西乌斯.弗洛鲁斯每每想起这些人的丑恶嘴脸, 便恨不得将其打入普鲁托的宫殿。

  然而现在的他,还没有足够的实力去与这些人较量一番,所以只能收敛起反叛的心思, 冲着尼禄小心翼翼地催促道:“陛下, 还请您赶快签署这份逮捕令, 否则时间久了, 便会有人向屋大维娅通风报信。”

  尼禄并不喜欢别人用如此轻蔑的态度对待屋大维娅,但是一想起盖西乌斯.弗洛鲁斯曾说过话, 他又不好去责备这个被他拿来当枪使的犹太省总督, 只能犹豫再三地问道:“非要这么做吗?”

  如果能不动声色地拿下罗马的统治权, 尼禄也不愿意跟屋大维娅闹僵到如此地步,可是他也明白,只要屋大维娅还掌权一天,他就无法触碰到权力的手柄。

  即便尼禄是皇帝, 屋大维娅也有办法架空尼禄的权力。

  别的不说, 禁卫军里的成员有一半都是克劳狄乌斯提拔上来的。因为在卡里古拉被刺杀后, 克劳狄乌斯便开始戒备这个能接触到皇帝性命的组织, 所以必须得确保这里的人, 不会再干出刺杀皇帝的事。

  更别提其他的要职里, 都安插了提比略和克劳狄乌斯的心腹。

  仅凭卡里古拉和小阿格里皮娜的那几年功夫, 怎么可能将克劳狄家族几十年的布局一扫而空。

  因此尼禄不得不借助外人的力量,将皇权夺回到自己手里。

  只是……

  “你确定屋大维娅不会被处以死刑?”一想到这些年里,屋大维娅对自己的照顾, 尼禄就下不了这个手。

  一旦搜捕令生效,尼禄跟屋大维娅的关系就全完了,只能走到你死我活的那一步。

  盖西乌斯.弗洛鲁斯已经对这个懦弱的皇帝失去了所有耐心,全靠一位阉人奴隶在一旁安抚着,才没有当场发作。

  “您只是签署了逮捕令,又没有判处屋大维娅死刑。”盖西乌斯.弗洛鲁斯深吸一口气,努力安抚道:“您可以在审判之前,将屋大维娅囚|禁在巴拉丁山的皇宫里。因为您并没有剥夺屋大维娅的贵族的身份,也没与之离婚,所以屋大维娅在被逮捕后,还是能享受到皇后的待遇。”

  “这就好。”尼禄终于松了口气,天真的以为自己所签署的搜捕令,只是单纯地令屋大维娅放权,然后让对方安心地做一名妻子,一位皇后。

  殊不知盖西乌斯.弗洛鲁斯和他的一众支持者们,早已定下了屋大维娅的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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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盖西乌斯.弗洛鲁斯带着士兵闯入巴拉丁山的皇宫时,屋大维娅正慢条斯理地喝着刚泡茶水,脸上看不出一丝丝的慌乱之情。

  “真是好久不见了,克劳狄家的屋大维娅。”盖西乌斯.弗洛鲁斯有些佩服屋大维娅的心理素质,因为他见过很多贵族都会在搜查令下达的那一刻,就慌乱得像是被逮的母鸡,或是强撑着不让自己看上去瑟瑟发抖。

  然而在屋大维娅的身上,盖西乌斯.弗洛鲁斯看不出一丝丝的强撑之情。

  这让原本胸有成竹的盖西乌斯.弗洛鲁斯,忍不住怀疑自己的身边,是不是有人向屋大维娅通风报信。

  “皇帝的搜捕令呢?”屋大维娅放下茶杯,以主人的姿态向盖西乌斯.弗洛鲁斯伸出手,这让后者感到分外不爽。

  “陛下,我想您是对自己的现状没有一个清晰的认识。”盖西乌斯.弗洛鲁斯皮肉不笑道:“我想在卫兵进门的那一刻,你就该知道自己阶下囚的身份。”

  “可是身为皇后,我享有审判之前的种种优待。”屋大维娅并不怕盖西乌斯.弗洛鲁斯的故意找茬,因为不管是喜欢她的人还是讨厌她的人,都必须承认——逮捕屋大维娅并不是一件明智的决定,甚至稍有不慎,就会引火上身。

  “况且尼禄也只是下达了审判我的决定,并没有将我投入大牢,或是剥夺我的玛特罗娜身份。”屋大维娅对尼禄的了解,可比盖西乌斯.弗洛鲁斯要深,所以故意耻笑他的不自量力:“一个合格的野心家,不该毫无准备地就对猎物出手。”

  屋大维娅对上盖西乌斯.弗洛鲁斯的阴郁眼神,比了个“自便”的手势:“如果我是你,就该把心思花在搜查上,而不是在这里浪费时间。”

  说罢,屋大维娅还意有所指道:“毕竟你今天的行为,会一直存留在我的脑海里,而审判一个现任的皇后,并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尤其是像我这样的,在各方面都举足轻重的皇后。”

  这一刻,盖西乌斯.弗洛鲁斯真的很想将屋大维娅扇倒在地。

  他舔了舔略显干涩的嘴唇,冲着身后的卫兵们吐出一个字:“搜。”

  那些个全副武装的高大男人们纷纷行动起来,在女仆们的尖叫声中,将巴拉丁山上的翻了个底朝天。

  “趁着这份难得的空闲,您要不要猜一猜,到底是谁告诉我,您这儿有不可告人的东西。”盖西乌斯.弗洛鲁斯大刺刺地坐到屋大维娅的对面,试图将对方逼上绝路:“或者说,您自己也知道那份不可告人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屋大维娅猜测外祖父临终前所交托的物品便是盖西乌斯.弗洛鲁斯的目标,于是在心里无比庆幸她将东西提前转托给了维斯塔贞女,但是在表面上,她还是装出一副听不懂的样子。

  “总不过是鲁基乌斯.萨尔维乌斯,或是弗拉维乌斯家的苇帕芗给你通风报信。除了他们,我便找不出第二个人想这么快地扳倒我。”屋大维娅知道前者因为奥托的死而帮她背了黑锅,后者因为当了个光棍的执政官,所以表面上恭敬得一匹,暗地里却不是很服她。

  至于这二者之外的存在,都还不到能让屋大维娅看上眼的地步。

  而盖西乌斯.弗洛鲁斯的第二个问题……

  “如果你想拿到提比略在任职期间所搜集到的各家告密信,那么找我便是问错人了。”屋大维娅睁着眼睛说瞎话道:“卡里古拉是唯一接触过这些东西的人,你觉得他死后,你觉得以他的性格,会把东西留给我父亲?还是给他收尸的姊妹?”

  盖西乌斯.弗洛鲁斯挑了下眉头,示意屋大维娅继续说下去。

  “小阿格里皮娜回到罗马后不久就获得了非比寻常的势力,你以为她是怎么办到的?“

  屋大维娅知道盖西乌斯.弗洛鲁斯把尼禄当枪使,所以有意挑拨这二者的关系:“或许你可以去问问你的合作者,那些个告密信到底在哪儿。“

  “毕竟他才是小阿格里皮娜的儿子,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