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始:家中的鸡毛掸子也空置了许久,着实有些寂寞。
玉宸很清醒。
她微微笑着向通天承诺着什么, 眉眼温柔,轻抿唇角,那双澄透明亮的眼眸中, 甚至带有三分天真的色彩。
少女那般热切欣喜, 眼中星辰灿烂耀眼,似要盖过现世一切黑暗, 令徘徊无定之人, 亦不必深陷于长夜之中。
通天叩在屏障前的手忽而收紧,指骨相碰间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很艰难地笑了一下,方哑声答道:“好啊。”
“我求此世间,如你所愿。”
她笑得那么开心, 仿佛拥有了整个世界。偏又将脸贴上空气墙,用视线贪婪地描绘着他的模样,实在是幼稚天真得过分。
通天垂下眼睫, 感受着自己理智与情感疯狂交锋的状态,却仍是抬起一只手,恶狠狠地攥住了一颗棋子。
“这里就先交给我?”他弯起眼眸,眸光深深浅浅,交错地映出少女的身影。
她笑着伸手与他击掌,隔着无形的屏障。朱唇微启, 字句在漫卷的长风中氤氲。
于是他终于露出无奈的神色,耐心地应道:“好, 等你。”
接引远远地望着两人, 不知为何深深叹息一声。他垂眸诵了偈子,复而盘坐于地, 审视起他的命途来。
“..一切有为法, 如梦幻泡影, 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圣人喃喃自语:“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
他眼中盘踞着灰色的雾气,仿若附骨之疽,氤氲不散。渐渐地,灰雾化成毒蛇的模样,自他面上一寸寸浮现,又从这侧游走到那侧,愈发显得狰狞可怖。
接引抬手掩住半张面庞,又从指缝中望去。
九天的星辰最是洒然肆意,从他眼前掠过,坠入无尽的星海之中。
他阖上双目,心情格外平静。
也许,这一次他们还是赢不了。不过没关系,总会有机会的。毕竟东方的圣人们,他们的缺陷如同他们的优势一样,如此明显,如此脆弱。
*
“叮铃铃——”
风吹过树梢前悬挂的风铃,令后土陡然从沉思中惊醒。
她匆匆起身,推开门扉望去,星辰倒映入澄明的湖中,晚风似比皎月长情三分。万籁无声,唯独风铃响彻,重复着单调的歌曲。
祖巫怔然一瞬,倏忽抬眸。
比以往更为庞大的太阴星低垂至云脚,几乎要与地面相接。
长江之边,句芒与玄冥不着痕迹地对视一眼,望着几乎要沉入滚滚长河之水的太阴悬月。江天月色照得此地一片澄明,似闻海涛声声,有人踏歌而来。
“这是..”玄冥惊疑不定,下意识朝句芒看去。
却听得一声冷笑,从男子口中传出。
“月神望舒?这般嚣张,莫不是欺我巫族无人?”阴柔俊美的神灵自长江之中踏出,邪气的眸微微上挑,显出三分肆意妄为的神色。
他又回转头,瞥了一眼二人:“阿姐、句芒,怎么,二位又来为我们家小妹充当说客了?”
这话说得委实不太客气。
玄冥面色一冷:“巫族一向讲究一体共荣,共工,你最近又在做些什么?”
共工轻笑一声:“哎呀呀,我的好姐姐。近来恶雨霏霏,连绵不绝,我自然是在处理我长江水系..嗯?还有外人来过这里?”
他眼中浮现出些许好奇,顺着那点痕迹探寻过去。
“咳。”
下一秒,青年便不由捂住胸口,低头吐出一大口血来。
句芒眉头一皱,上前几步:“兄长这是怎么回事?”
“咳咳。”共工抬手避开他的搀扶,微微歪头,神情似是茫然了一瞬,接着又愉快地笑了起来。
这种感觉,嗯,久违的受伤的感觉。妖族?不不不,不会是他们,他们不会出现在这里。如此,还能够伤到我的,是圣人?
哪一位?两位?
玄冥皱着眉,看着共工神经质般舔了舔唇边沾染的鲜血,双眸微阖,又忽而炯炯地看向他们两人。
“玄冥姐姐。”他语气亲昵地唤道,眼眸微弯,愈发邪气四溢。
玄冥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心情:“有事就说。”
别老是撒娇。
“上次小妹靠着你们二位,以及圣人的支持夺得了巫族的领导权,”共工从善如流地开口道,神色中带着微微的忧郁,“你们想要的和平,我给了。可你看看他们——”
他又咳了一声,看得玄冥下意识紧张了起来。
“你给我消停点成不成?”
“不成。”共工恶劣地笑了起来,随即挨了玄冥一个忍无可忍的板栗。
他捂着额头,继续执着地上着眼药:“姐姐,你看嘛。海上生明月,怕是四境八荒都看得一清二楚,他们这分明就是挑衅!”
“谢谢,你姐姐我看得一清二楚。”玄冥面无表情道,“月神避居太阴星久已,连之前我们打得最狠的那几场战役都没插手。此次妖庭怕是真的出了什么大事。”
她看着共工眼底流露出鲜明的不满之色,又叹了一声:“若是白日永昼,几日齐出等等异象,姐姐我自然是当对方想要开战。现在嘛,为时尚早,当以不变应万变。”
“毕竟——一切为了和平嘛。”共工松开了手,心底恶意愈发汹涌。
玄冥垂眸看他:“我巫族族人稀少,比不得妖族势大。强行开战,不过是用他们的命去换一个并不确定的未来。”
“我知道了,姐姐都说了多少次了。”共工嫌弃道。
可妖族只有妖皇和东皇。
失去了他们二人,所谓的妖族,顷刻便成一盘散沙。
他们未必会输。
不,他们肯定会赢。
玄冥自是不知道共工在想些什么,见暂时稳住了熊孩子,便微微颔首,朝句芒一示意。
后者笑容温和,垂首付以感激的一笑。
*
昆仑山上,檐雪坠阶。
明月皎皎,几近入怀。
元始平静地听着广成子汇报山下的情况,眼帘微掀,不声不响地望去。
山间一轮明月,寒霜飞雪,白鹤排空,算算通天玉宸离去的日子,又觉得时间漫长到失去了边际。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他早已习惯,只偶尔觉得这手似有半分生疏,家中的鸡毛掸子也空置了许久,着实有些寂寞。
元始低眸叹息一声,掩下眸间几分郁郁之色。
他也许……是真的有点想他弟弟。
嗯,是真的。
圣人身旁的小松鼠似乎胖了一圈,愈发显得毛绒绒,此时吱吱地叫了两声,颇有几分不谙世事的乐趣。
元始冷淡地瞥了它一眼,又不甚在意地站起身来。
“吱吱?”
它试图同圣人贴贴,却未能控制好自己的体型,啪叽一声再度摔在元始脚边,惹得他眉头一皱。
“又重了。”元始微俯下身,吝啬地伸出一根手指,十分不耐地,把将将直起身来的松鼠戳翻在地。
“吱吱——”
元始继续嫌弃道:“也不知他们两个还能不能抱动你。”
“通天多半还是可以的,玉宸……”元始沉默了一瞬,想象了一下胖松鼠往小姑娘怀里一扑,撞得人一个踉跄的画面,面色忽而一冷。
他反手提起松鼠,垂眸冷声道:“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懵逼的胖松鼠奋力地挣扎了一下,棕褐色的眼睛里写满了迷茫。
“吱吱!”
元始却已下定决心:“白鹤。”
“弟子在。”侍立一旁的白鹤童子赶忙上前道。
元始将松鼠递过去,语气淡淡道:“把它交给云中子,让他在练剑的时候带着它一起。玉虚剑法他练到第几层,这只胖松鼠就给本座瘦几斤!”
胖松鼠奋力大喊:“吱吱吱!!”
白鹤童子难得沉默了一瞬,低头与怀疑鼠生的胖松鼠对视了一眼,随即点头道:“好的师尊,弟子这就去办。”
元始微微颔首,目光中流露出几分满意之色:“如此,待他们两人回来,应是恰到好处。”
白鹤童子恭敬道:“师尊所言甚是。”
所以,你们是真的不打算考虑一下胖松鼠的抗议了吗?
算了,毕竟是胖松鼠,莫得人权=v=
作者有话说:
写这一章的时候突然在想,明明是玉宸更应该被打断腿关起来吧咕。
通天明明超乖=v=
二哥哥好想弟弟啊咕。
后来的后来,胖松鼠变秃了也变强了,弟弟妹妹很是震惊,夸元始“哥哥好厉害。”
元始深藏功与名√
有机会写入正文里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