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宴也不想得到封鹤深思熟虑后的回话, 直接截断了对方即将出口的话,说着我饿了,下床吃饭。
他未流露出任何可被认为是生气或者别的什么的痕迹, 以致于封鹤虽觉他有些奇怪, 但并没有多么放在心上, 只是想着后面多哄着人就好。
黎宴也不需要进行综艺拍摄,没有再留下,和封鹤告别后, 便回了S市。
回去的途中,他雇佣的私家侦探发来一件紧急邮件。
黎宴寻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停车, 拿起手机。
电话同时到了。
“喂?”黎宴接通, 他的视线自下往上抬起,纤长的睫毛在光晕中浸染, 让人无法认清他眸中的神色,“不必,继续盯着。”
黎宴看着挂断的电话, 思索着自己曾经疑惑的问题,如今似乎有了答案。
他雇佣的私家侦探姜睿忻告诉他, 祁云峰近日和几个楚氏集团的高层走动较为频繁,而其中一位叫吴斌舟的人,是楚正衡的私人秘书, 却与祁云峰的妹妹关系十分亲近。
姜睿忻顺着查下去,发现楚正衡私下让吴斌舟去做封鹤跟他的亲子鉴定。
刚才的电话, 姜睿忻是来询问, 需不需要插手亲子鉴定的事?
黎宴未想好万全的应对之策, 不打算打草惊蛇, 他只让姜睿忻持续收集证据即可, 结束了通话,他不禁推敲起前世今生的差异。
楚氏集团高层会和祁云峰走得近,这并不让人意外,在封鹤出现前,楚正衡唯一可能作为继承人的人选只有祁云峰,何况楚正衡在前世表现出的对祁云峰的维护,显然也给了其他人某种信号。
那些人除了为自己日后的荣华富贵做打算,也要为自己的后代考虑,能提前和祁云峰打好关系,是很合算的。
结果中途却杀出位封鹤来。
祁云峰也足够聪明,他选择交好的人少而精,能笼络到吴斌舟就是他最大的收获,吴斌舟明显是楚正衡的心腹,否则也不会将亲子鉴定的事交给他办。
前世封鹤只能依靠以命换命的方式复仇,基本可以确定前世封鹤没有回归楚家,祁云峰为避免夜长梦多,下手狠辣,接二连三的算计,令封鹤失了楚正衡的护子之心,断送了前程,得到那样孤立无援的结果。
恐怕前世也出现过亲子鉴定的事,封鹤的母亲庄寻月估计也被打击得厉害,楚正衡这样的男人绝对无法忍受自己的妻子给自己戴绿帽,还把他当冤大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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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鹤结束了与母亲庄寻月的电话,说明了今晚会回楚宅的事,他望着仅余他一人存在的房间,属于黎宴的味道似乎还残留在空气中,仍能隐隐再嗅到。
洁白的床褥中,气味最浓。
封鹤忍不住裹紧了被子,想要将它留得久一点,特别设置的手机铃声突然打破了房间里的寂静,他立马坐直了身,拿起手机。
“喂?”
“我有一件事要告知你,不要问我怎么知道的,现在的我无法给你答案。”
封鹤挑了下眉梢:“好。”
“楚正衡在重查你和他的血缘关系,安排的人与祁云峰有粘连。”黎宴将自己刚接到的消息,告诉了对方,“你要注意。”
封鹤:“你是想说,鉴定报告会被作假?”
黎宴心道,那谁知道你和楚正衡到底是否存在血缘关系呢?
封鹤对于电话里的沉默,像是明白黎宴在想什么:“我知道了。”他微妙地停顿刹那,“谢谢你的提醒。”
“……”
封鹤挂断了通话,他盯着熄屏的手机,敏锐地确定了黎宴对自己产生了芥蒂,祁云峰搞的小动作已经不被他在意,他思索着自己可能惹到心上人的事。
昨晚都好好的,只有今天,黎宴忽如其来的问题。
封鹤头往后仰靠着床头柜,虚虚地凝望着酒店客房的天花板,视线扫过挂着的三只小灯:在那个问题前,他们做了什么,让黎宴会说出这个话?
封鹤找到了可能所在的症结——黎宴是1?
我之前的行动给了人不愿在下的信号,叫黎宴误会我们撞号了。
封鹤理清缘由后,却不着急去证明什么,他打算把自己的麻烦搞定,可以心无旁骛地跟黎宴谈论未来时,再行动。
他没忘记自己有位天然的同盟,若是被祁云峰得逞,遭受损害的人可不止他一个,他约了自己母亲见面。
……
黎宴停在一块与封鹤等身量的广告牌前,拍摄的《墨鱼》剧上线,强大资金支持下,一播出便极为火爆,参演剧的演员全部飞升,封鹤从小偶像一跃成为顶流,得到肉眼可见的飞升,接了许多以前不可能会有的奢侈品代言、当红综艺。
铺天盖地的广告,刷新了大量的路人认知度。
大街小巷走到哪,都有封鹤的宣传广告。
黎宴能撞到封鹤的广告牌,不算巧合,此刻他面色微显无奈地望向身边的人:“裴公子很闲?”
裴时殊:“你是不是忘了,咱们还有家公司?”
黎宴神色一滞,别说,他还真忘了:“要倒闭了?”
裴时殊嘴角抽了抽,似乎被他的第一反应而哽到:“我们找个地方坐下聊。”
黎宴看了眼对方:“行,前面就是咖啡厅,去坐坐。”
裴时殊准备张口的话止住,脸色沉了两分,倒也没反对。
点了两杯咖啡蹭桌子,黎宴看着坐在对面的人:“说吧,公司怎么了?”
虽然是裴时殊随便找的借口,但他又不是完全的甩手掌柜,还是略知一二的:“不赚不亏,目前在考虑要不要往外扩展。”
黎宴:“缺资金?”
“不缺。”裴时殊。
黎宴:“缺人?”
裴时殊:“也不。”
黎宴:“那是?”
“黎宴。”裴时殊绷紧了脸,转而又泄气了,“我们只能聊这些吗?”
黎宴无言半响:“如果你把我当朋友,天南地北我都能跟你聊。”
“你有喜欢的人?”裴时殊没答前面的话,反问道。
黎宴想到了封鹤,自那日他给人说了祁云峰的事后,他几乎没再和对方见过面,要不是在大屏幕偶尔能看见身影,还以为又回到前世那样的状况了,他想自己不该继续远着人,有矛盾就该当面解决:“嗯。”
裴时殊眼中的光碎裂成几片,他终于维持不住面上淡定的表情,随着黎宴的肯定,他的脸褪去了颜色。
如果黎宴回答得快点,或者再迟疑点,他可能就不信了,但黎宴思考后恍惚的神色,犹如重锤砸到他心间,痛得他一时差点无法呼吸。
“你们在一起了?”裴时殊缓了好一阵,才勉强找回呼吸的节奏。
黎宴眼神闪了闪,有瞬间黯淡。
裴时殊没有错过这一瞬间,他倏地生了主意:“还没告白?”
“告白了,但我们之间有些矛盾,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过他。”黎宴垂下眼,坦白道。
裴时殊放在膝上的指骨寸寸收紧,他完全不因黎宴没和别人在一起而觉得高兴,更多的是自己来迟一步的涩然,他凝视黎宴良久。
“那就利用我吧。”
黎宴抬起头。
裴时殊:“藕断丝连没意思,不如做个彻底的了结,我可以帮你。”
“你接受吗?”
黎宴眉头微拧:“你准备怎么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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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家千金听说前不久归国,正巧临近白小姐的生辰,白家主准备大办一场,邀请了许多企业家参加宴会。
每位宾客可带一到两位伴儿参加,而裴时殊领着黎宴去试穿了多套西服,打算带着他去。
大多的都是一家三口前去,毕竟名义上是白家千金的生日宴会,何况白小姐目前单身,自家有儿子的家庭,也不介意联下姻。
楚氏也在受邀行列,楚正衡没来,但让自己的夫人庄寻月带着封鹤和祁云峰去了。
楚正衡没去,裴氏这边自也是如此,因为裴夫人在国外,就只让裴时殊过来了。
富丽堂皇的大厅中,衣香鬓影,奢靡至极。
黎宴身处其中,仍旧不算适应,虽然他有了足够和他人谈话的资本,可能是来得容易又顺利,他的心态与过去并没有转变太多,他无法完全无心理负担便加入他们。
“这酒不错。”裴时殊端着颜色橙金的酒,摆到黎宴嘴前,大有要亲自喂他的意思。
黎宴看了眼面色无常的裴时殊,犹豫了下,还是没有拂了对方的面子,低头品了品,入口是格外清冽的酒香,泛着微淡的甜味,不曾有丝毫刺激感,是特别醇厚平缓的口感。
当他咽下口中的酒,抬起头时,视线映入站在前面的男人。
他稍稍一怔。
“哦,又见面了。”裴时殊换了只手拿着酒杯,自然地揽住黎宴的腰,“封鹤。”
黎宴被裴时殊的动作,带动得紧靠向对方,一时关注不到另一人。
“作为阿宴的朋友,不知道他有没有向你提起过我?”裴时殊笑了起来,眉眼染上绚烂的光彩,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
封鹤静默地注视眼前的一切,深色的眼眸泛起幽暗的晕色,他极是冷淡地道:“没有。”
裴时殊却不在意他的回答:“也是,我们才确认关系没多久,你不知道正常。”
“关系?”封鹤看向一直无声的黎宴,下颌的线条越发锋利,像是刻意绷紧着,克制着什么。
裴时殊:“那就正式跟你介绍一下。我是阿宴的男朋友。”
场面随着裴时殊话音落下,陷入一阵古怪的气氛中。
封鹤望着无反驳的黎宴,轻笑了声:“恭喜?”
未曾设想过的反应。
裴时殊都做好跟封鹤来场争锋相对,抢男人的戏码,可对方这副立马退出的潇洒姿态,叫他怔愣后,心里涌起无法忽略的喜悦。
裴时殊提出帮助黎宴迅速解决矛盾的办法,就是他装作黎宴的男朋友,如果封鹤不愿放弃黎宴,肯定会因此妥协,可封鹤非要跟黎宴进行拉锯战的话,就别怪他趁虚而入了。
自豪轮分别,裴时殊已明白自己错过了能与黎宴亲近的机会,他本就来迟一步,其他的若不能妥协,他拿什么和封鹤比呢?
黎宴没想到封鹤的反应会这么平淡,他心里微微遗憾,但既然对方选择放弃,他也不会强留,大家和平分手。
黎宴努力无视了心中遗憾过后,浮现的难过,这么明显的情绪,让他在此刻确信了自己其实已经动心的事实。
还好,来得及掐灭。
黎宴被裴时殊带着来到一处沙发坐着。
“伤心了?”裴时殊离黎宴很近,几乎脸贴脸的距离,他的声音压得低,但却能清楚传到黎宴耳中。
黎宴否认。
裴时殊:“连我都不能说实话?”
黎宴额头靠住裴时殊的肩窝,叹息般道:“有一点。”
裴时殊低首凝视着黎宴,他看到黎宴的脸庞素白,纤长的睫毛盖住了那双仿佛能说话的眼睛,眼角的泪痣失去了往日艳丽的色感。
什么有一点,明明就是很难过。
裴时殊抬手抚过黎宴的眼尾。
黎宴身体略略僵住。
裴时殊低语:“什么也没有。”
“……”
裴时殊按住想离开自己的人,手指扣住黎宴的下巴:“考虑下我吧。”
黎宴不能给他回复,避开了对方的目光:“我去下洗手间。”
远离热闹人群。
被人声充斥的大脑,总算安静下来,黎宴走在绵长曲折的长廊中,没有指示牌,他按照着侍者的指示试探地走着。
“……我知道了。”
熟悉的男声被风撕碎得干净,隔得近了也不是很能听清楚,勉强捕捉到的词汇,也需要自己猜着补充完整。
黎宴有些慌张地停下脚步,他好像闯入到不能闯入的地方。
可却来不及了。
那边正在说话的人停止了话头,听不见半点动静。
果然被发现了。黎宴在逃走还是不动之间犹豫,最后还是选择待在原地,若是逃走了,可能引起难以预料的后果。
黎宴等待着,等来的却是一道劲风。
所幸,他也不是毫无戒备。
“是我,我只是想去个洗手间。”黎宴手臂被撞得疼,他可不想和人继续打下去,及时出声表明身份。
可他说话后,那个人却变本加厉。
黎宴闷哼一声,脸抵到冰冷的墙面上,双手反钳在背后:“封鹤!”
热气喷洒到黎宴的脸侧,濡湿的感觉仿若一道惊雷炸在黎宴脑海中,紧接着的不绝如缕的刺痛,让黎宴无法保持镇定。
“你做什么?!”黎宴挣扎起来。
封鹤凑近黎宴的脖颈,把方才烙下的痕迹加深,似乎终于满意了些,对于黎宴的怒火,淡声道:“你和裴时殊又是做什么?”
“不关你事。”黎宴。
封鹤:“你是这么认为的吗?”
黎宴察觉到对方的再次凑近,他泄了气:“我们好好谈谈。”他真怕人当场把他办了。
“裴时殊?”封鹤不打算轻易答应,如果没得到合心的答案,他会给黎宴一个难忘的教训。
黎宴咬牙:“假的。”
封鹤掰正黎宴的身体,噙住黎宴的唇就开始放肆。
黎宴隐隐尝到了嘴间的血腥味,对方亲得太凶,逼得他咬住在他口中肆虐的舌头,血味变得越发浓郁。
“咳咳……”黎宴总算从这场激吻中解脱,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升起种难以言喻的无力感,他遇到封鹤就不曾拥有多少次处在掌握中的主动权,总是被人牵着鼻子走,真让人窝火。
封鹤拉着黎宴去向了另一个偏僻的位置,没忍住又抱住人亲亲捏捏,他素了好久,忍着不去见心上人,再见就是心上人要跟人跑了的场面,他本人也特别火大,要不是舍不得对黎宴做什么,就不只是限于强自亲近了。
“亲子鉴定换不成,他又把主意打我身上了。”封鹤简短解释,“你不能和我走太近,他会盯上你,也是想给你考虑时间,你倒好,直接给我找了新的男人。”
说着说着,封鹤脸黑如墨,探在黎宴衣服内的手又留了些痕迹,惹得怀中人颤抖不停。
“我就该让你做我的人。”封鹤从牙缝里挤出一个个字眼。
黎宴想看来是没得谈了,早分早止损,可对方丢出的下一句话,使他的念头滞停住。
封鹤抿唇,气势弱了下去:“是上是下,我不在意,是你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