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幻听吗?

  还是他又疯了?

  首先席卷上心头的不是狂喜, 而是害怕。这一个月来,他无数次在半梦半醒间隐隐约约听到了安妮的声音,惊醒后, 昏黄的灯光下却仍然只看到那张灰败的脸。

  此刻, 达西的心跳震耳欲聋。

  他害怕, 这又是一场自我欺骗的梦境。

  直到,他的脸颊被一片温热的柔软轻轻地抚摸, 达西的脸颊微微抽动。

  安妮的指尖从他的五官上一一描摹着,就好像刚才他对她做的那样。安妮眯着眼睛, 双手捧起他消瘦的脸颊, 微微抬头, 亲吻着他的嘴唇。

  他依然没有动作。

  安妮叹了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抬起了上身,主动加深了这个吻,湿润羞涩地微微探出。

  这一瞬间, 达西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

  安妮倒回了枕头上,她的脖颈被他用力却又小心地微微抬起, 干枯的嘴唇接受着狂风暴雨般的掠夺。

  微微的刺痛让她从混沌中逐渐清醒。

  达西几乎就要失控了,他迫切地用唇/舌撬开了她的嘴唇,几乎没有受到任何反抗。就像一个在干涸的沙漠中孤独行走了一个月的人,迫不及待地掠取其中的水分。

  他恨不得将她拆骨入腹。

  安妮吃痛地迎接着他的攫取, 仅凭着直觉回应他的吻。

  达西在感受到那柔软的迎合后, 更加难以自控。

  一股血腥气在唇齿间蔓延开来,但是没有人停下。达西被那气息刺激得略微清醒,凭借着仅剩的自控力,强迫自己松开那个刚从死神那儿逃跑的恋人。

  可他退离的动作却被安妮制止了。

  安妮极尽缠绵地挽留, 挑衅般地轻咬着他的嘴唇。

  一阵酥麻从达西的脊椎直击他的头颅,达西浑身一颤,明白了她的意思——她要的不是温柔的抚慰,而是刺激。她需要那刺激,告诉她,她已经回到了人间。

  达西不再压抑自己。

  他的手指伸进了她凌乱而浓密的发丝,轻轻地揉弄着她的脖颈和后脑。安妮猛地打了一个颤,似乎有密密麻麻的电流穿过了她的全身。

  血腥气愈加浓郁,他终于松开了那两瓣被蹂/躏地红肿的嘴唇。

  安妮微微松了一口气。

  那火热离开了嘴唇却不意味着放过了她。它密密麻麻地在她的脸颊上掠过,几乎每一寸都被点燃了。安妮有些喘不过气了,可是那火却逐渐往下,顺着她的下颌埋进了她的脖颈,啃/咬着脆弱的脖子。

  又痒、又麻、又滚烫。

  安妮忍不住呻/吟了出来。她受不住地喘着气,双臂虚虚地支在了身前,十指紧紧地抓着他的肩膀。

  “够了,够了。”安妮求饶道。

  他的动作一顿,可鼻息却粗粗地喷在了她的脖子和肩膀之间,那处皮肤瞬间变得通红。

  红色从那里开始,染上了她的整个脸颊和胸口、安妮松开手指,手臂环上了他的脖颈。

  她的嘴唇靠在他的耳旁,颤抖地说道:“我回来了,这次再也不走了。”

  “嗯。”

  他低低地应和。

  此时,房间里的所有人早就已经退出,将这空间只留给了这两个人。

  *

  安妮醒来了,可达西却倒下了。

  这一个月的精神折磨让他日渐消瘦,肉眼可见地瘦了下来。气温渐升,可他却寸步不离地守在安妮的房间,在壁炉的高温炙烤下终日处于缺水的状态。

  原本因为精神一直提着,达西紧紧地盯着安妮。可当她醒来后,刚一松懈,那根神经没绷住,达西在深吻后倒在了安妮的身上。

  “……”

  安妮默默无语,总感觉有点不对劲。

  又添了一个病号,彭伯里庄园反倒是生机勃勃了起来——在芬里尔的“葬礼”之后。

  安妮将那个印刻着莫比乌斯环的锁扣放在了芬里尔的怀中,祈祷着它能赐予他新生。

  安妮在达西和杜丽的口中得知,那锁扣是由隆美尔送来的。而八年前,芬里尔也是达西从隆美尔的手中买下的。安妮不得不怀疑,芬里尔是否也与这神秘的“穿越”有关,或者,它也是其中的一环。

  在东方的传说中,黑色的大狗能够看见鬼魂,驱散阴气。

  安妮在时空穿梭中,也曾经当过一个正正经经的东方人,不得不相信,芬里尔也许对她有救命之恩。

  芬里尔被埋葬在了山色和水色之间。

  *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离魂和大病让安妮的身体变得虚弱,但她却并不为此感到遗憾,反而死里逃生,更加珍惜人间的日子。

  醒来后的第二天,她就在众人的大惊小怪中坚持下床走动。在床上躺了将近两个月,浑身的骨头都僵硬了。

  乔治安娜只自告奋勇当了她一天的拐杖,这个工作在第二天就被她的兄长夺了去。

  达西虽然也病倒了,但他毕竟是个上过战场的人,恢复起来也比一般人要快。莱森医生也赞成两位病人互相搀扶着散步、运动,愉快的心情也能让他们尽快地好起来。

  安妮自然高兴这样的安排,谁在死里逃生后,不想和恋人朝夕相处呢?更何况,这二人情况尤其特殊,在互相表白后还没来得及亲昵,就坠入了阴阳两隔的境地,爱的火焰在冰冷的压制后彻底地爆发了。

  ——也许,它烧得太狠了。

  他们总在清晨一起散步,从庄园出发,沿着湖边的小道,朝远处走去。七八月的天气有些炎热,但在湖边还算凉爽,小道的沿边盛开着各色各样的花朵。置身其中,就如同在花园里漫步一般。

  每次,当他们经过那棵柳树,达西总要拉着她在树下坐下。

  他为她朗诵诗歌,已经将莎士比亚的情诗背了个遍。情到浓时,他总是忍不住,将那脸蛋红彤彤的女孩儿压在柳树干上,彻彻底底地亲个遍。

  吻到舌根发麻,全身震颤。

  安妮觉得自己有些自讨苦吃,她对达西那两个月的经历十分不忍,便对他的肆意亲吻十分包容——这一日,他又一次和她在柳树下亲吻,他的十指蠢蠢欲动地从她的脖颈一路往下,盘旋在她的腰际,若即若离地打着圈,让她猛得打了个哆嗦。

  安妮从爱/欲中惊醒,一把拧住了他腰间的软肉。

  “嘶——”达西闷哼一声,假装受不住地倒在了安妮的身上,脸埋在了她的脖间。

  安妮翻了个白眼,嘟嘟囔囔道:“安分点!我、我们可还没有订婚……我甚至还没有举办成年礼呢!”

  达西闷闷地笑了,他捏了捏她的脸颊,满意地发现,她瘦削的脸上已经被养出了软软的肉,说道:“你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安妮皱起了眉头仔细地思索,她瞪大了眼睛,“我的生日?我怎么给忘了!”

  “你一觉把日子都睡过去了。”达西揉了揉她的脑袋,“也把自己睡傻了,难道你没发现,庄园里今天的布置有些不一样吗?”

  “……没发现。”安妮的脸颊微红,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我今天起晚了,想着要和你出来散步,便急匆匆地跑了出来。”

  达西听罢,哈哈大笑,将她揽入了怀中,亲吻着她的额际:“从今天开始,你就要正式踏入社交界啦,德·包尔小姐。社交舞会里风度翩翩的绅士可别迷乱了你的眼睛……哦,可别忘了,彭伯里庄园还有一个痴心等待你的人。”

  “……”

  安妮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你是不是莎士比亚看得太多了?”

  达西笑而不语,安妮抬起头,与他四目相对,意外地,从他的眼底看到了一丝几不可见的慌张。

  安妮抿了抿嘴:“达西先生,请您对自己有些信心,这世上还有哪位绅士比得过您?”

  “比我优秀的绅士可不少。”达西摊了摊手,“我没有爵位,无法给你贵族的荣耀,也不能——”

  “可他们都不是您。”安妮打断了他的话,见他还要说,便伸手用掌心堵住了他的嘴,“就算是王公贵族,在我心中也不及您一丝一毫。”

  安妮说得认真,达西的眉眼略微放松了些。

  他握着安妮捂着他的手,细细密密地吻着她的指尖,说道:“我从来不敢想,自己还有这样患得患失的一天。亲爱的,你太出众了,当你正式踏入社交场合,我……”

  安妮最听不得这样的话,她踮起脚尖,收回了手指,抬起头用嘴唇堵住了他的:“闭嘴吧,达西先生。您似乎忘记了,在几个月前的舞会上,您是怎样的招蜂引蝶?”

  “你——”

  “我吃醋了!”安妮狠狠地咬了一口他的下巴,看着那白净的下巴上一圈红红的印迹,满意地点了点头,“我都没有和你算这笔账呢!瞧瞧,你和多少淑女跳了舞?宾利小姐,泰勒小姐,凯莉小姐,英格兰姆小姐……”

  安妮掰着手指头数着她曾经亲自写下的一个个名字,却没注意到,眼前的绅士眼中已经染上了浓浓的笑意。

  “啊!说起来,多年前的舞会上,妈妈还为你请来了公爵小姐呢!”安妮撇了撇嘴。

  达西听到这个词,笑意微微一滞:“也许,你的追求者之间也会有一位准公爵呢。”

  “怎么可能!就算妈妈请来了公爵先生和夫人,他们难道看得上我?让他们的长子娶一个小小的子爵之女?”

  安妮毫不在意地转身朝庄园走去,拉住他的衣袖:“放宽心啦,达西先生,我才不会见异思迁、忘了家中的美人呢!”

  她扭头,朝他俏皮地眨了眨眼。

  达西只是微微一笑,他沉默片刻,从怀中掏出了一张拜帖,放在了安妮的手心。

  安妮疑惑地接过。

  落款人是高贵的布里奇沃特公爵。

  作者有话要说:这应该算是没有尾气的自行车吧……_(:з」∠)_【脸红

  今天太累了,大姨妈搞得我腰酸背痛坐不住,尽量在零点前再更一章,赶不上就明天啦。感谢在2021-01-08 23:57:49~2021-01-09 21:55: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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