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办公室的门,明诚才回了神,他下意识地挣脱了一下,没挣开,反而被握得更紧。

  明楼的手温暖有力,像把坚韧的锁,喀嚓一声,他就被锁死了。

  大中午的,走廊上也没人,两人的脚步声在耳畔回荡。明楼面无表情只大步向前,倒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明诚心一横快步跟上:明楼你行,你有种。

  正想着,明诚只觉手上一轻,明楼竟又松了手:他先去按了下电梯,又不紧不慢地抬腕看表,之后,泰然自若地插回口袋。

  明诚的心率波波折折,最终虚浮落地。他悄悄吐了口气,紧接着又莫名有些恼火,在这人面前,自己就像个傻子一样,傻冒烟了。明诚把脸别到一旁,他想照着电梯门狠踹一脚,特别想。

  明楼已经迈进了电梯,明诚还愣着没动,有些莫名其妙:“你不走?”见他一脸憋屈,明楼眯了眯眼睛:“还是……得让人拉着才能走?”

  明诚哼笑,咬着牙说“不用”。

  明教授对着明诚的后脑勺默默叹了口气。这人刚才在王天风那都规矩乖巧得很,怎么一到他跟前,反而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了。

  电梯里安静,明楼无奈:“知道你错哪了吗?”

  明诚撇嘴笑笑:“我知道,打架不对,以后不打了。”

  “没了?”

  见明楼皱眉,明诚以为是嫌他反省的不够深刻,索性俩手往前一伸:“再打剁手,你看行吗。”

  明楼哭笑不得,又叹息一声:“你不需要发毒誓,我也不奢求,你能守纪律。”

  明诚一怔,抬头望向明楼,明楼眼里确实看不出责怪,反倒是苦恼多一些。

  “我只请求你,以后再遇到麻烦,能不能……第一时间告诉我?”

  明诚心口一热,不由得咽了咽吐沫,唔了一声。

  冥冥中,明诚相信明楼会站在自己这边,也明白如果早点去找他,也许在王天风得到消息之前,这事儿就被压下来了。可他偏偏就是不愿意让明楼知道自己又打架了。他一直记得明楼看到他肩伤时的眼神,不想看见第二次。

  车停在门外不远,明楼摁了车钥匙:“饿了吧。”

  明诚肚子叫唤了一声,十二点多了,是该饿了。

  俩人开车去了离学校最近的一家小吊梨汤,明楼选的地儿,说要败败火气。饭馆人不少,好在他们到的稍晚,几桌吃完了正要买单。

  趁着明楼点菜,明诚准备去趟洗手间,屁股刚抬起来,就听背后有人喊了声 “师哥” ,叫得比梨汤还甜。

  明诚又坐下了来,一回头果然见一个穿白连衣裙的姑娘朝他们走来,翩然而过之处,男女食客都不由得多瞄她一眼。

  “师哥,好久没见了,想不到在这遇到。”她身上的香水味不重,新鲜玫瑰的味道。

  明楼微笑,把菜单还给服务生:“阿诚,这是汪曼春,研二了,你得叫学姐。”

  明诚站起身来:“学姐好,我叫明诚。”

  “客气什么,快坐吧。”汪曼春打量他一眼,又朝明楼道:“师哥,我听说大姐病了?”

  明诚一怔,见明楼应了一声:“已经好多了。”

  汪曼春似乎还要说什么,明楼却朝汪曼春背后望去,笑道:“男朋友?”

  不远处的角落坐着一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正在买单,汪曼春脸上一红,娇嗔道:“师哥,你就会取笑我。好了你们慢慢吃吧,我先走了。”

  汪学姐走后,明诚悄悄观察着明教授的神情,很自然,看不出一丝醋意,明诚感慨,要是能让他看出来端倪,恐怕明教授也就不是明教授了。

  明诚给明楼倒了杯梨汤,又问明董事长生了什么病。明楼说不严重,她一直以来工作强度太大,疲劳过度,本来也可以不住院,明楼坚持让她彻底远离琐事,静养几天。这事儿没告诉明台,大姐怕影响他学习,骗他说出差了。

  怪不得明教授最近都不在学校,明诚望着喝汤的明教授,心里发涩,明楼这几天肯定也没休息好吧,眼窝越发深了。自己还跟着添乱。

  明诚抿抿嘴唇:“我能去看看她吗?”

  明楼看他一眼,继而笑道:“你下午还有课吧,明天中午,我来接你。”

  酥皮虾和拆骨肉进了肚,明诚的心情舒畅起来。再想到下午还得回学校,又有点忐忑。他不大相信王天风会被明楼给唬住,也不相信他会因为明楼说他是他弟弟就放过他。

  被明楼拉出来时,他回头看了一眼,王天风那俩眼睛都要喷刀子了。明诚便问王天风那怎么办。

  明楼说:“既然落在他手里,你这个处分肯定是要背的。不过你放心,他不会因为我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就放你一马,当然,他也不会因此对你加重处罚。”

  明诚愣了下:“那你跟他吵什么?没必要啊。”

  明楼默了一秒,方才缓缓道:“我也是人,我也会冲动。”

  明诚心里一震,刚才憋回去的尿意重又袭来。从洗手间出来之后,耳朵还红了好半天。

  送明诚回到学校,明楼又去了医院。明诚推开教室后门时,上课铃已经响过,屋里窗帘拉着,没人注意他,幕布上正在放一部原声电影,好像是《美国往事》。

  明诚在最后一排坐下,郭骑云回过头来低声问道:“你去哪了?”

  “吃饭。”

  郭骑云神情肃穆:“然后呢?明教授没跟你说什么吗?”

  “说什么?”

  梁仲春隔了条过道长叹口气:“你吃得高兴,我俩可是替你担心了一中午。”

  见明诚还笑,梁仲春干脆起身:“往里面窜窜。”然后一屁股坐到了明诚旁边:“你啊你,平时人精似的,关键时刻就犯迷糊呢,你好好想想,明教授平时对你怎么样。”

  明诚收了笑容:“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人家又请你当家教,又给你加名额,没事带你吃吃喝喝,有事二话不说冲上去保你。你自己说,这非亲非故的,他图什么?”

  明诚不说话了,低头慢慢拧着矿泉水瓶子。

  梁仲春早已经情难自抑了:“所以啊,我俩严重怀疑,你,明诚同学,你很有可能就是他们明家的骨肉,是明教授失散多年的亲弟弟!”

  明诚差点呛到,拎起瓶子在梁仲春脑袋上来了一下。

  “你他妈还珠格格看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