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警队永远没有闲的时候,新的案子很快就来了。
林枫松在颠簸的车上睡了一路,下车就被寒风吹醒,虽然天气很冷,扑面而来的臭气也让他瞬间屏住呼吸。
开车的许魏洲锁好车以后,立即走上前了解情况。
近期L城周边城中村环境整治,一个废弃池塘,多年来周边居民向里面扔垃圾、废弃物等物品,政府决定将其清理。
有人在清理池塘垃圾的时候,挖出两条人腿,肢体已严重腐败。突然冒出的尸块,让周围炸开了锅,一时谣言四起,于是干部赶紧报了警。
林枫松硬着头皮跟过去,昨晚他和组长两个人熬夜整理案情,清早就接到报案,他打电话通知其他人以后,就跟着先过来了。
“先拉警戒线,半径大一点。”许魏洲把警戒线一头递给林枫松。
这时候陈稳和老陆也赶到了,他带着口罩面色苍白。
“陈稳别过来了,去周围问问情况!”许魏洲高声说,“老陆过来帮林枫松拉警戒线。”
“组长我没事!让夏叶去问吧。”陈稳看夏叶也来了,自己主动走下去,咬着牙靠近。
“于主任,目前池塘里只发现了两条腿是么?”许魏洲问报案的街道负责人。
“我们刚刚开挖没多久,就发现了两条腿,这也不敢再往下了。”
这时候娄清带着鉴证科的人也赶到了。
“池塘水太冷了,娄清你站在岸边指导,其他人跟我下水,寻找其他尸块。”许魏洲神色肃然。
“下……下水啊?”林枫松看了一眼池塘,眼神无比惊悚。
陈稳虽然心里已经知道会是这样,所以才没让夏叶来,但对于下水捞尸块他真的有些难以接受,脸色越发苍白。
“陈稳行么?”许魏洲看了陈稳一眼,眼底闪过关心。
人手本来就少,任务又重,陈稳咬紧了牙关点头,“组长,我行。”
许魏洲也不再多说,自己率先下了水。
“我以为这种事情都是有人做的,难道重案组不是应该站在岸边指点江山?”林枫松欲哭无泪,看着老陆也二话不说地跟下去,自己开始做热身准备。
“所以我说你是tvb刑侦剧里的警察,组长这样的绝对主角都下去了好么?”陈稳跳了两下,也下了水。
林枫松深深吸气,跟着下去。
下水的一瞬间,简直是毕生难忘的回忆,就好像一千根针一下子全方位扎向他的腿一样,先感觉到的不是冷,而是剧痛。
然后是瞬间感觉呼吸都被扼住一样,全身开始逐渐从小腿开始凝住,根本难以往下走。
在他就要栽倒的瞬间,有人扶住他。
“别站着,这样很快就不行了。”黄景瑜沉声说。
“景瑜大哥?”林枫松脑子一打结,“你不是放假陪卢警官么?”他说到一半后知后觉地说,“我是不是早上迷迷糊糊也给你打了电话了?”
“行了,这么大案子我放什么假?”黄景瑜拍拍他的肩膀,自己开始往前走跟着一起搜索。
臭不可闻又冰冷的池塘面积不小,所有能下水的人都下水开始一点点艰难地摸索,整个过程持续了一个小时,终于在娄清的确认下,基本打捞完了全部尸块。
等到大家洗完澡换完衣服,喝着附近街道工作人员准备的姜汤的时候,林枫松手都抖得捧不住杯子。
黄景瑜最后一个换完衣服出来,卢泳茵立即端着姜汤过去,冻僵的大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卢泳茵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赶过来了。
许魏洲打电话向队里汇报情况之后,夏叶也立即端着姜汤给他。
许魏洲动作迟缓地喝了一口姜汤,刚出一口气,卢泳茵却突然站在了他面前。
“卢警官?”许魏洲皱眉,“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我知道不应该。”卢泳茵像是用了很大的忍耐在压抑自己的情绪,“那么许警官明明许诺放黄景瑜的假,又为什么突然叫他过来?”
许魏洲愣了一下,看了一眼林枫松,瞬间明白,却没有辩解,“有重大案情,每个组员都有责任,卢警官也应该知道孰轻孰重。”
“所以你让他下那么冰的水里去搜证?”卢泳茵瞪着眼几乎是吼的,“你对他为什么——”
“卢泳茵!”黄景瑜忽然拽住了卢泳茵的胳膊,把她拉到自己的身边,“警察的职责是什么你不知道么?”
“黄景瑜!”卢泳茵几乎气结。
“什么都别说了,你今天跟过来这件事情就已经很不专业了,你更不应该对我的上司指手画脚。”黄景瑜难得说出一句重话。
“对,是我自作多情!”卢泳茵冷着脸转身就走。
屋内忽然气氛很僵。
“卢警官心疼景瑜大哥了么?”林枫松轻声问,被陈稳踢了一脚。
“所有人喝完姜汤好好休息,等法医那边报告出来,准备摸排。”许魏洲平静地命令,“黄景瑜继续休假。”
“组长,我——”
“这是命令。”许魏洲不容置疑地说完,然后将手中姜汤一饮而尽,走了出去。
“尸体高度腐败,清理工作十分复杂,现在打捞出来的尸块基本能拼凑一个完整的人,但是目前对确认身份没有任何帮助。”娄清摘掉手套扔进垃圾箱,“还要等dna检测的结果,和之后的进一步尸检。”
“死亡时间能确认么?”
“很困难,只能有大概时间段,鉴证科没有收集到多少有用的证据。”
“确认了死亡大概时间段尽快告诉我。”许魏洲跟娄清点头,然后回了办公室。
“组长,我们分片走访了整个城中村居民,目前没有与死者特征吻合的失踪人口出现。”老陆过来汇报。
许魏洲点头,拍了拍老陆的肩膀,“辛苦了。休息休息,等法医结果。”
“组长,死者留下的衣物能辨认品牌的残片,我们也走访了,基本都是些杂牌子,唯一一个可查的牌子,在本地是没有代理商的,也就是说这个人有可能是流动人口。”林枫松和陈稳跑了一天各个批发市场,累的连站都站不住了。
许魏洲也难掩疲色,“大家都辛苦了,这么闷头找也没有线索,我们现在一是等dna检测结果比对,看能不能确认失踪人口身份,二是水塘周围有一个通讯基站,死者死亡时间确认范围之后,根据这个范围,通过通信运营商尝试筛查进入过这个基站范围的人员。”
“要是运气不好dna比对不出来,这个筛查可是个大工作。”老陆叹息。
“这次整治环境卫生挖出尸块,影响十分恶劣,局长给队长下了限期破案的命令,咱们组算是接触现场最清楚情况的,之后队长做了安排,务必和其他组紧密配合,好了,都回去休息,等到检验结果出来,我通知你们。”
“组长别扛了,你也休息休息吧,你眼睛都红了。”老陆看不下去劝道。
“行了,别操心我了,赶紧回去看看嫂子和孩子。”许魏洲笑着说。
等到所有人都散去,许魏洲才默默地点了一根烟。
卢泳茵这样的姑娘,千里迢迢来这里学习?学习什么?她所在的地方已经教会她够多了,那些无趣的理论和政治学习,不是身在k城的她需要的,更何况,夏叶和林枫松总是会聊起,她是怎样的优秀。
谁都看得出来她是为了黄景瑜来的,她来跟自己理论的时候眼底几乎有泪光,她是真的很心疼那个人。
他嘲笑自己,说了跟那个人再没有关系的,可是还是会介意,在他并不知道的岁月里,有一个这样优秀这样美丽的人深深爱着他。
这个人曾经陪着他在k城并肩战斗,在那些出生入死的危险里,这个姑娘都在他的身边。
电话响起,许魏洲腿搁在办公桌上靠着椅子闭眼睡着,猛然间惊醒过来,接起来,是娄清那边有了消息,他迅速地套上外套跑到了鉴证科。
“坏消息,dna比对不出来结果。”娄清摊手。“死者身高在1米72到1米75之间,体重在70到75公斤,年龄四十到四十五岁。其余可用信息报告里都有。”
“死亡时间呢?”许魏洲皱眉,虽然不出意料,但还是失望。
“我尽了最大努力,但是显然这个死者死亡时间超过了一个月以上,我能给你最小的范围也是在五天以内吧。”
“行。”比他预估的要强一些。
“分尸工具比较粗糙,就是普通的锯条,斧头,基本排除机械分尸的可能,因为伤口切面很凌乱,嫌犯分尸也不专业,基本就是随便的把尸体切开。”
“死者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特征?”
“这个还真没有,连颗假牙都没有,也没有陈年旧伤的痕迹。”娄清叹息,“我联络了颅骨研究的专家,看能不能通过他的颅骨数据,根据肌肉走向数据化还原他的面部结构,但是这个也存在误差,而且也耗时比较久。”
“我知道了,辛苦你了。”许魏洲握了握娄清的手,拿着检测结果离开。
等到接到电话的所有人赶来的时候,许魏洲已经把所有的有用信息都列出来,在白板上做好了案情分析。
“首先早上我把目前情况跟队长做了汇报,队长调集了人手展开全面摸排,夏叶抓紧时间把向周边省发协查通报,根据死者体貌特征,排查失踪人口。然后调取死者死亡时间段内附近最近的监控,看看有没有线索。”
“是。”夏叶点头。
“根据死者的衣着情况,基本排除了在大公司工作或者个体老板这种情况,咱们这个排查目标还是主要集中在这些无业人员和零工之中。”老陆分析。
“死亡时间现在确定了范围,陈稳、林枫松跟我去联系通信运营商,看看附近的通信基站有没有突破口。”
“好。”陈稳和林枫松异口同声回答。
“老陆经验丰富,比较了解情况,组织其他人开始摸排,大家务必注意流动人口和闲杂人员,不要有漏洞。”
“放心。”老陆点头。
等到上午的时候,队长组织全员开了一个会,部署了案件侦破的任务,之后整个刑侦支队大部分人就开始了没白天没黑夜的走访摸排任务。
本城排查完毕之后,所有人开始向周边城镇辐射摸排,及时调整了侦查方向,扩大了侦查范围。
在两周的全员艰苦努力之后,终于确定了死者身份,来自h城的无业游民宁飞。
死者身份确定之后,他的周边关系网也终于浮现。
为了尽快破案,已经在外奔波许多天的许魏洲和老陆还有陈稳、林枫松在死者老家h城汇合,根据他的打工情况以及人际关系网,辗转三个省六个市继续进行了大量的走访摸排,调取有关证据,最终通过综合串并分析,最终确定L城周边临河镇外出务工的孙建明,具有重大作案嫌疑。
针对嫌疑人的侦查和追踪没有一刻停歇地继续着。
黄景瑜在许魏洲下了命令之后只休息了三天,就没有再陪同学习的卢泳茵,而是始终在后方为他们提供支援,及时整合信息,分析案情,为在前方奔波的小组其他人提供了最大限度的支持。
赶路的到天色暗下来,许魏洲将车停在高速公路的休息站,让大家休息吃饭,他每次精神紧绷的时候就胃不舒服,只是随便吃了几口就出门去抽烟。
公路边的小餐厅门面老旧,店老板在放着年代久远的情歌。
音乐开始的时候,他站在有些冷的夜风中,点烟的手微微停顿,然后才点燃了手指的烟,默默吐出一口,凝视着远方。手机忽然间响起,是黄景瑜,他接起来,没有任何寒暄,“是我。”
“组长,你们吃饭了么?”
“吃过了,有什么情况?”他简洁不带感情地回答。
“根据孙建明的家人说,他一个月离开以前带走了家里银行卡,我查了银行卡的取款记录,最后一笔取款是在半个月以前,地点是p城四平镇的一个工行ATM机。具体地址我会发到你的手机上。”
“好,我知道了。”
“组长,最近一直在降温,记得穿厚点。”
“没有情况要汇报我就挂了。”
“等等——”黄景瑜有些焦急地出声制止。
两个人忽然之间就沉默了,店老板在放的歌曲在夜里冷冷的空气中幽幽回荡。
“太想爱你是我压抑不了的念头,想要全面占领你的喜怒哀愁,你已征服了我,却还不属于我,叫我如何不去猜测你在想什么,太想爱你是我压抑不了的折磨,能否请你不要不要选择闪躲,只想爱你的我,太想爱你的我……”
歌声在安静的夜里太过清晰,电话那边的人也一定听到了。
许魏洲开口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嗓音是哑的,“还有事?”
黄景瑜很认真地叮嘱他,“一定要注意安全。”
许魏洲没有回答他,默默地挂了电话,那句嘱咐却始终沉沉地压在他的心上。
确定了嫌疑人的行踪,他们用最快的速度追踪过去,通过缜密侦查和蹲点守侯,在p城警方的大力协助下,最终将犯罪嫌疑人孙建明抓获归案,经过审讯,犯罪嫌疑人孙建明对杀害宁飞并且分尸抛尸的事实供认不讳。
等到许魏洲一行人风尘仆仆赶回L城的时候,所有人都因为将近一个月的连日奔波满脸沧桑,一身狼狈。
他一进办公室就看见了黄景瑜,两人目光相遇,一时之间百感交集。这二十多天的时间,他一直辗转各个城市,只能在电话里听到对方的声音。
从来只有简短的案情交流,和为数不多的寒暄叮嘱
直到真的见到这个人,才发觉自己的想念已经快要将他淹没。
这个人分明是守在组里支援,却比他这个在外奔波的人瘦了更多,一张脸上全是熬夜的倦容。
他无法面对那个人眼睛里藏不住的心疼,也担心自己的眼睛里泄露出了同样的情绪,只能默默低下头。
“组长赶紧坐。”夏叶给许魏洲拉开了凳子,看他没有动立即说,“你放心坐,你走这段时间景瑜哥每天都给你擦桌子椅子,干净的很。”
“夏叶你还好意思,从前我们出去回来,桌子椅子的灰都能画画,你一个姑娘家怎么就指着景瑜大哥打扫卫生?”陈稳吐槽。
“我有那功夫不如多破点案子好么?”夏叶回嘴,她最讨厌做家务了。
“我现在就想睡个好觉。”林枫松瘫在椅子上,“基本每个夜里都在路上赶路,我真的快成废人了。”
“赶路都是师兄在开车呢,你在车上没睡么?”陈稳白了他一眼。
“我是比不了师兄高风亮节,我在车上那也算睡?哥们你在我肩膀上也没少睡觉啊。”
“我不休息好怎么办案?”
“哎,这一次咱们收获真是不小,这个孙建明和宁飞啊,之前在一起就没干好事,俩人一起抢劫盗窃好几起,分赃不均起了争执一个把另一个杀了分尸,我们破分尸案的时候,还顺便破了抢劫案。也不枉我们风餐露宿这么久。”林枫松兴奋地说。
“路边的旅店怎么着你了,风餐露宿呢还。”陈稳嘲笑他。
“你俩别斗嘴了,这是不累么。”老陆笑了。
“老陆,早点回家陪嫂子孩子吧。”许魏洲强打起精神,“陈稳、林枫松也回去休息,我去跟队长汇报一声。”
“组长,案子的全部情况我已经整理出来了,你们刚赶回来实在太辛苦,不如我先把报告交给队长,你们休息一下再汇报。”黄景瑜忍不住出声。
许魏洲看了他一眼,略略思考了一下,点头,顿了一下又说,“你交了报告也去休息吧,这些天你辛苦了。”
许魏洲回了宿舍,躺在床上就沉沉睡去,连梦都没有力气去做。
电话响起的时候,他已经从早上九点多睡到了下午,要不是手机执着地在响,他根本醒不过来。
拿起手机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归属地k城,他思考了一下,接了起来。
“许警官你好,我是卢泳茵。”
“你好。”他并不惊讶。
“我的学习已经结束了,在离开之前,想约你吃个饭。”
许魏洲沉默了一下,按按因为睡太久有些闷的脑袋,“卢警官,我觉得不用这么客气,既然要回去了,还是和你想见的人一起吃饭比较好。”
“许警官,我是很认真地想请你吃个饭,请不要拒绝我。”卢泳茵说的很诚恳。
许魏洲想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好,那稍等我洗漱一下。”
许魏洲用最快的速度洗漱,换了衣服赶到约定的餐厅,卢泳茵已经等在那里。
“不知道许警官喜欢吃什么,我自作主张点了些菜。”卢泳茵微笑。
“卢警官,你不用这么客气。”许魏洲礼貌地说,“这一餐还是应该我请,是我应该尽地主之谊。”
“其实是我很抱歉,那天我不应该跟你吵架,更不应该对你的行动指挥指手画脚。”卢泳茵有些惭愧地笑。
“我能体会你的心情。”许魏洲不是说说而已,他是真的懂得卢泳茵的心疼,那天他自己也在冰冷的塘水里站了好久,明已经冷的要死,却还是想着那个人的感觉。
“你不能。”卢泳茵惨淡地微笑。
许魏洲微微怔住,然后沉默。
卢泳茵努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绪,然后抬头注视着许魏洲的眼睛,眼底全是复杂的感情,有悲伤,有心疼,也有怅然和酸楚,“抱歉我不是指责你,我是很认真地告诉你,你不能。”
“我很抱歉。”许魏洲点头。眼前这个女孩子眼里满满的情感真的让他觉得有些难以面对。他自嘲地想,卢泳茵果然很喜欢很喜欢那个人。
“我想了很久,觉得有些事情,在我回去之前,应该告诉你。”
许魏洲直觉地想要回避,他打断她,“卢警官,我觉得……”
“你不敢听么?”卢泳茵紧紧盯住许魏洲,直接地反问。
许魏洲看到她眼底的坚决,暗暗吸气,不着痕迹地调整了一下坐姿,“好,你说。”
“我们这一行跨省的调动有多难,你知道的吧?从k城调来L城这种地方,你觉得要怎么样才够资格呢?如果不托关系,不动用非常手段,只是跟自己的上司提出书面申请,有多少可能?”
许魏洲抬眼看卢泳茵,她的话里透露出不寻常的讯息。
“我不小心听到过他和局长的聊天,局长说要走总有个理由,在哪里不是维护正义保护人民,我居然听到他那样的人说,他当然要维护正义保护人民,可是他有个一定要保护的人。”卢泳茵苦笑,“白痴才会用这种理由请调吧?局长说年底想提他做副队,一直在挽留他,他都没有心动,还是交了申请。”
许魏洲依然是笑,笑意越来越淡,整个人好像僵在座位上一样,一动不动。
“一张申请书当然不够,二等功三个字,你知道是怎样的分量么?”
许魏洲沉默了,只觉得自己头皮有点发麻,后背也在冒着冷汗,头脑开始有些混乱,好像接下来卢泳茵要说的话,会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内容一样。
“在来L城之前,他去执行特殊保密任务,整整消失了半年,等我再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是在送他去抢救的路上。”说到这里,卢泳茵像是要用尽很大的努力才能让自己平静一些,“当时我帮忙抬他上救护车,那么短的时间,他的血连我的衣服都浸透了。他在重症监护室昏迷了十几天,我接到过三次病危通知。可是接到调令,他才出院两个月就坚持要动身。他不过捡回这条命半年,你就让他泡在那么冰的水里搜证,你是真的……不可能体会我的心情。”卢泳茵说着说着,终于哽咽。
许魏洲默默地握紧了拳头,再也挤不出笑容,耳边不知为何有嗡嗡的响声,呼吸突然间开始变得困难无比,他发觉自己要很慢很慢才能听懂那一字一句是在说什么。
“他去出任务之前,把钱包交给我,说他也许回不来,我以为他是要我把那个交给他喜欢那个人……”卢泳茵眼底闪着泪光,“可是他跟我说……要是他回不来,就让这个陪着他,回不来就别让人家知道了,别让人家伤心。”
许魏洲蓦然想起了他质问黄景瑜这些年干什么去了,如果真的在意过为什么没有联系过自己的时候,他苦涩的眼神,瞬间觉得无法呼吸。
“我以为他可能挺不过来的时候,我希望那个他一直放在心里的人能知道,有个人在这个世界上深深爱过他,所以我看了钱包……”卢泳茵强忍着泪意,“还记得么许警官,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就认识你,你明白为什么了么?”
许魏洲不言不语,呼吸沉沉。
“你是全系统手枪速射比赛冠军。他在内部网看到你参赛报道那天,就一直在努力回到你身边。”
卢泳茵整理好情绪,轻声继续说,“我今天约你出来,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让你知道他过去的生活。k城虽然有很多传说,但是没有在那里的人,是不可能懂得那种随时准备牺牲的日子是怎样的。抱歉耽误了你这么久,许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