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兄你怎可如此不解风情。”夏侯瑾轩大摇其头,“眼下恰逢此番美景,又有友人到访,双喜临门,当浮一大白来贺才是啊。”

  “哼,今日便不与你计较。”皇甫卓也不是真正有心为难夏侯瑾轩,只是但凡两人碰面似乎就必须要来上这么一出,几次下来竟也就习惯了,“我带你去客房。”

  “等等。”夏侯瑾轩道,眼中浮起笑意来,极像是老早就盘算了好了什么似的,“皇甫兄你该是住在庄内吧。”

  皇甫卓心中顿时升起不好预感来:“……是又如何?”

  夏侯瑾轩笑意登时更盛。

  “那便不用麻烦了,想来近几日客人颇多,瑾轩也无所谓住处好坏,皇甫兄定是不会介意吧。”

  皇甫卓把这话从头到尾翻来覆去消化了十几遍才终于吼出声来。

  “夏侯瑾轩!”

  “皇甫兄不必如此大声,大家都看着我们呢。”

  “你……我从前以为你只是无耻,今日才知你更加无耻!”

  “皇甫兄怎可如此说,我二人多日不见,难道不想与瑾轩同榻而眠抵足畅谈么?”

  “油嘴滑舌小人嘴脸,看剑吧!”

  “皇甫兄你别激动啊,我知道你对我思念成灾,可否换个方式——”

  “住口!受死吧!”

  于是当天有不少藏剑弟子都目睹了他们平日里一向刚毅正直,行事端方的皇甫师兄一脸凶神恶煞地一路用着夕照雷锋和云飞玉皇把一个万花弟子追得差点跳了三潭印月。

  那样的师兄真是太可怕了。目击者心有余悸地说,但为什么被追的那个万花看起来却笑得很开心的样子,还边跑边喊着皇甫兄来追我啊哈哈哈哈。

  总之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不过皇甫师兄果然是个很厉害的人啊。

  庄内的师弟师妹如此总结道。

  最后夏侯瑾轩还是如愿以偿地和皇甫卓挤了一间屋子。后者虽然满肚子火,但一想二人同为男子,对此也不必太过介怀,只是夏侯瑾轩的行事作风实在叫他看不惯,此人整日嬉皮笑脸不务正业,若是自己被他缠上,想必接下来都没什么号日子过。

  然而救命之恩在前,皇甫卓就结结实实地矮了一头。虽说夏侯瑾轩从没搬出这事来压他,但皇甫卓行事一向恩怨分明,一码归一码,纵使对方再如何无理取闹撒娇耍赖,人情还是要还的。

  “既然你非要和我住,那就得听我的。”晚上歇息之前,皇甫卓尽量板起一张脸严肃道,“名剑大会并无限制参加者所属阵营,但严禁在庄内以任何理由与人争斗,即使如此,这些天庄内浩气恶人各路人马鱼龙混杂,难保不会出现什么意外,你最好不要乱跑。”

  “和我有何关系?”夏侯瑾轩正脱了一半外衣,听到这话纳闷地转过头来,“和我一个中立的比起来,皇甫兄你更需要担心的是自己吧?”

  “……”皇甫卓暗暗咬牙,心说我不和他计较,“总之,不要惹麻烦就是!”

  “这是自然。”夏侯瑾轩手脚麻利地爬上床,笑嘻嘻地说,“皇甫兄若是还不放心,瑾轩便天天跟着你,你去哪我就去哪,免得皇甫兄多受相思之苦……”

  “夏侯瑾轩,你若是今晚就想在房外喝西北风我大可现在成全了你——”

  两人隔着一张床轻车熟路地斗了几招,最后以夏侯瑾轩装模作样地揉着手腕讨饶说皇甫兄你力气太大我扭到筋了告一段落。

  “……我有伤到你么?”揭被躺下之前,皇甫卓犹豫半天,才终于开口道,“方才我出手似乎确实有些过重……”

  夏侯瑾轩一愣,似是没料到他竟然真会在意,片刻后微笑起来。

  “我好得很呢,刚刚只是玩笑之言,竟劳皇甫兄如此为我挂心,实在是瑾轩之错。”

  “谁为你挂心!只是你既为客,我总不能有负地主之谊……”

  “什么主客的,皇甫兄这样说可是生分了。”夏侯瑾轩从床上半起身来支着头笑着看他,“我和皇甫兄不是朋友么?”

  “……”皇甫卓被他这样一看,登时脸上微微发热,忙飞快用被子蒙头躺下,闷声道:“时候不早,快睡吧!”

  “……呵。”夏侯瑾轩一声轻笑。随后皇甫卓便听到旁边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料想这人总算是乖乖睡下了,方舒了口气,抬手将脸上的被子扯下。

  “皇甫兄。”

  “?!”皇甫卓顿时整个人一激灵,“你怎么还没睡觉!”

  “……皇甫兄认为,恶人谷的人是都该杀么?”

  夏侯瑾轩说这话时背对着皇甫卓,脸冲着里头,看不见脸上表情。只是声音有些哑,不似白天里那般活泼明亮,皇甫卓听在耳里,竟觉得莫名有些不舒服。

  “……恶人谷四处为恶,目无法纪,扰我大唐安宁,为何不该杀。”

  良久,夏侯瑾轩似是轻轻叹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