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说完这句话的同时, 你就感到自己体内的力气仿佛一瞬间被全部抽走了似的, 浑身瘫软下来。

  你忍不住用自己目前唯一能稍微移动一下的眼睛多瞥了他几眼, 急切地想知道他到底想干嘛。

  他摁上你的肩头, 把你扶了起来。

  你的视野又是一阵天旋地转,还没等你好好搞清楚目前的情况, 他就骤然握住你的手。就在你处于茫然期的时候,他的手缓缓移到你的手腕部分, 紧接着抓住了腕骨,朝着他的方向探进。

  然后,你所触及到的是他平稳的心跳。

  与你那掩藏在薄薄衣料之下,炽热胸腔内正剧烈跳动着的心可完全不同。

  你知道的,夏洛克·福尔摩斯永远不会说谎。

  他说自己冷静,那么就是非常冷静了。

  而你恰恰相反,你现在只不过是欲盖弥彰,假装自己并没有受到他的半分影响。

  实际上……

  心跳会出卖你。

  你不发一言,触电般缩了回来, “你……”天知道你现在组织语言是有多么艰难。

  夏洛克双手摁着你的肩,皱皱眉, “你又让我破例了——我再重申一遍,爱侣间适当的亲密练习可以增进彼此的情感。”

  你如同一位在暴风雨中坠海的水手,在一片浪潮之中找不到自己前进的方向。慌乱中终于攀上一块浮木, “呃,我认为亲密练习并不非得亲吻。”

  兔子恍恍惚惚中走进了猎人的圈套。

  他素来冷硬的脸上泛出一丝得逞了的笑意,“你的意思是承认我们是爱侣了?”

  你风中凌乱了, 过了好几秒,灵魂才真正回到了自己这副躯壳内,“等会儿——我什么时候说过?你不要乱讲。”

  你尾音都颤抖了。

  “亲密练习,包括但不限于亲吻和爱抚、在特定的时间干相同的一件事、互相敞开心扉交流与展露脆弱。”夏洛克以极快的语速说出了这三种不同的亲密练习,完全不给你一丁点反应的时间,“我选择第一种。”

  他倒很诚实。

  “第二种选择现在不能成立,除非你明天不去实习。”你明白,他肯定是又想在游戏上坑你一把了。

  “而第三种——”他想了一下,“你有秘密没有跟我吐露过。”

  你下意识地反驳了,“我可没有。”

  “心里有秘密的人绝不会说自己有。”

  你下意识地逃避了他的目光,似乎是害怕他那双如鹰般尖锐的目光会察觉什么。可他说的也没错,你确实……瞒着他一件事。

  这件事不光是个秘密,更是个事实。

  “不管你怎么说,没有就是没有。”当然,你表面上还是用斩钉截铁的语气回答他。

  “无所谓,”一向严谨认真的他这样回答你,“我选择第一种。”

  【建议宿主按他说的做,否则数据再次产生紊乱,修复工作很难做。】系统突然冒了出来。

  你满脑子都充斥着“我真的是怕了你们了”这个念头。随即深吸一口气,退了一步,“不如我们就牵个手吧?你不能把牵手也踢出亲密练习的范围。”

  夏洛克没料到你会这么快同意,甚至思考了一下,才牵住了你伸出的手。

  笨蛋。他忍不住在心里想着,同时偷偷打量着你。

  在牵手的那一瞬间,你就拿出手机摆弄着,完全没有把目光放在他身上,这让他感到很不高兴。

  其实他早就知道牵手是什么滋味了。你的手比他的要小一圈,柔软极了。

  他想要其它的。

  你的心里也不太好受,你一紧张就会给自己找点事情做——而手机实质上也并不好玩。

  在一片寂静之中,他突然叫了你的名字。

  以他的经验,你每次被叫到都会立即抬头看向他。

  这次也一样。

  他伸出另外一只手,把你压在沙发靠背上,令你无法动弹。随即,如愿以偿地凑近了。

  就在你的唇瓣马上就要和他的相接触时,一道突兀的声音打破了你和夏洛克之间现在的暧昧氛围。

  “噢,夏洛克,我都说了不要总是把你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放在门口!”哈德森太太那熟悉的语调连珠炮似的连着说了一长串话,完全不带停顿的。她一边说着一边扶着扶梯走上来,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即将面对的会是现在这样一幅情景。

  “——哦!我是打搅到了什么吗?”哈德森太太目瞪口呆,一时间忘记了自己接下来本该说些怎样的话了。

  她像是一只发条断了的人偶,呆愣愣地杵在原地。

  如今摆在她面前的是这样一副情景:你和夏洛克本是并肩坐在沙发里的,但现在对方直起身来改为面对着你,并且把你死死摁着,令你无法动弹。如果只是这样那倒也算了,只不过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你们俩现在保持着一个将吻欲吻的姿势。

  在耳膜捕捉到她声音的第一瞬间,你就趁着夏洛克不注意,迅速摆脱了对方的禁锢。

  刚好,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在此时极端静谧的房间内响起,这在你眼中简直成为了救命恩人一样的存在。不必多说,你连忙拿着手机跑了出去,留下一脸懵逼的哈德森太太和一脸不爽的夏洛克相对视。

  夏洛克都难得地情绪化了起来,要知道这种情况在原先对他而言实在是太少见了。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你刚才被他摁住时在沙发上产生的褶皱,随即站起身来,完全失去了什么想要跟哈德森太太对话的欲望,而是从冰箱里拿出他之前找到的尼古丁贴片,撩起袖子,动作丝毫不温柔地贴上。

  哈德森太太看着他这一系列举动,甚至从中看出了一种咬牙切齿的意味。

  她刚想出声,但不过是一眨眼的时间,夏洛克就迅速回了自己卧室,啪的一声关上门,速度快极了。

  “现在的年轻人……”哈德森太太很不能理解地摇摇头,决定不去管你和夏洛克之间的事,转身又回到了楼下。

  夏洛克此时正坐在卧室里抽烟,真是可惜,本来这会成为事后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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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头的冷风吹拂到你脸上,稍微降了点你脸上的热度了。

  刚才和夏洛克呆在一起的时候,你感觉自己都不像是自己了。他的身影笼罩着你的,因此在潜移默化之中你也忍不住跟随着他的脚步走了。

  这其实也不怪你,毕竟……

  来不及想那么多了,你拍拍自己的脸颊,最终还有些颤抖的手指摁下了手机屏幕上面的绿色接听按钮。

  一接听,灌入耳中的便是哈利低沉好听的声音,“现在没有打扰到你吧?”他问。

  你连忙否认了,“当然没有!”随后条件反射性地看了一眼此刻夜幕笼罩下的街道——现在已经是冬天了,因此街上的人越来越少了。整条街道只有有零星的路灯仍然履行着自己照明的职责还如往常一样。除此之外都是一片寂寥。

  “啊,”他听见你的答复,“还记得我今天上午跟你说过的那件事么?”

  你嗯了一声,挑花之类的请求……听起来还是蛮简单的。虽然你并没有见过英年早逝的奥斯本夫人长啥样,但你在瞥见哈利面容的那一刻起就会发自内心地认为,艾米莉肯定也是一位拥有姣好面容、十分富有修养的女性。

  而你的父母……你又略有些伤感地想到,只要你还在这个世界停留,就永远也不可能再见到他们。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在每条时间线上,代表着你父母的那个位子都是空着的,或者是模糊的。因为如果刻意编造了两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担任这样重要的角色,肯定会让你完全丧失代入感,进而更加清晰地提醒着你——

  你不属于这里。

  “我稍微改了一下行程。”他说,“原定的那一天,董事会的人告诉我,已经被安排了其他重要的会议,没有办法再更改了。”他好听的声音说着说着语调也低落了一个层次。

  “没有关系。”你仔细思考了一下接下来几天的行程,发现完全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我不介意。”

  “真的?”他似乎是笑了一下,“那就明天吧——怎么样?”

  “可明天的实习怎么办?”

  “…其实做不做都无所谓。”哈利回答,他现在的心情似乎很愉快,打趣道,“况且挑花也算是工作的一部分。”

  你被他逗笑了,“作为企业的最高决策人,难道还不能按照真正的需求规划自己的时间吗?”

  电话那头的高大英俊的青年沉默了几秒,才说,“有时候,也是不能的。”紧接着,他又用轻松的口吻补充,“每个人都被无形的牢笼限制着。当我接手了这个企业,它就是我的责任了。”

  听见这话,你又想到了电影里的设定。

  回家继承亿万家产,结果突然被临终时的老爸告知必死无疑的家族遗传病的存在。在这种明知自己命不久矣的情况下还要每天按时打卡上班、和股东们周旋博弈、监察着企业项目的进度……

  是你的话心态早就崩了。

  哈利说的这话,虽说语气是轻飘飘的,轻描淡写到仿佛这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但实际上它也是很沉重的。

  你刚想说点什么,一阵冷风袭来,你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哈利有些关切,“你着凉了?”

  “没。”你的否认在他看来完全没有什么效力。

  他立即说话,阻断了你想要继续说下去的念头,“快去休息吧,别着凉了——毕竟我可需要一个健康的人陪着我。”

  他透过通讯工具传来的声音是如此温柔,就好比你是他这条恶龙百年如一日悉心守护着的珍宝。

  你心中一动,想到了什么,忍不住问,“哈利,你有什么愿望想要实现么?”

  对方丝毫未曾料到你会这么问,他没有立即回答你,而是反问:“怎么了?”

  “我其实——”你这才注意到自己这回主动越过了界线,“没什么,就是想问问。”

  你当然不会说是因为对他所剩无几的生命产生感伤才这样问的。

  “嗯?”他的语调懒懒的,“没有。”

  听到他的这个毫不走心的回答,你悬着的一颗心才终于放下来。

  然而他的下一句是——

  “非要说一个的话,也有。”他的语气中听不出悲喜,“希望我十五岁的恋人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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