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刻天光明媚的哥谭不同, 纽约正在下雨。

  整片天都是灰蒙蒙的, 远方的乌云沉重地压下来, 在稳稳当当地落于221b之上时, 被房檐挑起一寸。

  此时的名侦探正孤零零地站在窗前,双手插兜。那双蓝绿色眼眸里什么都没有, 如同镜面反射光亮,映照出221b所在的这条宁静的街道现状。

  他的装束与你数日前不告而别、自他生活中抽离前毫无任何不同。依旧是那件黑色长风衣, 里头罩一件白色内衬,十分简洁,却符合他的一贯作风。

  如果有人在此时推开起居室的门,那么肯定会注意到名侦探的外套上沾染着一层阴郁的水色。

  最近接到的这些案子根本不足以勾起他的兴趣,甚至,以他的倨傲心肠来看,这种随随便便就能被破除的案件完全是对他业务能力的一种侮辱。

  最主要的是,你的名字现在在他面前是绝对不能被提起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遵守着这条无形的准则。你就跟约翰·华生有异曲同工之妙, 先是贸然地进入他的生活,又在他把这段情谊放进心里的时候草率退出了——

  怎么可以这样?

  这样相比起来, 约翰比你有良心太多了。就算自己从221b搬离组建了新的家庭,也会定时自己或者是与玛丽一起来看看他,并且承诺孩子出生了可以考虑用用Sherlock这个名字。

  而你, 你简直是毫无良心可言!

  等他破开风雪来到神秘瀑布镇的时候,被告知你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去向不明。自此, 饶是他有那么多手段,也还是失去你的消息了。在他因为你而辗转反侧时,你连一个电话都没有打过来——就这么跟另外一个他不知道名姓的男人私奔了。

  对,就是私奔。这是他最近新学的词汇,中文的。

  他知道你是个亚裔。也知道你跟中.国那边有密切的关联。所以,他背着你学了中文。要知道,像夏洛克·福尔摩斯那样颖悟绝伦的头脑,学习语法变位繁多的俄语也只需半个月,学习中文在他眼中也构不成什么威胁。

  在认识你之前,他就曾经稍微学了一点中文——他只是被一桩与澳门有关的案子牵动了思绪,而他去往澳门时必须扮作一个对当地语言不通的异国旅客。他在那里玩了21点,差点剁掉一个肾——幸好他最后拿到了同花顺。

  而认识你之后,他又把这门陌生的语言拾起来了。原本他会令其立即在记忆宫殿里消失。

  原因很简单,他不过是想多了解你一番。据麦考夫给他的档案上来看,你一直生活在中国。因此,了解了解你所在的国家的风俗人情、学习一门新的语言,也都是拉近关系所必不可少的。

  他甚至凭借自己那门新学的中文浏览了一番外网——手机里还下载了那个名叫weibo的APP,明白了你所生活的那个国家,都把年轻女孩子们叫小姐姐、小仙女。

  他原本还想在你面前不露声色地显摆一下自己的成果。没想到,这个时刻一直都没有来。

  ……

  他现在之所以外套上沾着外头的水汽,不过是因为他才回来。

  在推门而入的那一刻,外头苍茫的雾霭随着他灌入温暖的室内。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甚至晃眼看见了你的背对着他的身姿。不过,那只是个没有意义的幻影。

  他梦见你好多次了。

  而这些梦,都没有异议地以你艳美、轻淡的笑意作为开始——

  起初是这样的:他伴着熹微晨光醒来,眼皮左不过刚刚抬起那么一点,未曾回过神来的眼眸便被这晨光给刺痛了——毕竟从一片黑暗中过渡而来,多多少少还是会存在那么一些不适应。毫无办法,他只好再次阖上。

  晃眼间却看见你单薄而纤细的身影,推开房门,出现在了他的床边。

  和平日里你的内敛不同,这次是绝对到过分的主动。他甚至还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薄唇刚刚才吐露出的一个单词便被你的行动给堵在口腔.里了——顷刻间,淡色的嘴唇便被另一片覆上,浅浅磨蹭着,以你为主导的亲wen总是不带有太深的唇齿厮磨。

  他从善如流地伸出手轻轻搭在你的后yao处,不用什么力气就轻而易举地带着你一并倒在床上。

  女上,男.下位。

  你衣服扣子没有扣好,从他的角度倒也能看到沟壑。

  “…发育不错。”他非常严谨地评价了。可不知怎的,原先在人前毫无波动到堪称无机质的目光,此时在扫向你时,也无端地带上了些许温度。

  也是这时,他顺着你的腰侧往下摸了一把,大腿细腻的肌肤触感着实令他惊叹,他这才注意到你穿着一件他的宽大的白衬衫。

  划重点,他的。

  只要嗅嗅上头残留着的自然不过的属于他的信息素气味就知道了。他原本并未对自己的信息素产生什么明显的好恶倾向,可只要你的信息素跟他的搅和在一块儿,他就没来由地感到心情很好。

  你主动亲wen的时间很短暂。毕竟你光是手臂撑着,就足以耗费你大部分力气了——

  你的视野天旋地转,你那本就为数不多的主动权如今悉数被夏洛克给夺去了。

  他可是夏洛克·福尔摩斯。永远不喜欢被动的局面,自然在这件事上也是一样。

  你还没好好对现在的情况产生什么认知,就被他摁.在床铺里深wen了。

  那个夜晚发生的wen,并不足以令他满足。

  他一手撑着床铺,借着窗外那点点晨光打量着你此刻的面部表情,其目光之坦荡都令人感到惊奇——他从不否认自己有生.理.需求。

  就在你因他直挺挺的目光而感到淡淡羞赧的情绪爬上你的心头时,你试图用手挡住你的脸,同时红润的.唇.角也忍不住上扬起来。然而这只是徒劳的,你这样孩子气的举动不过为他多增添了一点床笫间的小小情qu罢了。

  因为在他翻身主动亲.你的时候,那白玉般的修长好看的指节便顺着纽扣一寸寸往下了。

  你身体的每一寸,他都仔细丈量。

  仅仅是一个吻就能熄灭在这个大清早,你的举动所勾起他的yu望了吗?

  如果你认为是的,那么你可太小看福尔摩斯先生了。

  他手法堪称是轻柔地撂开你那不听话的垂落下来的额发,带着一丝爱怜意味地亲了qin你的额头和脸颊。很简单,他需要你亲近他、信赖他……爱上他。

  可是他这样做却绝不仅仅是因为他需要你。

  他需要你——这个句子看起来是如此潦草。他以为你和他之间的关系得更加认真。

  如果,如果他爱你,绝不等同于他需要你。他只是单纯地爱着你。你是珍宝,而珍宝的使用价值是不必要的。

  发光的生命不用打扮也会灿烂。

  片刻的轻柔过后带来的是狂风骤雨一般的攻势,他不容许你有任何退让的余地,他要你完完全全地在他面前敞开自己,要你的每一根神经都因他的动作而牵动,要你的每一寸皮肉都因他的触碰红艳lan熟,要能够清清楚楚、长qu直入地抵达那个如今还从未为任何一人敞开的净土。

  他要的是缠绵抵死,而非细水流长。

  他数不清楚在这个透亮的早晨里,你带给他的新感受究竟有多少,只是……托你的福,他的时间碎片里,你占据了大多数的场合。

  梦境有多么真实,醒来过后内心所产生的落差感便会有多么强烈。

  他再次在床铺上醒来时,周围空空如也。没有他预想中的你的身影,连平淡的空气都对他揭示着一个残酷的事实——你根本就不在这里。那些热烈动人的一切,不过只是他内心想法的展示。

  他抱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情叹气了。他以前从未对着任何一个特定对象产生这样的冲动。似乎是人之常情,可在他身上发生,怎么说都有些不太可能。

  他好像真的爱上你了。

  ……

  名侦探站在窗前。

  哈德森太太已经是今天的第十二次状似无意地把小提琴拿到他面前来,这个面目和煦的老太太虽然没说什么,可她一看就是希望他可以用这把乐器驱散他心中的阴霾——至少是转移一下注意力。

  可他没那个心情。

  他鹰一样锐利的眸子注意到了对面街道上有情侣旁若无人地接wen。他只消扫了一眼就立即把目光移开了。

  不开心,但不说。

  这么想着,他放弃了窗边这个素来绝佳的观察位置,转而投入了那张单人沙发的怀抱。

  他从壁炉上拿走自己的骷髅头,坐在单人沙发上,似乎开始沉思了。他已经很久没有跟自己的这位朋友叙叙旧了。骷髅头里还藏着他的两样秘密——好吧,也不算是什么惊天大秘密,稍微和他熟一点的人就知道,里头放着容量很小的百分之七可ka因溶液。

  另外一种就基本上除他之外无人晓得了(可你偷偷发现过)——你的合成信息素。

  迈克罗夫特还因为后者好好嘲笑过他。

  原本华生还担心夏洛克会再次频繁使用可ka因溶液或者是尼古丁贴片,没想到名侦探却很听话地没有再使用了,这着实令他松了口气。

  可是,华生所不知道的是,你的信息素已经完美地代替可ka因了。

  夏洛克有时候会像小孩子一样,把你的信息素当成香水喷在自己的枕头和被子上,这样他只要一躺下就感觉四面八方都是你了。

  要是迈克罗夫特没有命人为他秘密研究合成信息素,他也许就该因你的离开而产生强烈的戒断反应了。

  但无论怎么想,合成信息素还是比不上真人。

  他想到这个,就又把骷髅头随意地放在一边了。顺便摸出手机,打开收信栏看了一番。

  他的信箱里就只有一条短信。

  Sherlock

  你在偶然发出这短信的那个瞬间他就收到了。

  但他还没想好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在他眼中,分明是你毫不留恋地抽身而走,甚至未曾给他任何回过神的机会,你却还每一次都出现在他的梦里——这实在是太荒谬了。这冰冷的事实摆在他面前,他感到少见地惶恐和无所适从起来。

  你是他的灵魂伴侣吗?

  换句话说,像夏洛克的灵魂这样曲径通幽的迷宫,你能够自在行走、熟悉到仿佛这并不是你第一次来的程度吗?

  夏洛克有时便是这样的理想化。

  在某些方面,他是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过于卓越、在常人中脱颖而出的他,过早地认识了这个世界的复杂与残酷。他能带上面具与人周旋,能表现得好像自己已然深谙世界规则,可是……在亲密关系这方面,他便持如此看法。

  产生得简单,内里却危险。

  他盯着这条简短的信息看了一会儿,才熄灭手机屏幕。

  在他没有找到这个与之符合的答案之前,他还不能贸然行动。

  -

  -

  -

  比起夏洛克的复杂心情,你倒显得轻松许多。

  好吧,也许并不是那么轻松……毕竟你还有舞会在身。

  在你碰触到托尼的那个瞬间,你便想和他拉开距离——他的信息素可太浓郁太具有攻击性了。

  丝柏木与香根草的木质香气,一直萦绕在你的周围。这信息素说近却又不算太近,说远也着实算不上远。就如他本人一样,就算是仅仅这样站在这里,也能够不动声色地吸引到所有人的注意力。

  你因他的信息素晕晕乎乎的,这样一来就更站不稳了。他连忙扶住了你,你看见他嘴角的笑意加深了。

  你害怕他认为你是故意为之,刚开口想要解释,他便笑着打断你的话了。

  “我带着你过去。”他这样说。你从他的话语中也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

  但你还是少考虑了一件事。身为钢铁侠的托尼·斯塔克饶是在哥谭也算是有名的。也是因为这个,他在这个宴会上,无论走到哪里,都有无数目光跟随。

  相比之下,蝙蝠侠更像是一个虚无缥缈的都市传说,一个神秘无边的精神映像,一个暨待传承的英雄衣钵,以黑夜为幕布掩盖自己的真面目不被世人发现。

  你有时候都会忍不住思考这样一件事,假如托尼与布鲁斯的身份背景互换,他们会变成什么样子呢?这位战甲是西红柿炒蛋配色的英雄,是否仍会如同现在这样,浑身散发着流光溢彩的夺目光芒,所走的每一步都予以民众摄人心魄的力量呢?而这位总是站在最高处,用深沉目光审视、守护着哥谭的黑暗骑士,是否仍会隐瞒自己的英雄身份,对外以声色犬马的生活伪装自己?最重要的是,他是否仍会终其一生都被笼罩在那个偏僻小巷的阴影里?

  你的思维太过发散,但好在宴会里其他人的窃窃私语把你给拉回了现实。

  现在你挽着托尼的手,原本你只是想由他带着你走近人群,可是,你发现聚集在你身上的目光越来越多了——托尼直接带着你到了人群的中心。他对这些落在他身上的目光适应得很好,他生来就是乐于接受所有鲜花和掌声的人。

  与他不同,你所走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很快就有人认出你是布鲁斯·韦恩带来的那个女孩了,即使是刻意压低了声音,那些此起彼伏的讨论声也仍能被你的耳膜给捕捉到。

  “这和我们说好的不一样!”第一支舞开始得比你想象得还快,基本上你刚被他领着走近,曲子就开始了。

  “要勇于尝试嘛。”他说。

  你对这种舞曲自然是半生不熟的,早知道你就不做那个任务了——惩罚就惩罚吧,没什么了不起的。你起初还不住地扭头去找寻布鲁斯所在的位置,甚至非常不仔细地轻踩了一下托尼的脚。

  你这才回过神,仓促地给他道了个歉。没想到他脸上一丁点生气的表情都没有,反倒说了句:“假如这样的动作再来几次,那么复仇者联盟就得少一位英雄了。”

  “不过看在你这么可爱的份上,我就原谅你。”他甚至抽出手,亲昵地刮了一下你精巧的鼻尖。

  你哑然失笑。

  又过了那么几分钟,你便完全分不出哪怕一丝注意力去找寻布鲁斯了。面前的任务,或者说,这支舞,不允许你被其他的事件分走注意力了。

  你意识到,托尼实在是很擅长调动气氛,只要跟他呆在一起,你的所有情绪都能被他善意地操纵——操纵着去往更正面的地方。

  当那双眼睛注视着你的时候,你就会忘掉一切的烦恼。

  他领着你跳舞,促使着你能够做到每一步都走得恰到好处。你攀着他的宽阔的肩,他搂着你的腰,因为这支舞,你必须——必须抬头将他脸上的每个细微表情都收进眼中,自然也不会错过他唇边的笑意渐深。

  就算再如何聪慧,你终究还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女孩,肯定是看不出是他无形间促使你心的天平往他的那个方向倾了一下。

  “噢,你学得真快,小甜心。”听见这话,你的目光又多在他脸上停留了一下,你看见他满目的真挚,似乎不是说谎。

  等你后知后觉地发现,托尼不动声色地将对你的昵称又拔高了一个档次,无形间展示亲密时,第一支舞已经结束了。

  他,托尼·斯塔克,行事作风便是如此。他总是对自己想要的东西不加掩饰。

  现在,先从欣赏你开始。

  等到舞曲结束,你再次开始在人群里四处找寻布鲁斯,可是你还是没有捕捉到属于他的那抹挺拔背影。

  你不禁开始想到各种他中途离场的原因,你突然觉得头痛。

  明明是你要跟着他一起来的,可是现在他却突然不见了,而你的舞伴换成了另一个人。

  你失意的小表情被托尼尽收眼底。于是,他出声说道:“别再想那只失踪的小蝙蝠了。看着我,我好歹也保护了地球那么几次呢。”

  语气中带着的微妙委屈油然而生。

  他难道是在朝你撒娇吗?

  你没有回答他,但失落的表情减淡了。

  你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眉眼弯弯:“那么谢谢这位好心的先生一直以来保护地球了。”

  吊灯折射出炫目的光芒,映照在你眼睛里,看起来像是你的眼眸聚集了一些水光,泛着晶亮的湿意,眼神四处飘荡,看起来澄澈极了。

  第二支舞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互相交换舞伴。

  找不到布鲁斯之后,你本来就为数不多的归属感更是消磨殆尽了。你心里只祈祷着这个舞会能早点结束,你好早点恢复成一个人呆着的状态。

  交换舞伴很快就开始了。托尼和你分开之后,你在看清楚眼前这个新舞伴的脸后,惊讶了。

  “布鲁斯?”你叫了他一声,同时十分确信,在这支舞开始之前,自己确确实实扫视过全场都未曾发现他的身影。而他如今却突然出现了,想要完成与你的这支舞——即使这个第一次已经被另外一个在他看来讨人厌的家伙夺走了。

  “嗯。”他淡淡地应声,“怎么不等着我?”

  仔细一听,这话里还带着轻飘飘、微乎其微的埋怨。

  “我找过你,你刚才去哪了?”你这样的回答让他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突然有点事要处理。”他语气虽然淡淡的,可眼睛却一直未曾从你身上离开。

  很快就得再次交换舞伴了。可是,布鲁斯却恍若未闻,领着你继续了。

  托尼气急败坏的声音被你们不断变换位置的迅速动作抛在耳后,你瞥见布鲁斯的眼神在越过你碰触到什么时,再度变得柔和戏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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