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fter numerous days and nights, I wasted all the time.

  很久很久以前,这世界本是没有任何生命的一片荒土。

  突然有一天,或许是因为星球爆炸又或是原始众神的恶作剧大地被劈成两半,促成大海与陆地,使得这个拥有无数生命与自然元精的摇篮开始晃动,这便是传说中生命伊始的谱号。可惜,由于那一刻过分久远,乐章的起始甚至没有被载入史册。不过,有了原始生命的世界并不像现在一样充满生机,仍旧是一个由荒凉又狂暴的火山与海洋组成的世界。微小的单细胞生物们与天地精华在海水中挣扎求生,没有人知道他们有没有思想,又或者,这讨论他们是否拥有思想之前必须先定义“思想”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时,单调的他们便是一切的开始。

  而后,又发生了变异,更复杂的生物在微小细胞的基础上出现了。他们成长,进化,学习,又经历数个难熬的灾难,战争,疫病,死亡,再生,最后选择了不同的生存之路,演化成为现在的人类与天族。好吧,我们长话短说,那是一种极其简单又奇妙的循环过程,就像一场尽管脚本重复却依旧安排精细耐人寻味的木偶剧。

  两个种族本是同根,却有着天壤之别。人类发明了许多事物,他们藉此观察发现了世界的定律,尝试靠智慧、力量去支配眼前的一切,不像天族依附自然而生。他们将自己的生活日常建立在了更有效率的利用自然资源的基础上,自此,根本生活上的分歧将这两个种族隔开,让他们无法轻易见到对方的身姿。然后人类有了更多的意识,这一切开始变得更加离奇难解,这些意识三五成群在一切,他们创造出了神与信仰,创造出公民与国家的概念。互相碰撞的意识群发生摩擦,生出了憎恨、极度、暴虐等肮脏的情绪,摩擦不断增加,膨胀的纷争引来了黑暗。与自然同体远离人世的天族拥有纯净的心灵,让他们最易受到污秽的影响,天族们生存变得岌岌可危,不少同胞被污染化作了怪物加入了人类的争斗中。最后一切汇聚成了灾厄,降临人间,生灵涂炭。

  以至于有人开始寻求导师的出现。

  人们口口相传的伟大的导师就像是被上天遴选出的代理人,与辅佐自己的天族们一起战斗,驱散灾厄为世界带来平衡。当灾厄褪去,世间重回和平后他们就会像空气一样,淡出人们的视线,只留下无尽的谜团与故事传承给下一位导师和信者。谁都不曾彻底搞懂导师到底是因为人民的意识现身并遵从大众的意志而行动的傀儡,还是因他本身的意志出现去引领人民的领袖。这个问题就好比鸡与鸡蛋,又或者更像莫比乌斯环,永远没完没了,无论怎么取证似乎都说得通。

  这些故事经过数百年数千年的传承最终在大陆上扎根。由最初荡气回肠的悲壮历程最终转变成了孩子们的睡前读物,后浪翻前浪一个接一个的扎进人们记忆的最深处。尽管导师们不见了,但是关于他们的故事却得到了比天族寿命还要长久的、几乎超越永恒的传颂。

  当时光流逝到已经无法计数时米库里奥便放弃了时间。过多的思绪积压在他心中,满的快要溢出的程度。无奈下他只好将自己的思念与爱意寄予群星,经历了数次重逢与别离后,他最终选择孤身独影将足迹洒满整片大陆。他也会寂寞,这是肯定的,每当落寞缠上心头时他都会跋山涉水不畏千里走到一个毫不起眼的悬崖边,凝视着低谷里一束耀眼的白色光芒久久不愿离去。他的旅行仿佛变成一本单调乏味循环着相同情节的小说,从光芒出发,以光芒结束。循环往复终而复始,但是米库里奥从未感到过厌倦。

  很久以前,他曾尝试接近那束光,无奈被结界包围的光球将他无情地隔离在外,他只能透过交叉缠绕在光柱周边的树枝藤蔓拼命张望,就算眼睛在强光下干涩落泪也不舍得眨一下,生怕漏掉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他在等待一个奇迹,一个小到不被世人察觉却又足以震撼自己的奇迹,一场全新的相遇与一场全新的冒险。

  他等着,等着。

  于是几百年就这样默不作声地化作流水,淡淡地从他身边冲了过去。

  

  他从梦中醒来。

  梦境里,他掀起青年咖啡色的刘海,亲吻着他的额头、脸颊、手背。虽然流着泪,他嘴角却依旧不由自主的上翘。青年伸出手臂将他揽在怀里,用手轻抚着他的发丝,在他的脖颈上留下一个接一个的轻吻。“我回来了,我回来了,我回来了……”像是要将这四个字永久刻印在他大脑中一样,青年用低沉的声音在他耳畔反复重复着这几个字眼,不厌其烦。

  借着透过窗帘的朦胧月光,米库里奥在枕旁摸索着,手指触碰到一团柔软而温暖的物体后他缓了口气。幸而史雷在他身边睡得很熟,他正年轻,肌肉结实,睡眠质量也好,尽管睡相不雅但也不至于引起恼人的鼾声。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长发后他重新躺回枕头上,这次他还特意向史雷的怀里钻了钻,离他的胸膛更近了一些。

  “天还没亮呢。”迷迷糊糊的史雷一伸手干脆将米库里奥揽进了怀里。

  “和你相比我可已经是几百岁的老头子了,偶尔神经衰弱你多多担待一下吧。”他哧哧笑了两声,发现声音有些奇怪,大概是许久未和别人说笑的原因。

  “那米库里奥也还是米库里奥,就连身高都还是米库里奥……”他的声音很低也很困倦,尽管身陷黑夜米库里奥也能想象到他睡意惺忪的表情,他暗地里松了口气。

  “身高是米库里奥算什么啊,我的名字什么时候成了计量单位吗?”

  这次史雷没搭话,打了个大到夸张的哈欠后一头埋进米库里奥松软蓬松的长发中,不会儿就发出了规律而舒缓的呼吸声重新陷入睡眠。米库里奥想睡着却没那么容易,他搂着史雷的后背,用手轻抚着他的脊椎,紫色的眼眸左右打量着他的脸庞,满足后他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脸上带着难以察觉的恬淡笑容。

  他还清楚记得白天的经历。自己在下坠的过程中手被紧紧握住,抬起头张望却因为逆光而只能看到那人的影子。不过影子就够了,朝思暮想之人的轮廓早已烙印在他大脑最显眼的地方,想忘掉都难。米库里奥被这只手拽出地面的空洞,坐在地上喘息时,米库里奥才终于看清了那人的面孔。他的世界瞬间被温暖的栗色充满,满的溢了出来,碧绿色的青草钻出来蔓延在他的身躯上,发了疯似的生长,最后在他挺拔的腰肢下方汇成了一条碧色的小河。那是多少世纪间只存在于他梦中的风景。

  他本来不想流泪,可是眼泪止不受控制地往下流。起初还只是轻微哽咽着呼唤他的名字,然后开始抽泣,最终再也压抑无法抑制地嚎哭起来,仿佛要将积压在泪腺中数百年的泪水一口气挤出来似得。孩子一样用袖口抹去模糊了视线的泪水,他扑进那个人怀里拼命抓紧他的衣服,仿佛只要松手他随时就会随风散去。

  “咦,别哭啊!米库里奥你身上哪里疼吗?”被抱住的人不比米库里奥冷静多少,他手忙脚乱的想要安慰在自己胸前哭泣的人却无济于事,反倒越安慰米库里奥的肩头就颤抖的越凶,整个事与愿违。直到米库里奥自己冷静下来之前,史雷都只能坐在地上保持着相拥的姿势,一动也不敢动。好再他恢复得快,哭声没多久便悄然停息。

  “史雷,”米库里奥虚弱地仰面抬起头,盯着面前的人:“对不起弄脏了你的衣服。”

  “啊?没事没事!你尽管用!”说着他揪起胸前一块布片,抹掉了米库里奥流出来的鼻水。

  “这次你也太慢了,知道我等了多久吗?”

  “抱歉,我好像太贪睡了点。”青年将脸向他贴近,让他能感受到自己的体温。

  “史雷……”他轻声叫着年轻人的名字,一枚轻吻落在他的侧脸。

  “我回来了,米库里奥。”

  于是一切再也无法控制,彷徨的余震夹杂着甜蜜从米库里奥心底涌上来,他的心脏砰砰跳,像是身体中有一只呼之欲出的小鸟在拼命扑打着翅膀。就在在那一刻,米库里奥的身体开始在史雷怀里颤抖起来,仿佛望见了自己即将到来的绚烂未来一般无可遏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