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是你用命换我,现在该是我换你了。”夜流华见桓浩已经放下弟弟尸体起身,连忙催促风子空,“快走!”

  “这些年属下抗命不少,也不多这一次。”风子空勉强止住腹部剑伤所流的血挣扎着站起身将夜流华护在身后直面桓浩,“何况属下认为,由属下拖住他让公子离开,这样成功率更高一些。”

  夜流华皱眉,坦白讲桓浩实力不弱,至少是夜魂三奇的水平。若他没有杀桓攸,桓浩可能会看在同姓桓的份上放过重伤的风子空。可现在桓攸殒命,他们恐怕都会死在暴怒的桓浩剑下。

  “还我弟弟命来!”桓浩一脚踹开挡在前面的风子空,盯着夜流华双目赤红提剑一剑砍下。

  风子空被踹倒在地撞到墙上,咬牙一掌将夜流华送出剑气范围自己却再难躲开,剑尖刺破肋下没入肋骨,甚至听到了和骨头摩擦的声音。

  “公子,你快走,属下断后。”风子空抬腿猛然发力将桓浩持剑的手踢开,挣扎站起就要去捡地上的寒英剑。

  “我不知道逃这个字怎么写,也没有丢下兄弟的习惯。”夜流华释然一笑,“如果走不掉,就一起死吧。”

  “好感人的主仆情义啊,只可惜就要到此为止了!”桓浩一把抓住风子空手臂用力别到他身后,一声清脆的“咔嚓”声后风子空已经感觉不到右臂的存在。

  转头看着夜流华愤怒的喷火的眸子,桓浩心中升起一阵报复的快感:“哈哈哈哈……流华公子,看他为你伤成这样,是不是比你自己受伤还要痛苦?”

  风子空的声音因剧痛有些发抖,但语气中的轻蔑还是显而易见:“虎落平阳,被犬欺。”

  “好,很好!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桓浩咬牙切齿,“不错,若你不受伤我绝不是你的对手,可现在……本来看在你是桓家后人的份上想饶你一命,可你执意求死我就不客气了!”

  “等等!命令是我夜家下的,你的仇人是我。”夜流华抹去嘴角的血迹挣扎着扶着墙站起身,“他终究是你们的血脉兄弟,放他走。”

  “公子!”风子空怒喝一声竭力挣扎想要摆脱桓浩的禁锢。

  “放他走?”桓浩狞笑着一把拉开风子空的后衣领露出早已愈合的那片狰狞疤痕,“你可知道,他剜去的是什么?”

  风子空身子一僵,忽然不再挣扎。罗网的刺字,无论如何都是他一生抹不去的污点。

  夜流华微微勾起嘴角:“那又如何。”

  “他不只身份骗了你,目的也骗了你。这样都无所谓?”桓浩冷笑。

  夜流华扫了一眼垂头颓然的风子空缓缓开口:“心是真的,就够了。”

  “公子……”风子空猛然抬头,眼眶竟有些湿润。

  “滚开!”桓浩松开风子空一脚将他踢到一边。

  “你已尽力,不必抱愧。我累了,夜家几十年的恩怨也该做个了结了。”夜流华抬眼看看还想再扑上来救他的风子空,“回去吧。”

  “了结?你问过我吗?”桓浩在他面前站定,偏头看看失血过多已经没有力气站起来的风子空,“别急,一会就轮到你。”

  “公子,你以为让他杀了你就能勾销这么多年他的怨气?”风子空咬牙。

  “看来还是你的奴才更聪明些。”桓浩笑的嗜血,“可惜啊,夜家只剩了你一个,不能让我享受一下屠府的快感。”

  “子空!”夜流华叹了口气,“等章邯下黄泉的那天,请去祠堂替我祭拜最后一次。”

  “属下想,这件事还是应该公子亲自去做。”风子空忽然笑了。

  夜流华脸色微变,来不及阻止已经见风子空单手画起太极运转内力。

  桓浩察觉到身后风子空的气息逐渐增强顿觉不妙,反身扑来持剑欲杀风子空。

  风子空目的达成立刻放弃继续发动禁术用脚尖踢起寒英剑握在左手中迎上桓浩。

  “属下现在的力量恐怕拖不了他多久,所幸盖聂的气息已经不远,公子先走!”

  听到风子空的传音夜流华怔了一瞬,猛然明白风子空从来就没有放弃过让他逃走的想法,一开始就想用自己的命换他离开。

  但他夜流华本就欠风子空一条命,怎么可能放弃他贪生怕死自己逃走?

  夜流华目光落在地上方才桓攸的短剑上,目露一丝决然的狠厉。

  “就凭你现在的身体能拖我多久?”桓浩一发力将风子空抵在墙上冷笑。

  风子空一边用力抵挡胸口前桓浩越逼越近的剑尖,目光越过桓浩勾勾嘴角:“除了同归于尽,似乎还有一种选择。”

  桓浩猛然一惊,背后一阵杀气袭来让他终于意识到他面对的是两个杀手头子,两个即便内力全失也不能忽略武艺的江湖一流高手。

  “你真是太低估我了。”夜流华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不等桓浩回头,一把短剑瞬间没入他后脑。

  随着桓浩睁着不甘的眼睛倒下,风子空也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晃了晃身子就要倒地。

  夜流华连忙伸手扶他倚墙坐下,想要传给他内力疗伤却又修为尽丧无能为力。

  “抱歉。”夜流华叹息,最终他还是亲手杀掉了风子空最后剩下的两个兄弟,让他变成了和他一样的唯一一人。

  风子空摇摇头,虚弱的抬头看了一眼疾奔而来提剑猛然推门而入的盖聂:“公子……就拜托先生了。”

  “子空!”夜流华惊呼,伸手扶住陷入昏迷的风子空。

  端木蓉及时上前为风子空把了把脉安慰夜流华:“除了腹部被贯穿,其余都是外伤,应当没有性命危险。”

  盖聂帮着将风子空抬到榻上放好,掏出金疮药递给端木蓉,又看向一旁站着沉默不语的夜流华。

  夜流华双目有些失神,一身颓然再无昔日风采,一身白衣也被血染的分外狼狈。

  “把五曜召来吧。为今之计,还是先回逐风谷养伤为佳。”盖聂叹口气。

  夜流华已经离开逐风谷的事既然走漏了风声,身边仅有风子空护卫自然是不够的。要杀他的人太多,没有逐风谷和狱网死士们的保护,风子空孤掌难鸣无法护他周全。只要有人抓住了他,风子空便只能任其威胁。

  “……好。”夜流华苦笑一下,没想到他的固执最终还是害了最好的兄弟。

  ……………………

  有了端木蓉尽力相救,风子空自然性命无虞。

  “失血过多,需要静养。”端木蓉走出木屋对等在外面的夜流华点点头,“不必太担心,以他的身体最多一个月便可以恢复如初。”

  “流华又欠医仙一命。”夜流华郑重长揖。

  “公子多礼了。”端木蓉微微欠身回礼。

  “事已至此,你还要固执己见拖累你的兄弟吗?”盖聂问。

  夜流华缓缓直起身子:“以往是在下思虑不周,若此番能够平安回谷……便劳烦医仙了。”

  盖聂心中顿时一喜,面瘫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公子想通便好,赎罪并不是只有这一种方式。若能造福九州,才是真正无愧夜门忠义。”

  听出盖聂话中劝他答应张良效力刘邦的深意,夜流华笑笑不置可否,转身推门而入。

  “醒了?”夜流华随意的坐在榻边,目光落到风子空脸上,“感觉如何?”

  风子空摇摇头,欲言又止。

  “有话直言。”夜流华微微一笑,“和我有什么不能说的?”

  “属下只是没想到,兄弟相见会是这般光景。”风子空疲惫的闭上眼,昔日公子内心的悲凉他如今也终究体味到了,“如今桓家再伤公子,属下万死难赎其罪。”

  “你早已不是桓家人。”夜流华微微一笑。

  风子空睁眼错愕一瞬,继而扬起嘴角:“公子所言极是。”

  “我已召影翊五曜前来护卫,待你可以走动,便回谷吧。”夜流华拿起矮桌上的一碗水递给风子空。

  风子空伸出完好的手臂接过水却摇头:“有五曜随身护卫,属下安心。公子且随盖先生继续云游山水,不必迁就属下,待属下伤愈必会来寻公子。”

  夜流华笑笑:“治伤的又不止是你。”

  风子空愣了愣,继而激动的连碗都没端稳整个打翻在身上,湿了一大片被褥却无心在意:“公子……所言为真?!”

  “我何时骗过你?”夜流华反问。

  “这真是属下听到的最好的消息。”风子空喜不自禁,又转而疑惑,“可公子为何突然……”

  “这三年多来一直让你们担忧,抱歉。”夜流华伸手将风子空身上被水浸湿的被褥掀开,又将自己的被褥拿来给他取暖,幽幽叹息。

  “公子对我等恩重于山,我等所做不能报答一二。既为公子属下,以命报恩天经地义,公子何愧之有?”风子空连忙道。

  “若因我之故害了你们,我的罪孽岂不又多了一重?”夜流华摇头。

  “看来,属下还是要谢谢桓氏兄弟痛下杀手。”风子空喜上眉梢,“若早知道如此便能让公子回心转意,属下虽死何惜!”

  夜流华闻言一怔,猛然明白了星魂不惜置他于险境的用意,不禁失笑:“兵行险招出此下策,也真是为难少主一片苦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