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腰间抽出尖刀，枭暴起扑向夜流华。
眼见刀尖就要刺到胸口，夜流华冷笑一声伸手一把捏住枭拿刀的手腕，一拧后猛然发力竟将枭的手腕折断，刀也应声掉落在地。
没想到夜流华重伤后依然是他不能制服的对手，枭咬牙忍痛，没有拿刀的左手跟上对准夜流华曾经受伤的丹田处一掌推出。
夜流华现在身上并未佩剑，迫不得已运起内力接下了这一掌，两掌相对，掌风将石亭矮桌上的东西尽数掀飞出去。
枭倒飞出去撞在石柱上，夜流华同样倒退数步才稳住身形，本就未愈的内伤因强行调动内力再次复发，一口血涌上喉头又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枭捂住气血翻涌的胸口，余光瞥见风钊已经拔剑出鞘冲向他，心一横拾起刚刚掉落在地的尖刀再次扑向夜流华，可这一次还未等近夜流华的身便被一道气刃砍飞出去。
夜流华一愣，抬眼站直身子拱手一礼：“少主。”
风钊已经扑来将枭牢牢控制住，命令同样闻声而来的影翊侍卫们：“立刻把空大人请过来！”
星魂沉着脸走来看了看跪在地上动弹不得的枭冷哼：“果然是你。”
枭低头不语。
“刚才多谢少主出手相救。”夜流华道谢。
“你受伤了？”星魂扫过夜流华嘴角还没完全抹去的鲜红色，目光瞬间更加阴沉了几分。
“少主放心。”夜流华微微一笑，转而看向枭，“赵高许了你什么好处，又用什么威胁了你做这种荆轲刺秦一去不回的事？”
“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枭苦笑一下，“我活着……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夜流华还想说什么，星魂冷冷打断：“好好调息你的内伤。”
夜流华抽抽嘴角，盘膝而坐缓慢运转内力平稳经脉。
风子空来的很快，刚刚落地看见被影翊侍卫们绑起来跪在地上的枭，顾不得对星魂和夜流华行礼，上前出手如飞连点枭身上习武行气的大穴，瞬间废了他全身的武艺。
“属下失职。”风钊很是自觉的跪地垂头。空大人一旦动怒，只有公子一人管得住他。
“与他无关，是我让他离开的。”夜流华睁眼及时制止了就要对风钊发火的风子空。
“你就这么想死？”一直散发着低气压的星魂终于冷冷开口。
“就凭他，还杀不了我。”夜流华自动忽略了星魂怒意的目光。
星魂咬牙压了压火，知道拿夜流华没办法只好将目光投向枭：“说说看，为什么背叛，或许我会考虑给你一个痛快的死法。”
枭忍痛开口：“属下自知罪该万死，但恳请公子和诸位大人在属下死后救出师父。”
星魂一愣：“师父？”
“罗网用我来威胁你？”背后忽然响起的声音让枭瞬间怔在原地，“我栽培你五年，就是教出了你这么个没脑子的东西？！”
枭猛然转头：“师父……你……不是在罗网手里……”
“孽畜！”风子乾气的发抖，“就算我真的被抓了去，你敢背叛狱网我也不会原谅你！”
“弟子……”枭张了张嘴，最终颓然的低下头卸去了全身的力气。
“易容术么。”星魂讥讽，“随便找个人易容便骗了你这个影翊首徒来刺杀主子？”
“真刚说，只要我杀了公子，便留我师父性命，所以……”枭捏紧没有受伤的拳头，“我知道罗网不可信，但实在没有办法，若我不来，他就要立刻杀了师父。”
“愚不可及！”风子乾怒斥一脚将他踹飞几米，“影翊何曾贪生怕死？在你眼里，为师就是这种人？！”
“所以你信了，来杀你效忠的公子？”星魂冷冷看他。
“属下罪无可恕，请赐属下一死。”枭合眼恳求。
星魂看向一直沉默的夜流华：“你该不会想饶他一命？”
夜流华缓缓摇头，若他不是狱网主人，确实会放过枭，可他不能用上千忠于夜家的死士开玩笑。
“召集所有谷内死士，赐他自尽吧。”
“……喏。”风子空虽对公子允许枭悔罪自尽有些不满，却也只能遵命，带风子乾挥手命侍卫们拖着枭离开。
直到身边重新只剩了风钊一人，星魂才审视着夜流华讥讽一句：“你还是更适合做个多管闲事的侠。”
“倒是也有好事。”夜流华装作没听懂他的讥讽扯开话题，“少主的咒印，我已经找到办法了。”
星魂眼前一亮，顾不得再责备他：“如何？”
“东皇太一给少主下的咒印，在阴阳家的典籍中是禁术，单凭阴阳术不但没有办法解开还会受到更重的反噬。”夜流华微微一笑，“不过结合道家的典籍，并非无解。只是……”
“只是什么？”星魂皱眉，他就知道没这么简单。
“借助道家秘术强行破印需要高出被施术者至少二倍的内力，而少主的内力本就极为深厚，所以单凭我一人之力无法施行，需要子空子乾他们替我护法。”夜流华回答，“子乾恐怕需要闭关一段时日恢复，少主仍需等待。”
“既然已经等了这么久，也不在乎多等几日。”星魂并不介意等待，倒是更为担心夜流华现在的身体能不能完成，“有几成把握？”
“任何术法都是有风险的，不过……”夜流华自信的勾了勾嘴角，“我还没有失败过。”
星魂眯了眯眼睛状似无意的扫过夜流华受伤的丹田处，咽下了讥讽的话：“需要我做什么？”
“咒印压制着少主的内力，少主什么都不做反而更好。”夜流华玩味的扫了一眼不远处林间那抹淡紫色的倩影，“阴阳堂如今并没有合格护法的死士，倒是需要辛苦少司命长老用木部阴阳术护住少主心脉以防万一。”
星魂盯着夜流华看了半晌，现在他竟希望风子乾闭关的时日久一些，好让夜流华能有更多的时间调养自己的伤。
“好好养伤。”丢下这句话，星魂拂袖离开。
……………………………
天下的起义如雨后春笋，折腾的秦军疲于奔命，而逐风谷却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安宁。
日子一天天过去，眼见入冬天气越加寒冷，逐风谷身处山林气温更是低的开始烧起了炭火取暖，旧伤未愈难以御寒的夜流华现在出石殿的时候也越来越少。
“公子。”风子空推门而入。
“子乾恢复的怎么样了？”夜流华抬眼看他开口问道。
“已经完全恢复巅峰。”风子空回答，“随时可以出关。”
夜流华点头，放下手中的竹简起身：“如此，便召集他们准备解印吧。”
“公子不可，端木蓉曾说一年之内公子都不要动武，否则……”风子空眉头紧锁就要劝说，端木蓉能被誉为医仙，品行和医术都是信得过的，也没有必要骗他什么。
原本夜流华能接下前来寻仇的独眼男子一枚暗镖让风子空以为公子的伤在慢慢恢复，可前不久对付枭时夜流华的内伤复发让他意识到公子受的伤要比他想象中更重，也比他想象中恢复更慢。
“我知道你不会支持我，但我已经耐心等到了子乾恢复，便不能再拖下去了。”夜流华摇了摇头，“越早解开少主的咒印让他早日毫无顾忌的修炼，日后少主复仇便多了一丝把握。”
风子空咬牙一撩衣摆跪在地上：“少主的咒印并非迫在眉睫，可公子若强行动武对身体损伤太大恐会短寿。请公子将养一段日子，将伤养好才能更有把握帮助少主啊。”
“我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夜流华宽慰道，伸手就要扶他起来。
风子空却固执的跪在原地抬头直视夜流华的眼睛：“如果公子没有被重伤，或许更能说服属下。凭现在公子的实力，强行解印也是冒险。”
夜流华见拉不动他，也不再勉强：“不，还有办法可以让我暂时重返巅峰。”
风子空瞳孔微缩，怒喝：“公子！”
“死尚且不足惜，何况寿命？”夜流华笑笑，“这样苟延残喘下去，我不甘心，也无颜见夜家列祖列宗。”
“忠，比命还重要？”风子空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质问。
夜流华轻叹了口气，忽然伸手按上了风子空的后心处的那道疤痕：“还疼么？”
风子空微怔，那是当年年少的他拼死保护年仅七岁的小公子时替公子挡的一剑，也正是这差点要了他命的剑伤让他和夜流华成了生死兄弟。
如今剑伤早已愈合，风子空隐隐猜到了公子突然提起这件事是何用意。
“一晃十几年过去了。”夜流华感叹一声，“当初你也只有14岁，为何愿意用你的命还我平安？”
“夫人……待我甚厚。”风子空垂头。
作为一个侍卫死士来说，他无疑是最幸运的，不论二爷、夫人、当初的小公子夜临安抑或是后来的夜流华，都从未把他当做下人。当初拼命保护小临安是因为报夫人之恩，而后十几年如一日忠心耿耿是报公子之恩。
“可是恕属下直言，少主似乎并未有恩于公子。”风子空明白了夜流华的意思，却还想做最后的努力，“夜家欠甘家的，老爷和二爷三爷早就还清了，现在公子不欠他什么。”
“家母有恩于你，你在救我一命后也已经还清了，是我一直亏欠你，可你还是忠心耿耿甘愿做我的侍卫。那么，我对少主也是一样。”夜流华淡笑着看他，“如果你散尽修为可以让我重返巅峰，你可愿意？”
“属下……”风子空愣了愣，他想毫不犹豫的回答愿意，可这两个字一旦说出口，他劝说公子的最后一个理由也没有了。
“我在章邯军营时，是少主带你们来救我。”夜流华看出了他的犹豫因为什么，笑了笑，“或许即便他不同意，你也会抗命带狱网强闯章邯军营。但他同意了，并没有把我视为棋子，为了他的大计舍弃我，这就够了。”
风子空合了合眼无言以对。
“相识二十多年来，我想做的事、我的心思从未瞒过你。”夜流华负手望向医堂墓地方向，“或许子乾他们依旧会觉得我对狱网不负责任，也或许对狱网来说我真的不是一个好主人。但我希望，至少你是理解我的。”
“属下明白了。”风子空深吸一口气从地上站起释然一笑，“日后公子想守护的便是属下想守护的，属下会一直支持公子，不问缘由。”
夜流华眸中带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向星魂竹屋方向而去：“召集他们吧。”
风子空恭敬拱手行礼：“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