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耽美小说>【all叶】Super Psycho Love>第16章 番外四『十年之后』

  我掐指一算,今天是个放文的良辰吉日,就把之前没发完的都补了吧,番外四算开放式结局吧,不要问我那十年内到底发生了什么,那是薛定谔的第二部 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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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束玫瑰。

  娇艳欲滴的像是刚从普罗旺斯的花田中采摘下来,红如霞,赤如火,被几层灰紫色的彩壳纸小心翼翼地捧在中间侍奉着,新鲜的花瓣上浮了一层柔腻粉感,蕊心滚着露珠,少少几颗,惹人怜爱地掩在装饰用的白色满天星之间,像情人含羞带怯的眼波。

  细细数了两回,推门进来的年轻女孩才依依不舍地将那束满含柔情蜜意的红玫瑰送到桌上,黑亮的圆眼眨一眨,瞧着对面的男人,带点憧憬又艳羡的口气感慨道。

  “今天是四十八朵诶,这个月第四回 了吧?老板你这追求者到底是谁啊?每周定期一束红玫瑰,每次的数量还都不一样。”女孩拉开椅子在桌子另一头坐下,脆嫩的嗓音一连串地发起问来,像只活泼过头的小黄鹂,“上次是三十六朵,我的爱只留给你,上上次是二十一朵,你是我的最爱,再上一次……”

  “行了行了,你记得倒是比我还清楚嘛。”靠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手中报纸轻轻翻过一页,沉黑的双眸从报纸上沿随意飘过来一眼,被烟草与岁月浸透了的男性嗓音勾着分令人心酥的低哑,“你这八卦的劲多用在专业课学习上多好。”

  女孩歪着脑袋,不情不愿地撇了撇嘴。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正是对什么事都热衷新奇的时候,更何况是发生在自个儿第一任老板身上的香艳轶事,她四月底才来这家心理诊所实习,到现在满打满算也不过快一个月,刚开始工作的确是处处都觉得新鲜,但显然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新鲜过那位神秘又执着的追求者。

  男人显然是知道这花的来源的,她第一回 捧进来时对方也就是轻描淡写地扫了一眼,让她随便找个地儿一搁就行,面上半点情绪不露,完全习以为常的样子。她开始以为是自家老板娘送的,还想着这两人都这个岁数了真够有生活情趣的,后来才发觉老板根本就没结婚,手上连个带圈儿的印记没有,单身单得十分彻底,这就一下把她那点好奇心给揪起来了。

  玫瑰一周送一次,每回都是最热辣直白的红玫瑰,花语一个比一个甜得腻死人,偏偏老板每次她追问起来都只是但笑不语,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挠得她心肝脾肺肾哪儿哪儿都跟猫爪子扒拉似的,痒得不行,还是论周期处刑的那种。

  这回她实在忍不住了,男人不肯说,她就只好掰着手指头顺藤摸瓜地开始猜,“对门餐馆的老板娘?我看每回你点餐她都送你一个卤蛋。”

  “买满十八块,谁点她都送。”男人闻言搁下报纸,从兜里摸出一盒烟来,在桌角敲出一只叼在唇边,随口回道。

  “那要么是上回来的那个老公婚外情的女白领,她临走时还给你塞名片呢。”女孩边说着,视线却不由自主被男人低头点烟的动作缠住了,只觉得那手当真是言语无法形容的好看,修长如玉,骨节明晰,只食指和中指间被尼古丁熏染了一点淡淡的黄,像新釉上透出的浮色,却不损他丝毫魅力。

  “人家这个月中才第一次来,你推理也得讲究点时间线吧,小侦探?”男人轻啜一口点着了烟,才不紧不慢地抬起眸,他的嘴唇色浅而单薄,不是多情的面相,勾起来时却凭空多了几分温柔宠溺的意味,多盯上几眼,都像是要化在那对夜色一般的长眸里了。

  “嗯……”女孩脸禁不住微微一烫,心慌意乱地转开一点视线,还硬撑着继续列举所有可能性,“那一定就是街尾那家花店的老板娘,不然一般人哪会折腾这么多花语告白啊……”

  “你可别猜了,再这么下去这方圆三公里的女性生物都逃不过你这张嘴了。”男人无奈地叫停了她天马行空的猜测,眼皮懒洋洋地垂下一半,掸了掸手里的烟说道,“你真那么想知道是谁送的花?”

  女孩心里一喜,眼睛亮得几乎放出光来,连连点头。

  男人指尖一晃,夹着的烟远远朝向窗外某个方向点了点,开玩笑似的说了一句,“喏,就是那位。”

  女孩一愣,着急忙慌地抬头追过去找,工作日下午外面的街道上行人三三两两,却怎么也寻不出一个比较符合条件的嫌疑人选,待她回头重看了一眼烟头指向的落点,心脏不知怎么的跳空一拍,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老板。”女孩已经稍微回过神来一些了,脸上此刻的神情生动演绎着我读书少你别骗我的真谛,她指着对面商场外挂着的巨幅广告牌,秀气的柳眉微微抽动着,无语道,“你是想告诉我这花是楷神送的?”

  “你看,是你非要我说的。”男人慢悠悠吐出一口烟,逸散的乳色烟雾间一双浓黑笑眼尾梢蔓延出几丝极浅的纹,岁月的笔触落在他脸上也是温柔留情的,不正经笑起来的样子都带着成熟男性的撩人,他瞥了一眼远处印着某张熟悉俊脸的广告牌,目光笃悠悠地转回来,摊了摊手道,“现在说了你又不信。”

  你要我怎么信!

  深觉又被自家老板耍了的小助理垂头丧气地低下头,之前的那点旖旎遐思都飞到了九霄云外,丁点不剩了。

  她蔫搭搭地捧着那束没有署名的玫瑰花走到窗台前,将上周已经开始枯萎的那束从玻璃瓶里抽出来,重新换上了新的,这次的数量更多,插满了难免显得拥挤,但玫瑰实在盛放得太艳太美了,简直让她内心油然生出一种啼血而生的炙热感,像是寄托了谁的心血似的,舍去哪一支都觉得惋惜。

  她伸手拨了拨,将最后一支玫瑰从瓶口一侧的间隙极缓慢地,一点一点蹭了进去,送来的玫瑰都削清了扎手的刺,最后的盔甲也甘愿卸了,柔嫩的花茎被剐蹭渗出汁液,微涩带苦,气息混在馥郁浓烈的玫瑰香中,似有若无的,入了肺腑却是剥离出清晰的一线,比花香深刻得多。

  多愁善感的助理小姐插束花的这几分钟功夫已经不知道脑补了多少单箭头的虐心桥段,之前男人给她的答案她只当是托词,根本没往心里去。

  虽然周泽楷前几年的时候的确公开了性向,也自称已有了喜欢的对象,但他不喜社交是出了名的,对方要么是圈里的熟人,再不济也得是个同等钟灵毓秀的美人吧,怎么能和她家老板这种平时就爱抽抽烟喝喝茶看看报纸顺带做做咨询的非著名心理诊疗师扯上关系?

  两人的岁数都差着一只手还多呢。

  盯着对面广告牌上的人又发了会儿呆,她转身欲走,眼尾却刚好扫到一辆黑色保时捷缓缓在马路对面泊下,恰好停在广告牌下方。

  这种远离市区的小地方豪车不常见,她也就没忍住多瞧了两眼,暗自思忖着车主不知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大叔还是风流美艳的高挑御姐,正想着,驾驶座那侧的车门被人推开,款款走出来一个男人。

  身高腿长,肩宽腰细,一件半敞的黑色短身夹克加涂鸦T恤被他穿得宛如时装秀上刚刚走下来的顶尖男模,即便墨镜大得能遮住他半张脸,单从冷峻的脸部轮廓也完全可以推想出眉眼的英俊,气质更是一等一的好,完美诠释了什么才叫做真正的高富帅。

  只是……那帅哥怎么看好像都有点眼熟啊?

  助理小姐迷惑又犹疑地盯着对方看了好几眼,刚刚灵光一闪感觉摸着了点头绪的时候,不远处又飞速驶来辆银灰色奔驰SUV,紧挨着前面的保时捷稳稳停下,车主甫一亮相,助理小姐又被不小心惊艳了一把。

  一样是挑不出瑕疵的高挑英俊,罕见的亚麻灰浅发明显用发胶精心打理过,五官深邃又自带一点拒人以千里之外的疏离感,穿着应季的薄款灰色长风衣,内搭低调的墨绿衬衫加黑长裤,怎么看都是位直接可以登时尚杂志封面的主。

  今天这什么日子啊?帅哥还能扎堆的出?

  女孩见到那两人对视了一眼,似乎还说了几句话,看样子应该都是熟人,但不知怎么的,隔了一层玻璃外加半条街,她都感觉到了某种隐隐的火药味,不像老朋友倒更似多年的对头。

  “看什么呢?瞧了这么半天?”男人在后面漫不经心地笑了一声。

  女孩像被人突然拆穿了什么秘密的小心思似的,耳朵一烫,努力组织了几句措辞刚想回,眼前又是接连映入两部车,不约而同地一前一后停在了之前那辆奔驰的后面,跟玩豪车接龙似的,码得整整齐齐。

  白色雷克萨斯上下来的男人一身挺括的休闲西装,袖口挽起一点,露出截纤长皙白的手腕,五官俊秀带着典型南方人的阴柔线条,温雅的眉目含笑,犹如水墨画中缓步走出的翩翩君子,正是最引少女春心萌动的那种类型。

  后面的那辆军绿吉普则不然,跳下车的男人咬着根烟,黑色的纯色T恤被底下的肌肉撑出分明的轮廓,迷彩工装裤下踩着短靴,浑身洋溢的都是炽烈而霸道的阳刚气息,他随手摘了墨镜挂在胸口,荡开一点若隐若现的阴影,一双极浓正阳刚的眉眼,但掩不住他身上透出的凛然痞气,又坏又野,完全是另一款让人无法抵抗的成熟男性。

  助理小姐已经快被这样强烈的视觉冲击苏到呼吸困难了,一颗小心脏激动地砰砰直跳,颤颤巍巍地从口袋里往外掏出手机想拍照一会儿发个朋友圈,炫耀一下这奢华养眼的豪车配帅哥画面,一个都够刺激了,何况还是X4,简直十年难得一遇的奇景好么。

  她刚抬起手机,镜头里映出那几人的身影,她指尖在屏幕上一拉放大,突然意识到之前那种诡异的熟悉感来源于何处了,最先那位开保时捷的帅哥右耳上嵌着一枚透粉的水钻耳钉,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和他头顶上方广告牌上印着的某位,一模一样。

  助理小姐手腕一抖,手机啪嗒一声摔到了地上,然而她连低头查看她新买的肾八机身安危都顾不上,回头看向还坐在那儿悠然抽着烟的自家老板,张大嘴,捂着胸口一副快要喘不过气来的模样。

  “干嘛?外星人侵略地球了?”男人挑了挑眉道。

  “周…周泽楷……”女孩手指着窗外,嗓音都紧张得在打颤,几个简单的音节硬是被她念出了九曲十八弯的荡气回肠。

  “嗯……我瞧见了,那广告牌都挂一个多礼拜了,至于现在才激动么。”男人拿开唇角的烟,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不是!”女孩急切地打断他,手舞足蹈地强调道,“真人!是活的楷神!!活的!!”

  她激动得已经就差脚下踩俩风火轮窜上房顶了,结果男人闻言只是抖落长长一截灰烬,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助理小姐以为他是不相信,自己也怕该不会是白日做梦的臆想,忍不住回头又望了一眼街对面,四辆车还好好地停在对面,但人却不知何时全都消失不见了。

  “完了,人走光了。”

  她懊悔地捂住脸自言自语,后悔自己之前干嘛不抓紧拍两张,现在可好,也不知道后面还见不见得着,她刚刚还想去要个签名来着呢。

  “好啦。”男人最后深吸了一口烟,慢悠悠地呼出,随手将烟蒂按熄在了烟灰缸里,抬头看着她道,“今天你早点下班吧。”

  “诶?”

  “就当提前的六一儿童节礼物咯。”男人笑着,放下了正在摆弄的手机。

  正在这时,门口悬挂的玻璃风铃叮铃一阵乱响,纷乱的脚步声错杂响起,助理小姐一脸茫然地回过头,发现之前才见过的那四人全站在了她面前,气场全开,首当其冲的就是戴着墨镜的那一位。

  人受到过度惊吓的时候反应也会变得无比迟钝,她觉得自己的思绪现在就像是陷入了一团深不见底的泥沼,糊成一团爬也爬不起来。

  怎么……来了?!

  “叶哥。”那人摘下墨镜拿在手里,露出一张俊美到令人目眩的面孔,虽然不如刚出道时鲜嫩青涩,却更多了几分内敛的霸气,的的确确是周泽楷没错,但他脸上此刻露出的笑容,却又温柔深情得罕见。

  “喜欢今天的玫瑰吗?”

  助理小姐脑海一片空白,只剩下无数个卧槽在循环播放实时弹幕,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老板之前开的玩笑……居然是真的。

  “说不喜欢你可以不送吗?”男人站起身,打量了几眼来人,神情依旧淡淡的,看不出太多情绪。

  周泽楷明显被堵了一下,眨巴眨巴眼,半晌才可怜巴巴地呐呐道:“不喜欢,我可以……送别的。”

  “粉玫瑰?香槟玫瑰?”男人对他那副样子无动于衷,连睫毛都没颤一下,“还是免了吧。”

  “叶修,我包了辆游艇,一会儿晚上出海去看看吧。”这回出口的是那个身材一流,狂野英俊的吉普车主,一张口就是包游艇这种大手笔,惊得一旁的助理小姐下意识托住了自己下巴。

  “算了吧,叶修才没有兴趣和你单独出去过夜。”有着一对混血感十足的棕绿眼眸的高大男人出口打断他,却并非出于好心,他很快转向对面的男人,低声问询道,“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吧,拿的首映票,你不是最喜欢那个导演吗?不会耽搁你很久的。”

  “王总,你还嫌当年给人留的心理阴影不够重啊?”最后那位穿西装的文雅男子温和一笑,不动声色地扎过去一刀,纤淡和顺的眉眼柔柔一弯,朝男人递过去几分恰到好处的笑意,让人顿觉如沐春风,“前辈难得一次生日,我想还是回家过比较好吧?”

  “我有订生日蛋糕哦,马上就下班高峰了,不如让我送前辈回家吧。”

  他这话一出口,叶修本人还没吭声呢,其他人闻言先不干了。

  “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开了车。”

  “我也开车来的。”

  “车…我开了。”

  不自觉缩到角落里的助理小姐看着眼前越发浓烈呛人的火药味,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误入了什么狗血八点档少女偶像剧的片场,只是本该倾国倾城,娇柔可爱,小白莲一样的清纯女主角变成了她家四十不惑,懒眉倦眼,说话偶尔一针见血到让人脸疼的男老板。

  这世界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停,你们别操心了。”男人打了个暂停的手势,拎着手机探头看了眼窗外,勾唇笑道,“接我的车来了。”

  “谁?!”

  “黄少天还是张新杰?”

  一连又冒出来两个陌生的人名,而且怎么听都是男人的名字,但此时此刻的助理小姐内心已然十分麻木,泛不起丝毫波澜了。

  她心心念念了一个月的那位神秘追求者居然是楷神,这个重磅炸弹已经把她的理智轰成了一片焦土,至于老板有一群男性追求者,还一个比一个的优质帅气还多金这种残忍的事实,就不要再拿来刺激她这种初恋还仅限于YY的大龄单身狗了。小说都不敢这么胡来啊。

  她还是早点回家过她的六一儿童节吧。

  不过她还是有那么一丁点的好奇,最后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魅力,能够胜过眼前这群天之骄子载走她家老板,尤其是连楷神的邀约都拒绝了,想坐一回周泽楷副驾驶的女人绝对能绕H市三圈有余,老板居然就这么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助理小姐感觉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然而待她偷偷摸摸地挪到窗边想看一眼外边是何方神圣时,映入视线的对象却让她沉默了。

  ——长久的沉默。

  她可算知道之前她家老板摆弄手机是在干嘛了,他在滴!滴!打!车!

  几分钟后,助理小姐满脸复杂地目送着自己老板无比淡定地拉开了那辆被豪车们衬托得万分寒碜的绿皮出租车车门,一屁股坐了进去,又啪的一声甩上,无情地彻底隔绝了周遭其余四人火热的视线追随。

  出租车油门一踩往前滑了出去,后面紧紧缀了四部豪车,跟甩不掉的小尾巴似的慢吞吞,委屈巴巴地黏在后边,也不知道她家老板是怎么跟接单的师傅解释的,司机现在大概也觉得非常懵逼吧。

  这都什么诡异的发展啊。

  尽管度过了近乎魔幻现实般的十五分钟,助理小姐还是只能竭力压抑自己打开手机上论坛疯狂818自家老板和他的四个追求者之间故事的冲动。她摸了摸手里那张笔迹未干的楷神亲笔签名写真,又回忆了一下那位眉毛上有疤的帅大叔当着她面徒手捏碎给她吃的俩核桃,决定还是当自己今天在做梦好了。

  叶修如今的家离他的新诊所并不远,是近几年新建的高档小区,他自己倒不在意这些,都是叶秋一手打点给他挑的房子办的手续。当年的住处和后来那栋困锁他许久的别墅都不是什么值得留恋的回忆,叶修虽然已经没那么介怀,但也不至于能够继续心安理得地住下去。

  叶修刚下出租车,其他几人就纷纷停了车也跟了上来,而且一个个今天都瞧着衣冠楚楚的,扎堆凑上来时简直晃眼。

  叶修注意到远处已经有路人在悄悄地往这边投来好奇的注视,加快了步伐,结果身后的脚步声也跟着急促起来,他只好站住,回过头看向那四个男人一本正经道:“我都到家了,就不劳烦各位护送进门了吧。”

  “我是来给你过生日的,为了挤出这一天,往后挪了三个会,改了两次航班,从国外飞了八个半小时赶回来,现在时差还没倒完呢。”孙哲平按了按紧绷的太阳穴,语气稍微放软了一些,“叶修,好歹让我多看你一会儿,陪你吃一块蛋糕吧。”

  叶修静静地听他说完,笑了笑说:“你看,你这话说的,倒像是我不答应就显得无情无义了。”

  “我没那个意思。”孙哲平忙为自己申辩。

  “你有那个意思也无所谓。”叶修扬起眉,懒散地睨了他一眼,“因为我就是无情无义。”

  “……”

  “叶哥……”原本也想用苦肉计结果被孙哲平不小心抢了先的周泽楷闻言立马闭了嘴,这条路眼看被堵上了,他想了想,朝叶修眨巴了两下那双线条深邃的桃花眼,这个点天光尚亮,夕阳余晖落进他冷棕色的瞳孔里,漾开波光粼粼的金,当真极美,再加上他习惯性地露出那种混合了一点委屈,一点深情,一点执拗的表情,简直让人为他目眩神迷。

  “特别……想你。”

  周泽楷的咬字也真挚极了,然而叶修只是同样情真意切地回了他一句:“小周,演技见长。不错不错。”

  “叶修,不是…我没有……”周泽楷巨冤,生觉得一颗真心像是被人血淋淋剖出来随手掂了掂,还嫌弃它短斤缺两。

  叶修当然知道他不是,就跟周泽楷习惯性用美人计对付他一样,他这些年来也早已经形成应对的条件反射,他知道说什么才能精准地戳上他们最疼最难受的那一处软肋,让那群看上去无坚不摧的男人们在他面前狼狈地一败涂地。

  这曾经是他费尽心思想要握在手里复仇的那把刀,后来经过许多风风雨雨,伤得也够了,闹得也够了,他亲手得到了他最初渴求着的自由,也以自己的方式给予了他们每一个人难忘的报复,当他终于决定放手两清,与过去的一切桥归桥,路归路之时,那群人却不愿就此罢休。

  最初的最初,他们以爱的名义折他双翼,将他困锁于这六人细密编织的网中无处可逃;最后的最后,仍然是以爱之名,他们又选择心甘情愿地将那把刀交到他手里,任他肆意发泄。

  但伤害不是他的初衷,不然叶修手里握着的这把刀,可以轻而易举地彻底毁去他们中任何一个人的生活。

  他从来没有选择过原谅,他只是选择了放下。

  但如果这群家伙非得往他面前凑,他也不是很介意随手戳上两刀玩玩,看那群平时不可一世的男人们偶尔吃个瘪,至少可以对冲他脑海中自动涌现的许多不甚美好的回忆。

  “叶秋说过他今天晚上七点要来,我也是为你们好。”叶修淡淡地扫了一圈面前几人,诚恳道,“我不想过个生日还搞点血光之灾出来,所以几位大佬还是早点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就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说完,叶修也不等他们回话,转身毫不留恋地走了。

  这一回,后面安静得很,谁也没有再跟上来。

  结果叶修回了家,在沙发上屁股还没坐热,门铃被人按得叮咚乱响,跟被掐了脖子的鸡似的连成一片凄声惨嚎,叶修顾忌着自个儿耳膜的安危,无奈之下只好前去开门,打开一看——是黄少天。

  当初阳光帅气的小警察如今年过三十,独自接掌了家中黑白两道的生意,气质也沉稳了许多,俊朗的眉目被抚平过分锋利的棱角,变得更加内敛而冷静,栗棕色的短发分了一侧,另一边用发胶往后固定住,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因为削瘦而略显冷硬的轮廓线,完全已经是个成熟英俊的大男人了。

  然而他在看到叶修时那双蜂蜜色的明亮瞳仁还是粲然发出光来,唇角不由自主地一勾,咧出半颗雪白的小虎牙,笑容温暖热烈得像是初夏的太阳,甚至比年少初见时更加暖得人心里发烫。

  “老叶,生日快乐啊。”

  叶修撑着门框嗯了一声,对他笑笑:“谢谢,说完了吗?”

  黄少天一愣,就听叶修又朝他道,“说完就回去吧,搞不好还来得及坐飞机天黑前到家。”

  说着,抬手就要关门,黄少天想也没想伸手卡在那一道缝隙间挡住了,叶修动作没刹住,就听外面一声痛呼,叶修下意识手上一顿,就被人趁机顶开门缝挤了进来,还不忘顺带用脚帮他带上了门,防止一会儿叶修再给他叉出去。

  “机会主义者,嗯?”叶修站在里边抱着手臂看向他,挑眉冷嘲道。

  “不是…真疼。”黄少天伸手将那几根肿得跟胡萝卜似的的手指头往叶修面前伸,抽着气硬是从眼里挤了点亮晶晶的泪花出来,像个小孩子一样跟对方诉苦,“你看都肿成这样了……”

  此刻黄少天这副可怜巴巴求安慰的样子,要不小心让他现在那群手下见了,一定震惊到怀疑人生。曾经被对家用刀横贯手掌,钢管打得肩胛骨骨折都咬着牙一声不吭,还反过来干翻了对面三个人的老大,居然因为这点皮肉小伤委屈地哀哀呼疼,想想都觉得是世界末日一样的场景。

  “谁让你手不收回去的,怪谁?”说是这么说,叶修还是从玄关柜子里翻出管云南白药,随手丢给了对方。

  “我手肿了不好涂,老叶你帮我一下嘛。”黄少天连自残都用上了,自然是盘算着可以给自己再多谋点福利,捏着膏药有意作出一脸的为难。

  “你当我傻,你左手不是好着呢么。”叶修忍不住犯了个白眼,没搭理他的非分之请。

  “拧不开盖……”

  “我真怀疑刚刚被门夹的不是你的手,是你的脑袋。”叶修被他矫揉造作的演技也是哽了一下,半晌才道,“再那么多废话,就找张新杰给你打个石膏去。”

  听到情敌之一的名字,黄少天心中警报骤响,环视了一周发现屋内的确只有他和叶修两人,才略微松了口气,但也见好就收,不敢缠着叶修非得要上药了。

  叶修看他涂个药还一副磨磨蹭蹭的样子,知道再要赶人估计是难度不小,也懒得和他折腾,自己回客厅泡了杯茶,坐进沙发拿起遥控器按开电视,综艺节目热闹得有些刺耳的笑声一下子灌满了过分空旷的房间,虽然吵,却莫名生出几分家的味道了。

  黄少天上完了膏药,慢吞吞地蹭过来坐到沙发的另一边,不敢贴得太紧又不舍得离得太远,折中挑了个差不多的位子,刚刚好能嗅到一点叶修身上淡淡的烟草气息,干燥温暖,带一点辛辣的余味,让他的心一下便安定了下来。

  “老叶。”黄少天刚开口,肚子不合时宜地叫唤了一声,叶修看了他一眼,后者嘴边的情话瞬间打了折扣,眼角余光在茶几上一扫,冒出来的话已经变成了另一番模样,“那个……饼干我可以吃吗?”

  “我为了见你可是午饭都没来得及吃就上了飞机,都饿一天了……”黄少天这时候了还不忘再添油加醋地展现一番自己的可怜。

  叶修视线定在他指着的那罐小曲奇饼干上,顿了一秒,道:“你吃吧。”

  黄少天得令,开开心心地捧过那个瓶口扎着小蝴蝶结丝缎的玻璃罐连吃了好几块,咔嚓咔擦嚼得津津有味,叶修在旁边耐心地看着他吃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道:“饼干好吃吗?”

  黄少天嘴里还咬着半块来不及吃完,闻言用力地点了点头。

  叶修笑着补上一句:“手作的哦。”

  “老叶你做的?!”黄少天好不容易咽下饼干屑,受宠若惊地睁大了眼睛问道。

  叶修微妙地停顿了两秒,漆黑的双眼慢慢眯起,弯出一点狡黠的弧度:“不是,小周做的。”

  黄少天一怔,用了三秒艰难地消化完毕这个信息,然后青着一张脸匆匆直奔洗手间——谁让周泽楷当年的黑历史太可怕,鬼知道刚刚的饼干里面有没有加什么奇怪的作料啊。

  听着里面一阵撕心裂肺的呕吐声,叶修笑得忍不住眼睛都眯成了两道细线,没料到外边其余几人刚好推门进来,估计是黄少天之前那一脚只是虚掩,叶修原以为已经离开的四人提着一大堆东西再次鱼贯而入,搞得他脸上的笑容立时一僵,不可思议道。

  “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叶秋要七点才来,现在才刚过五点,起码这之前的时间可以陪前辈吃顿饭吧。”喻文州笑着,目光在叶修身周一扫,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又温和道,“看来少天也已经来了啊,那前辈就更不能太偏心了。”

  “别告诉我你们刚刚是去买菜了……”叶修瞥了一眼几人手中的袋子,除了周泽楷手里提的应该是个蛋糕以外,其他人装的都是些蔬菜鱼虾之类的食材,显然这些不可能是提前准备好的,想象一下这帮家伙在小区超市里和家庭主妇,大爷大妈们一起挑挑拣拣的样子,实话说这画面太美他有点不敢看。

  “你不愿意出去吃,那就只好自己做了啊。”王杰希肯定了他的猜测,不紧不慢地说道。

  “别逗了,我只会煮泡面。”厨艺技能为零的叶修作为大龄黄金单身汉,一直是靠外卖和楼下小餐馆渡日,家里的厨房只有很偶尔的时候,才会有机会开次伙,对于四人提溜回来的一大堆鲜活食材,完全不知从何下手。

  “谁让你烧了。”孙哲平浓黑的眉梢一扬,霸道地将起身的叶修又按坐回沙发上,“当然是我们来。”

  “你们?”叶修欲言又止,尤其重点打量了孙哲平和周泽楷几眼,迟疑道,“别把我厨房烧了。”

  “瞎操心什么呢,你只管吃就好了。”孙哲平朗声笑道,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的确很能唬人。

  叶修心刚放下一点,只听得孙哲平又接上后半句:“万一烧了,我再给你买一栋新的。”

  “他开玩笑的啦,有我在,前辈放心好了。”喻文州见叶修脸色不对,忙出口安抚道,他这话倒不是空穴来风,他和王杰希两人在厨艺方面算是各有千秋,造诣不浅,当年叶修也的确吃过他们做的不少东西。

  总之来都来了,估摸着没吃完这顿饭要他们心甘情愿地离开是不可能了,叶修难得过一次生日,也不想闹得太过难看,干脆随遇而安,任他们进厨房折腾去了。

  他又不是君子,嗟来之食,不吃白不吃。

  周泽楷提着个蛋糕准备先放进冰箱,正撞上从洗手间里吐完出来,脸色惨白的黄少天,被莫名其妙瞪了好几眼,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脸无辜又茫然地回头看向叶修,呆呆道:“……怎么了?”

  叶修之前被掐断的笑点被他这个表情完美续上,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表情,笑着摇摇头道,“不可说不可说。”

  周泽楷见他肯笑,心里像是一刹那间百花齐放,朗月清风,说不出的欣然舒畅,也跟着甜甜地笑了起来,眼神挂着蜜一样,一缕一缕地缠进对方笑起来时眼尾微微泛起的细纹间去。

  张新杰来得晚些,他如今升任了外科的主任医师,忙起来倒是真不太好请假,依旧是一身清爽干净的衬衫西裤,黑色的细框眼镜,几百年雷打不动的品味,长相细看似乎也与十年前没什么太大区别,只是线条更分明更深刻了一些,气质也与当年有所出入,那种人造机械似的过度冷静淡了许多,更多了几分人情味。

  只有身上浓重的禁欲感多年以来,一如既往。

  “抱歉,紧急赶了台手术,迟到了这么久。”张新杰关上门,抬手看了眼腕表正准备说话,被叶修连忙叫住了,“没事,你那都人命关天的大事,不来也没什么关系。”

  张新杰蹙了下眉,不认同道:“学长的生日一样很重要,当然要来。”

  叶修对张新杰的态度相对在几人间还算不错,他这人其实不太记仇,对大部分事情也看得很淡,但别人对他的善,他嘴上不说,心里却会记着,张新杰曾经帮过他很大的忙,如果不是那件事,也许叶修还不一定能这么快地选择放下。

  但当张新杰发现厨房里边几个人正切菜颠勺忙得热火朝天,抬脚准备过去帮一把手时,却被叶修一把拦下了。

  张新杰做的饭只追求营养均衡配比,少油少盐,清汤寡水,叶修本身一个重口味的北方人,定居南方这么多年,舌头被江南水乡的甜浓鲜香浸透了,最怕吃那种没什么味道的营养餐,那不如让他吃泡面。都留了他们下来做饭了,叶修权当自己是叫了顿免费的上门外卖,他不怎么挑食,但生日宴吃一桌清炒西蓝花,水煮鸡胸肉之类的菜色还是有点太过可怕,叶修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

  做饭的那几个人里,南北方皆有,不过掌勺的还是以喻文州和王杰希为主,孙哲平和黄少天帮着在旁边切菜备料。这两位军刀短刃都玩得转,提起菜刀来也像模像样,边切还忍不住暗自较起劲,块整片薄,切个土豆丝也非得讲究一番粗细均匀,反正现在是没什么机会让他们对比一下床技了,能在刀工上分个胜负也是好的。只有周泽楷,厨房空间有限,他一时帮不上忙,只能坐在外边削点水果拌个餐前沙拉凑数。

  切好的原料甫一下锅,刺啦一声爆响,木铲煸炒两下,动物油脂的香气便随之漫溢开来,叶修公寓里装的西式厨房,抽油烟机应付这种场面明显有些捉襟见肘,但那些不小心飘到他面前的诱人气味,也很能抚慰他饥肠辘辘的胃。

  折腾了一个多小时,菜满满当当地摆了一桌,幸好餐桌是那种可拆叠拉长的类型,最后七个人勉强坐下,但也没有太多的空间余裕。叶修理所当然的占据主座,结果为了争离他最近的那两个位子又是一番明枪暗械的混战,最后还是周泽楷和黄少天一人各自霸占了一边。

  人多,吃饭自然也安静不了,连给叶修夹菜也变成了一种争先较劲的手段,要不是他及时喊停,估计碗里的东西就快堆成一座小山了。

  但其他几人都吃得不多,甚至连筷子都没怎么动过。叶修心里清楚,他们不是不饿,只是想留着等叶秋来了让他俩可以再一起吃,若是这会儿就杯盘狼藉了,那叶秋过来还得再想办法解决晚餐,他的生日,也同样是叶秋的生日,哪有让寿星吃残羹剩饭的道理。这顿饭,本就是他们非得横插一脚,也不愿给他再平添麻烦。

  说心里完全没有一丁点触动,是假的;但要说感动,似乎又隔着一层,也许永远也无法跨过的膜。

  “难得你们几个都在,这一句话我六年前就说过,现在还是要说。”

  叶修放下手中的筷子,垂眸谁也没看,不急不缓道:“我跟你们的账,该算的,不该算的,都已经清了。只要你们不再蠢到干出当年的事,我手里的那些东西永远也不会见光,所以如果你们中有人要是因为这个原因不肯放手的,可以安心了。”

  桌面上一片沉默,没人说话。

  叶修叹一口气,只好又继续说下去:“我不结婚,是因为没有遇到合适的,也不想随便找个人凑合耽误人家姑娘。但不意味着我就必须在你们之间挑出一个,我自己是学心理的,斯德哥尔摩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在我的身上,你们如果寄希望于这种事情,那还是趁早死心为好。”

  席间依旧维持着那种不约而同的诡异安静。

  “我一个四十多岁的心理咨询师,做什么选择无关紧要,单身或是和谁在一起都无所谓,但你们大部分人还年轻,完全有更多的选择摆在你们面前,该结婚结婚,该生子生子,一个个都吊死在我这棵歪脖子树上,何必呢?”

  叶修拿起杯子喝了口橙汁,抬起头才发现那六个人全程只是专注地听他讲,但面上还是没有一丝丝准备觉悟的意思。

  “算了,随你们了。我都四十一了,你们还能有兴致和我耗几年?”

  他这随口的话一出,却如一枚石子入了湖心,纷纷扰起许多涟漪。

  “一辈子。”

  “我心脏跳停的那一秒。”

  “抱歉,不过余生可能还是得请前辈多多指教了。”

  “不要太小看机会主义者的耐心哦。”

  “跟你耗多久都可以。”

  “绝不……放手。”

  叶修扫过每一个人的眼睛,惊觉里面一直都燃着似曾相识的暗火,灼灼跳动着,似乎永远也看不到熄灭的尽头。

  他终于哑然。

  第一年他那么跟他们说的时候,有些人的眼里也许还曾表露过一丝犹疑不定,但随着时间一年一年地过去,他们对他的态度反而越发坚定而决绝。

  无论如何也不想放手,哪怕眼下的追逐连一个亲吻都是奢侈。

  叶修不太懂,又似乎能懂。

  与其说是纯粹的爱情,他与他们之间更多交缠着的,也许还有存在于这个世界上过去与现在的自己。因为不会再有一个人能让他们袒露所有秘密,知晓他们所有的伤口和私隐,抚平并治愈那些经年累月的伤痕,让他们重新回归正常的生活轨迹。

  爱情也许有保鲜期,过了期限就逐渐变得寡淡无味,但他们都已经过了追求疯狂与激情的年纪,最渴望的,最割舍不下的,是习惯,是日久天长的依赖,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你懂我。

  而这些,也许真的找不出另一人能给。

  叶秋七点整推开叶修家门的时候,只剩下叶修独自一人坐在餐桌边抽烟,面前摆着琳琅满目的丰盛佳肴,最中间放着一个生日蛋糕,插着蜡烛,但没有点。

  “那群人又来过了?”叶秋瞥见了叶修脚边摆着的大大小小一堆礼物盒,剑眉一拧,有点不解地愠怒道,“哥,你干嘛放任他们骚扰你这么久,要按我说的,那群小王八蛋当初那么坑你,就该每人先捅一刀,挨个去医院躺上三五个月。”

  叶修缓缓呼出一口白雾,指间的一点猩红凑近了蜡烛顶端的引线,依次点燃了,才抬头看向对方,微微笑道:“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啊?”叶秋瞪大眼睛,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哥有那么慈悲为怀吗?

  果然,下一秒对面的人话锋一转。

  “反正我现在也孑然一身,这群小混蛋们放出去搞不好也是坑了别人,他们自己非得上赶着吊在我手里,我就当为和谐社会做贡献了呗。”跃动的烛火映着叶修纯黑狭长的双眼,不经意间朝他眨了眨,唇边的笑容戏谑又散漫。

  既然你们还执意纠缠,那游戏就不妨继续好了。

  剩下的几十年,看看你们六个人中谁先撑不住吧,就当是给我眼下平淡如水的生活——再找点乐子。

  【ALL叶】Super Psycho Love II (序)

  好了我先放一个序在这里,看什么时候有空来填,不要催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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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警察局吗,我想报案,我怀疑长临别墅区里有人非法囚禁。”

  “请稍等……我们这边将为您转接至辖区的人工服务。”

  “嘀——您好,接下来将由编号500529的警官为您服务,本次电话进行全程录音,为避免浪费警力,请尽可能保证您的口述内容皆为真实可信。”

  “这位先生你好,你之前说你怀疑长临别墅区里有人非法囚禁,可以麻烦你尽量详细地描述一下具体情况吗?”

  “警官先生,是这样的。我自己也算是长临别墅区的住户,我前几年因为工作原因移民去了加拿大,但父母亲年纪大了,也舍不得远离故土,漂洋海外,我最后退而求其次给他们在当时新开盘的长临买了一套联排小别墅养老,挑在长临是因为看中它的环境和地段,而且作为高档小区,它的治安也不错,可以减少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你知道的,当子女的,到了这个年纪也只是想多尽尽孝罢了。”

  “我明白,我也非常理解你的用心,只是这位先生你口中提到的非法囚禁又是怎么回事呢?”

  “不瞒您说,我虽然定居国外,但每隔半年总会找机会回国探亲,这次是因为我母亲半月前外出遛狗时不慎摔了一跤,身体抱恙得卧床休养一阵,我知道了实在放心不下,请了年假提前回来照顾,结果就是住在别墅的那几天,我察觉到了我旁边那栋别墅的一些不对劲。”

  “对了,不知道警官先生你之前去过长临没有,清不清楚那边的建筑布局?”

  “大概知道,我有个朋友刚好住在那片,我记得长临的高端别墅群好像为了保证私密性,相互之间的距离都拉得很大,要想观察到附近的住户情况并不容易。所以这也是令我比较困惑的一点,你是怎么发觉那些异常之处的呢?”

  “没错,正如你所说的,别墅之间离得很远,照理说我是不太可能有余力去关注到周围邻居的家事的。但那栋屋子的情况实在有些蹊跷,因为正好位于我父母家的正前方,我有时在阳台上抽烟时会看到有不同的人进进出出。”

  “不同的人?会不会是那位屋主在将这栋别墅进行短租,据我所知,这种方式最近几年还挺流行的。”

  “不,不是的。虽然每次进出的人好像都不同,开的车也不同,但我观察了一段之后发现其实还是有规律的,一共应该是有六个人吧,至少从车的型号上来看是这样的。你知道男人一般都对豪车没什么抵抗力,我最开始还以为房主是哪家的富二代少爷,天天换着车开,但后来才发觉车主似乎都是不同的人。”

  “有一个来得最频繁的,开白色雷卡萨斯的男人,应该才是屋子的正主,姓喻,据说是个蛮厉害的律师,有家自己的事务所,为人很有风度,半年前刚买下这栋别墅,来时和我父母打过几次照面,还送了一份小小的见面礼。我妈对他印象很好,跟我的视频电话里还提过这位新邻居一两次。”

  “抱歉先生,我至少听到现在为止,并没有发现有任何不妥之处,毕竟你口中的其他几人很可能只是被你的邻居请来做客的好友,哪怕是在自家的别墅里办派对,只要不扰民也不能算犯法对吧?”

  “警官先生,这正是我接下来想跟你说的奇怪之处了。如果那帮人是同进同出或者结伴而来也就罢了,偏偏诡异的是,他们几乎都是单独前来的,甚至有时候前一辆车刚开出去,后一辆没过多久就开了过来,与其说是好友相聚,反而让人感觉更像是在刻意避开对方一样。”

  “如果是这样,确实听起来有些反常,我想你应该不止观察到了这些吧。”

  “没错,我那时便起了好奇心,再怎么说,他们也紧挨着我父母家,万一里面是什么不法分子聚集地或者犯罪窝点,出了什么事波及到我家人可不好。最早我其实猜测的是那栋别墅会不会是他们几人的某个秘密交易窝点,豪车出入频繁,相互避开接触,房主还是个知名律师,我马上就联想到洗钱,走私,贩毒这些可能性,电视里一般不都爱这么演吗?”

  “但我万万没料到,那群人……那群人居然干的是非法囚禁!”

  “先生你从一开始就在提非法囚禁的事,但我还是不太明白,非法囚禁要定罪至少需要一个被囚禁的受害人吧,你的意思是那栋别墅里还有人一直被关在里面遭受长期拘禁或是虐待吗?还是说你曾经收到过里面某人的求救信息?”

  “我不太清楚里面那个人有没有遭受虐待,我有天傍晚遛狗时还见过他在二楼阳台抽烟,看起来精神状态还算不错,他甚至认出了我,对我笑着挥了挥手。”

  “等等,我稍微有些迷糊了,有两个问题我想我需要再次跟你确认下。第一,你如何确定对方是被非法囚禁,从你嘴里描述的话来看,对方似乎并不像是被遭受囚禁的样子,应该没有哪个囚犯会被允许光天化日之下随便在阳台晃荡,还和外边路过的人打招呼吧?”

  “第二,你说他认出你,难道你们之前见过吗?”

  “警官先生,这两个问题我也许可以一起回答。我不仅是简单地和他见过一面而已,他是一名很不错的心理咨询师,而我算是他接手过的众多病患之一。我当初因为同时遭受各种巨大的压力又无处排遣,一度导致心理崩溃,得了中度抑郁和焦虑症,还有非常严重的失眠症状,精神状态差到了极点,我身边一个好友知道后把叶医生的联系方式推荐给了我,我后来在他的诊所接受了差不多五个月左右的治疗,病情大幅度好转,也是因为他总是鼓励我去和家人主动沟通工作移民的事,我最终才能放下顾虑决定出国。对我来说,是他帮我度过了我人生中最困难迷茫的一个时刻,我一直都很感激他。”

  “正因为算是熟人,我那天见到他之后心情还挺激动的,我本来以为他也是房主请来的朋友之类的,想走上前跟他攀谈几句。但是!我才刚靠近一些,大门口装的摄像头就对准了我,然后他身后的屋子里就走出来一个体型高壮的男人,眼神凶狠地盯了我一眼,天,我当时冷汗都快下来了,那男的一看就凶神恶煞的不像个好人,他一把拽住叶医生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目光还时不时扫向我,我看到叶医生摇了摇头,原本脸上的笑一下变得很疏离,转过脸也不再看向我的方向了,他好像不太愿意让对方知道我俩认识这件事。结果、结果那个男人居然——”

  “嗯?他干了什么?”

  “抱歉,警官先生。恕我实在难以用言语来复述当时的场景,毕竟叶医生对我来说,是非常尊敬认可的人,我不能用那些亵渎的字眼去详尽地还原那个嚣张至极的男人是怎么当着我的面将叶医生压在阳台窗户上作出一些可怕的侵犯之举的……”

  “你的意思是,他们……但,你怎么确定他们不是恋人关系呢?不,我没有不信任你判断的意思,只是作为警察,我们需要尽可能客观地考虑到每一种可能性,毕竟有时候同性恋人之间在某些方面是会更嗯、激烈大胆一些。”

  “不,警官先生你说得很有道理,所以我当时吓得牵着狗落荒而逃了,以为自己的出现惹恼了叶医生那个吓人的男朋友,对方是在向我宣誓主权,可等我到家我又回想起了许多不太合理的地方,如果他们俩是恋人,为什么我这几周从未见过叶医生出门,为什么会呆在喻律师名下的别墅里,为什么还会有其他几个男人时不时地进出这里,还默契地总是彼此错开时间?疑点太多了,我越想越不对,于是我接下来的几天又借着早晚遛狗的机会刻意观察了一下,终于让我确定了我的猜测。”

  “尽管我知道这个结论听起来是有那么点令人难以置信。但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一个理由可以说服我,为什么无论是哪个人开车来别墅的时候,我都总能在阳台或是窗口见到叶医生的身影,他从来没有离开过那栋屋子,而来的每一个男人似乎都对他行为很是亲密,这太荒唐了。”

  “先生,呃……其实我们之前也遇到过类似的案例,因为不同于异性伴侣,同性恋之间采用开放性关系的人要普遍得多,也许那位叶医生只是个人魅力比较强,同时交往了几个不同的伴侣呢?”

  “我觉得……你之前所说的大多只是你自己的个人猜测,如果叶医生真的遭受了非法囚禁的话,为什么他自己或者他的家人朋友不来报案呢?一个人失踪数月的话,常理来说再怎么样身边人也会发觉异常的吧?而且假设他真的被人切断了与外界的联系方式,可他既然能去可以接触到外界的阳台,并且身上没有镣铐之类的东西,这就说明他依然享有一定程度上的自由,这和你那个囚禁的说法在逻辑上相互违背,照你所言,他应该有很多对外求救的机会才是,毕竟我相信小区里肯定不止你一个曾经路过那栋别墅的门前,对吧?”

  “……还是说,你曾经收到过叶医生明确的求救信息吗?”

  “不,他没有向我求救过,但我想他可能发现了我在刻意观察他和这栋别墅的情况,他曾经在起雾的窗玻璃上用手指写过一句话给我。”

  “他写了什么?”

  “Curiosity killed the cat……写完他就飞快地用袖子擦掉了,他在对我示警,来别墅的那些人绝不是一般人,他在暗示我继续这样下去很有可能会惹上大麻烦,让我别再试图掺和进来。而且那次之后他就几乎不再出现在阳台了,但我知道他一定还在那栋别墅里面,那些男人还是和先前那样轮流过来,又轮流离开,我还去叶医生曾经的诊所去看过,大门关着,问了一圈,所有人都说叶医生几个月前突然来关了诊所,说是家里出了点事,他要回B市一趟,诊所暂停营业一段时间,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回来。”

  “但我明明看到他就在我父母家旁边的别墅里面,他撒谎了,或者,有人拿他的名义撒了一个大谎,为了让周围的人能够合情合理地接受他的突然失踪。”

  “一个男人,被六个男人非法囚禁在一栋豪华别墅里,这听起来简直就像三流网络小说里博人眼球的情节对吧?如果不是发生在我认识的人身上的话,我大概也会对此一笑置之,觉得这故事编的也太低劣恶俗了。”

  “确实,可我还是不明白,那位叶医生为什么不找机会自己向警方求救呢?如果不是你这次回国恰好发现到这些异常,那他岂不是一直要被困在那幢别墅里失去人身自由?”

  “……你说呢,黄警官?”

  最后那一个称呼随笑意轻飘飘上扬,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讽刺意味。

  百无聊赖正拿笔在记事本上画小鸡仔的年轻警官那双蜂蜜色的瞳孔猛地收缩,啪,笔尖折断,漆黑的墨迹溅上了他制服白衬衫的袖口。

  而他甚至没工夫搭理斜对面那位女同事口中响起的惊呼,他目光冰冷,指尖死死攥紧了话筒。

  “你到底是谁?”

  对方关了变声器,那道低沉又勾着两分懒散的熟悉笑意越发明显。

  “你或许可以称呼我为,X先生。”

  不待他再追问,电话那头便已经挂断了。

  黄少天却是心头一个激灵,冷不丁炸开了满身的寒毛,怎么会,是那个人的恶作剧吗?可他明明现在应该还在别墅里才对,是谁一不留神被他摸去了自个儿的手机,等等……

  不对!

  他飞快打开手机应用,开始调看此时别墅里的监控情况。

  卧室,没有。客厅,没有。浴室,没有。厨房,没有。书房,没有。

  整个别墅上上下下两百多平,二十七个摄像头,却没有一个捕捉到该有的那个身影。

  他又自己偷偷找机会跑出去了?这才隔了几月,这么快就忘了上次逃跑的惨痛教训了吗?

  黄少天微微定下神,翻出他们六人的微信小组开始手指翻飞地发信息,这种情况虽然突发,但回过神之后还不至于让他大乱阵脚,毕竟靠叶修一个人的力量,根本跑不出多远,将人抓回来也不过是早晚的事。

  顶多就是又一次猫鼠游戏的翻版罢了。

  原本死寂的群组里因为他的这几条信息终于活了起来,宛如一颗石子投入湖心,瞬间便激起了千层浪。

  有人开始问,这两天轮的是谁的号。

  无人回应。

  半晌,黄少天才看到群组里喻文州的头像亮起来,回道:好像是小周,他前天凌晨到的H市,直接从机场开车过去了。

  黄少天知道周泽楷这家伙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忙人加闷葫芦,说不定还没看到群消息,正准备翻出列表先疯狂艾特对方一番,就瞥见群组上边的数字跳了跳,往下掉了一位。

  当他看清列表里少的那个人,原本还满不在乎的表情顷刻间沉到了底。

  【一枪穿云,已退出群[叶医生病患交流互助小组]。】

  是周泽楷。

  这段畸形的七人关系在勉强延续了半年多表面上岌岌可危的平衡后,终于因为一片雪花的轻轻落下,开始出现了一丝崩坏垮塌的征兆。

  毕竟共享,永远不如独占来得更诱人……

  不是么?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