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秘书将尾音故意拉长,向老板抛去一个眉眼,挺胸转身出去。

  不到一分钟,办公室大门再次被推开。

  他望眼看去,见秦芈柚那刻,不禁微微一愣。女人一身简洁大方的打扮,带着墨镜,看不清神色,却莫名感觉有一种凌人的气场。但未等他多想,她身后的谭莹莹进入他的视野,脸色突变。

  他认识谭莹莹,甚至打过好几次交道。首都非常有名的大律师,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

  这个架势,一目了然。

  “唐老板,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呀。”谭莹莹挂着笑脸,先打招呼。

  而秦芈柚似笑非笑,嘴角微扬,连眼神都没有给唐一鑫一个。完全没有下属的样子,自顾自地走到沙发处,坐了下来。怀孕后她的她,能坐绝不站着。

  慵慵懒懒的模样,跟前几天在唐一鑫面前的秦芈柚判若两人。

  因为上次她是为了拿到证据,故意演成原主。而今天,他们若谈崩了,就是原告跟被告的关系。

  她这种傲气,是骨子里的。若最后即便输了,她依旧是高傲的女王。不过,她不会输。

  唐一鑫脸色很不好,甚至可以滴出墨了。咬牙切齿:“谭大律师?所以这是要跟嘉华解约?”

  他心情很差,不仅仅是因为被无视,而是有一种王者的权威被挑衅了的感觉。

  让人非常不舒坦。

  谭莹莹点头,职业微笑道:“我作为秦女士的代表律师,今天来跟谭老板谈谈解约的事……”

  “呵,那法院见吧。”他直接打断她的话,不屑一顾地眯着眼,盯着带着墨镜的秦芈柚,神色不明。

  “合同上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写了毁约将赔偿违约金,不知秦小姐有没有那么多钱呢?”

  他心知肚明,她没有。

  谭莹莹也不恼,脸上笑意不变,看向秦芈柚。只见她眼眉一转,慢悠悠站起来,凝视他,淡淡开口:“是吗?谭总可要想清楚啊。”

  唐一鑫心里一沉。这是蔡秀英口中那个软弱无能、任人拿捏的秦芈柚吗?

  “唐老板,我的当事人手上的证据若是交给法院,怕您不止违约金拿不到,恐怕这上市……”谭莹莹面上笑呵呵,却句句都是威胁。这几天她调查到,嘉华正在准备上市,若这个时间点嘉华传出污点,怕是很有影响吧?所以今天她们才敢如此理气直壮,因为,唐一鑫比谁都怕这件事闹大。

  于是,她拿出手机,点开一段音频,蔡秀英的声音响亮整个办公室。

  办公桌底的手,握得紧紧的。唐一鑫静静听着录音,未语。

  “这段录音里的主角,想必唐老板并不陌生吧?毕竟蔡经纪人的声音很有识别度。当然,您可以完全推给经纪人,不过据我了解贵公司最红的艺人就在她手里。经纪人旦一闹出丑闻,艺人的清纯可人形象,粉丝们还会买账吗?”谭莹莹自信一笑。

  “你觉得这么一段录音就能威胁我?”唐一鑫嗤之以鼻。不过就是一个经纪人跟一个艺人,在他眼里,迟早会被替掉的,不足挂齿。

  “那这段录音呢?”谭莹莹笑意不变,点开另一个录音。

  ——唐一鑫:“想要拍电影?可以啊,陪我一晚,我就给你一个女主的戏……乖乖听蔡姐的话,把投资方陪舒服了,还怕没有你的戏?……想当明星,哪有不脱衣服的道理?……啪——”

  音频截然而至,唐一鑫懵在原地。

  谁能想象,他居然着了一个看起来像小绵羊的道?若不是亲耳听到,轻身经历,他都不敢相信。瞪大眼睛,惊愕地盯着秦芈柚。

  而她依旧一副慵懒的模样。

  “唐总,解约后我们依旧可以合作,没必要把脸皮撕破。”秦芈柚勾唇,语气很淡,半阖着眼眸。“而且,您何必跟我这样的小角色一般见识呢?嗯?”

  小角色?呵,不见得吧?他算是见识了,越美的花,越有刺手。

  这个看似无害的小绵羊,却是最毒的,骗了所有人。真不简单。

  “叮——”邮件提醒声。

  唐一鑫黑着脸转头看电脑屏幕,突然感到一阵头晕。被黑的那几本剧本回来了,却被上了锁,打不开。

  他大脑一转,猛地看向秦芈柚,眼神凝重。事情太凑巧了,或者说根本不是有人要整他,而是给他警告?难道这个女人有后台?所以不装了?

  但不管怎样,她手里的把柄的确拿到法院,他很吃亏。

  眼底一暗,深呼吸,将恨意硬塞进肚子里,脸上露出僵硬的笑:“好,解约。”

  心里狠狠一想,一个没给他带了任何价值的,扔了也不可惜。

  索性拿起座机打通内线,让秘书准备一份合同解约协议进来。

  “唐总放心,您这段录音将不复存在。”秦芈柚勾起嘴角,淡淡一笑。当然,若哪天这人翻脸了,她可就不保证这段录音会落到谁的手里。

  唐一鑫扯扯嘴角,笑得有些难看。“希望秦小姐遵守约定,将它完全销毁。”

  她颔首。

  女人的话,你信吗?

  这时候秘书进来,放下协议,果断出去了。

  他先签了,并表示签约合同今天之内会被搅碎,从此秦小姐不再是嘉华的艺人。

  一式两份,谭莹莹将秦芈柚那份收起来。“也预祝唐老板上市成功。”

  “谢谢。”

  秦芈柚微抬下巴,抬脚向大门走去。

  突然,唐一鑫的声音再次响起:“还请秦小姐高抬贵手,放我的邮箱一马。”

  谭莹莹一顿,站在原地,不露面色的惊讶看向秦芈柚。

  什么邮箱?

  同样不明所以的秦芈柚却没有反应,继续走,却不轻不重地回了一个“嗯”字。

  ————

  “唐总最后那句话什么意思?”谭莹莹追到她身边,低声问。

  “可能是……好心人。”说着,秦芈柚将右手的食指放在唇上,挑眉,邪魅一笑。

  一直在办公室门外等的张正恩见她们出来了,立马迎上去。

  “喏,合同解约协议,拿好。”谭莹莹将文件夹交给她。她接过,抱在怀里,心情大好。

  两人不再交流,跟在秦芈柚身后,走向电梯。

  突然一阵高跟鞋声从远至近,尖锐的声音伴随一股刺鼻的香水味扑面而来:“哟,我说是谁呢,一身穷酸样儿。”

  “……”除了张正恩回头看她一眼,其余俩人像是没有听到似的,没有停下脚步。

  “站住,秦芈柚。”

  秦芈柚蹙眉,一百八十度转身,头发划出优美的弧线。眼前的人,微卷的褐色头发,化着精致的妆容,五官偏甜美,却身穿性感的露背短裙。是嘉华去年倾心打造的甜美小天后,胡慧柳。本不该出现在这层的人,啧,不言而喻。

  墨镜底下,一双带着讥讽的眼,轻轻一动,说出极其傲慢的语气:“有事?”

  “这句话该我问你吧,你出现在这里干嘛?”胡慧柳瞟了几眼她身边的人,心想:难道这女人勾搭上唐总了?谭总给她配了助理?

  细长的柳叶眉因不满的情绪皱在一起,有失美感。

  “我做什么,不干你事。”

  “你……好哇,这是搭上了金主呀,说话都这么硬气了?”她十指紧握,眼底的嫉妒藏都藏不住。

  她嫉妒她的美,她的学历。

  她们是同期进公司的,但老板的意思是重点培养秦芈柚,因为她足够美,还是首都戏剧学院的校花,是钟鼎武导演的学生。可谁知,秦芈柚太蠢,不知道把握机会。

  但是,即便她落魄了,钟导演这两年依旧不间断找她,给她角色。虽然被公司拦下来了,这种嫉妒,简直让她发狂。

  “神经病吧?我劝你口下积德。”张正恩站出来,拦在秦芈柚面前。看似长得可爱的女孩,怎么嘴巴那么臭啊?

  不怕长满口腔溃疡吗?

  “你又是谁?”胡慧柳脸色一沉。她好不容易碰到秦芈柚,不睬她一脚,她心里不舒坦。所以这时候谁出来当道,就是跟她过不去。“才签的新人?难道公司的眼光沦落成这样了,连你这种货色都要?怕是没有金主会买单吧?”

  她说话语速略快,张正恩没听太懂,一时没反应过来。

  突然,身后的人将她轻轻推开,一个巴掌,响彻走道。同时秦芈柚凌冽的声音响起:“不是谁都跟你一样,不值钱的东西。”

  去年嘉华捧她,却没红,不是没有道理的。

  “你……”胡慧柳被打得措手不及,红着眼,欲要扑向秦芈柚,却被唐一鑫呵斥住了。

  “都在干什么?胡慧柳你还不滚下去,丢人现眼。”话后,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秦芈柚,转身进了办公室。

  被骂的胡慧柳恨意满满,咬牙跺脚,狠狠撞了一把秦芈柚,冲进了电梯。

  “小心——”谭莹莹跟张正恩吓得魂儿都快掉了,还好谭莹莹在她身后,抱住了她。

  反应过来自己被骂的张正恩顾不得其他,连忙小跑到秦芈柚身旁,扶着她,一脸悔意。“对不起,要不是我……”

  秦芈柚打断她的话,安慰道:“我没事,并不是你的过错。”她就不应该无聊,去搭理胡慧柳。

  “我们走吧。”谭莹莹开口。她见秦芈柚的脸色有些苍白,很显然被吓到了。

  “好。”她刚刚被撞的那刻,本能地双手抱住自己的肚子。但她并没有后悔甩那一巴掌,因为她有十足的把握,她不会受伤。

  只是有点后悔,力度轻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