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什么?
我没来得及看到更多细节,甚至还没想明白自己看到了什么,身体已经本能地先头脑一步行动,将那本文件夹狠狠盖了回去,动静之大,把后面站着的小护士吓了一跳。
我怔怔看着自己手下按着的蓝色封皮,脑子里空白得可怕。
我还真死了?
小护士看我表情突变,小心翼翼地问我:“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不对的地方?这一切都不像是对的……
我有些晕厥地抬起头,涣散间看见了资料柜玻璃上自己摇摇欲坠的倒影。那我现在算是什么?
鬼?
那张纸非但没有唤醒我任何有关死亡的记忆,反倒让我脑子猛疼了起来。记忆中的某处好像在叫嚣着,让我拒绝眼前所看到的,但又有理性的另一半让我接受,说眼见为实,这就是事实。
倒影里的人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
大概是死了吧。如果死了,很多事就很好解释了。
还好我提前有个心理准备。如果就这么看见自己的死亡证明,我可能会直接疯掉。
我这辈子没想到的事情两只手数不过来。为数不多的有幸猜中的,竟然是自己的死讯。
我原以为这八本书就像一个考验我的关卡一样,就算通关后没有喷薄的香槟或笑容洋溢地拉着“恭喜存活”条幅的冯诺二曼,至少我的生活应该重归安宁。
可等我一路披荆斩棘过来,等着我的却是一张死亡证明。
它站在终点前对我说:鬼很可怕、很可怜,对吧?其实你也是。它们的故事结束了。你的没有。
太讽刺了。
小护士以为我身体突然有什么事,紧张地叫了我一声:“小姐你没事吧!?”然后忙不迭地上来搀我。
我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把文件夹往另一个方向挪出去了一段距离,然后才小声道:“我没事。”
“你刚刚……”她欲言又止,“要不要先在楼下休息一会再走?”
“没事的。”我重复了遍,拿过了桌上的文件夹,对她微微一笑,“东西齐了,我们走吧。辛苦你了。”
“……好……”她犹豫地目送我出了办公室,才在我身后轻手轻脚地锁上了门。
走廊外的暮色正好。我跟她说我想在这里多待一会,让她先回去,我自己一个人也能下去。她显然不太放心我,在我的再三确信下才磨磨蹭蹭地下了楼梯。
终于剩下了我一个。
夕阳照在我身侧,在另一侧的白墙剪出一片黑影来。我沿着墙边慢慢地走着,低头望着那个文件夹。
这里会不会对我的死法有所记录?可我知道自己暂时不会有再打开看的勇气——即便死亡已经是我的过去式。
我就是这样,知道自己已经死了,能面对单薄但沉重的“死”这个字,但要让我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我还是会退怯。
我又该如何面对江珩?
我正乱七八糟地想着,走廊里忽然荡起了除我之外的另一阵脚步声。
我以为是小护士又回来了,抬头看去,却发现来人是之前看到过的那个黑色连帽衫男人,步伐不紧不慢地迎面而来。
怎么又是他?
异样。异样。异样。我盯着手里的东西,想故技重施地装瞎,他这次却并不准备和我擦肩,反倒径直向我走了过来。
我以为他想进我左侧办公室的门,于是往后让了一步想绕开他,他却一手从我面前掠了过去,猛地推开了那扇虚掩的门,然后顺势把全身力量倾到了身体一侧,把我狠狠撞进了房间里。
我惊叫一声,趔趄了两步才没摔倒。门吃力,被他推得重重甩在了墙壁上,和硅胶门碰相撞,发出一声颤声连绵的闷响后弹回大半。他紧随着我进了房间,顺手阖上了已经关到了他身后的门,咔嚓反锁。
“……你干什么!?”我意识到了情势不妙,顿时浑身紧绷。
他怪笑了一声,一把把头上的帽子往后拢去。
那张暴露在光下的脸对我来说是陌生的,年纪不过二十七八左右,相貌略出众,但不知道为什么,整张脸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妖异。
我强作冷静地问:“你是谁?”
“你不认识我?”他略想了想,忽然笑了起来,“对,你当然不认识我……这张脸。”
我愣了一下。这声音我很熟悉。
一种让我反感的熟悉。
是在哪里听过?公司?不是……在生活里么?还是以前……
看我皱着眉头苦思冥想,他的笑容慢慢开始变得诡佞,最后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挤出了几个字:“终于面基了。小道姑。”
我整个人一颤,难以置信地看向他。
“纵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