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历九十九年,世界历经了三次大灭绝后即将满第一个百年,人民欢声为劫后余生这一天的庆祝做着准备,到处都充满了节日的热闹与欢腾。喜悦,构成人类的情感要素之一。

  性欲,亦然。

  第一次灭绝来自超新星爆炸的辐射污染,地球上所有生物大量死亡,不到月余就成了毫无生机的星球,而后拗执着生存下来的残余个体包含人类在内出现严重性别比例不均,繁衍种族后代成了最重要也最困难的问题。但是不知是幸或不幸,也许是辐射造成的体细胞突变,又或者是生物为了生存而做出的选择性进化,物种间除了出生即分化的两性性别又多了第二种在青春期才慢慢显现的性征,被教科书称之为第二性别:Alpha、Beta、Omega。

  Alpha与Omega做为有着繁衍压力的一群,前者不论雌雄皆有使人受孕的能力,而后者不论雌雄皆有极大可能怀胎;更甚者,身体会替本人做好何时该繁衍的准备,称之为易感期与发情期,Alpha会充满想掠夺的冲动,一点点来自Omega的气味都能使他们出现可能脱出理智的反应,Omega的身体则会在即将到来的前几天变得活跃,要求更充足的食物与养分、提高免疫力,尽心布置成一个足以孕育新生命的环境。

  并且渴望受孕。

  然而这一切对身为Beta的人而言都没什么卵用,他们就是,嗯,普通的人类……或许在同时拥有极小可能怀孕和极小可能使人怀胎上有那么一点不一样,不过也就仅止于此了。

  Beta对于Alpha以及Omega特有的某种荷尔蒙气味──信息素──相当不敏感,也没有几个月一次或一个月几次的下半身思考期,因此在抑制这种大脑丧失期的药物出现前,社会几乎是由这群工蜂一样的家伙努力堆积起来的,连药物都是他们基于不甘心下赌一口气研发的。

  真是压力山大啊。

  第二和第三次毁灭几乎可以说是第一次大规模毁灭的余波,也是奠定人类离开地球寻觅其他落脚处的最终原因。幸亏有发展到极致的高科技帮忙,人类在第三次毁灭后不到百年即找到了相当多适合生存的环境,分别散落在不同离得不太远的星球上,于是人类慢慢重新扎根、学着与当地原始物种共生存,直至今日以各星球和散落四处的太空站为主体已经发展出了不同制度与独特的民俗风情,与从前相比堪称是巨大化的世界地图。

  在这地图偏南边,有两颗星球彼此以对方为中心公转,轨迹上则散落着近百处不小的太空站,这是Dross,掌握最高生化科技的联合共和国,一开始他们相遇的地方。

  繁荣城镇角落,某个阴暗的小区里有着压低的粗喘回荡在光线晦涩难明的房间内,周围是一片寂静,因此更显得明显。

  屋子很小且残破,窗户无法密合,地上空间只勉强放得下一张单人床和一张靠墙的书桌,没有衣柜的缘故四周堆满一地不知干净还是刚穿过的衣物。

  悬在布满泛黄霉点天花板上的吊扇让溜进来的窗外冷风吹得一晃,喀滋喀滋的转下一片灰尘洒在并坐在床缘接吻的两个身影上,却被他们视若无睹。

  「唔,嗯……」

  四片唇办毫无技巧的迭在一起,急促得几乎算得上啃咬,下唇都让对方吸得红肿,交错的唾液染湿了冬季龟裂的唇。明明是阴冷的天,房里的热度却节节上升,覆在自己下身的那只手没什么技巧,就是男人自慰时会做的那几个动作。套弄、揉按、刮搔。

  叶修却觉得自己快融化了。

  呼吸一滞,另一个身影没错过他一瞬间的失神,托着他的后脑更激烈的吻过,灵活的舌扫过口腔内所有角落,彷佛在宣示主权似的。

  幼稚。

  叶修这样想着,蒸腾而上的快感却没给他说出口的机会,一开口就是连自己都不敢听的淫哦呻吟。

  身下的手越来越快,动作越来越粗暴。

  一阵紧绷,拔高的呻吟让深吻锁在压抑的喉头里,叶修泄在那人手上,浊白的液体溅满了小腹。

  「欸,不要只有你自己爽……快点。」

  「……知道啦。」

  「你……靠你干嘛、唔。」

  叶修翻了个身含住那青筋怒张的物事,迷离的、尚未从高潮中平复的眼风情万种的撇了一下对方,湿润的睫毛轻轻一扇如同彩蝶的扑腾,低头努力将那柄滚烫的凶器吞入喉中。

  苏沐秋眼神一暗几乎立刻就射了。叶修被突如其来的液体呛得猛咳,下一秒又被托起来再一次深吻,唾液间参杂着两人的味道,说不上好却令人沉醉无法自拔。

  「沐秋……」叶修啄着对方的唇角,泛红的眼角向下弯,直勾勾的带着笑意:「行不行?这么快?」

  苏沐秋一瞇眼险些以为自己又硬了,报复似的将手上液体涂上叶修脸颊,白色蒸腾着红晕抹得那张脸一蹋胡涂:「真该让你看看你现在的表情,没人信你是个A……」

  「不是A我们干嘛这么麻烦?直接捅进来不就好了?」叶修懒懒的端起苏沐秋的手,伸出舌头细细的舔掉上头残留的东西,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滑动。

  苏沐秋的眼神又暗了。

  「……早晚有一天,管你什么性别都让你下不了床。」

  「谁被谁压还说不定呢苏大大。」叶修吮掉最后一滴沾在苏沐秋指尖上的白浊。嗯,完美。「现在是沐橙下课的时间了,你还不去接她?……想被骂?」

  「啊!」苏沐秋猛地从痴汉状态回过神,转过头就看见墙上挂钟的时针正走向五点。「啊啊啊来不及了!叶修你给我在回来前把这边整理好一点味道都不准留!晚餐我会搞你别进厨房!还有!衣服!」

  苏沐秋随便拿了抹布把自己擦干净,一脚跳啊跳的另一脚努力塞进有点小的牛仔裤里。

  「去洗衣服!再不洗我们没衣服穿了!就这样啊掰掰!」

  坐在床缘的叶修看着对方跌跌撞撞冲出去还不小心踢到门飙脏话,一抹笑容从嘴角浮现。

  真是个,笨蛋。

  但好像就栽在这个笨蛋底下了。

  撑起身子,叶修也不急着穿衣服,走到角落一堆可能快长出蘑菇的衣物处直接抱起一把走向浴室。

  整理房间吗?还真敢把这任务交给他这个大少爷啊,明明就说周末才一起来弄,够不要脸。只可惜寄人篱下没办法,就算是我欠你的吧。

  终有一天要让你全数照还……或许等你,发现我小小的恶作剧的时候吧。怀着略兴奋的心态,叶修洗衣服的动作都变得轻快,廉价肥皂的香味萦绕小小拥挤的浴室,跨个步都嫌困难。

  但那又怎样?

  这里是,一切幸福的源头。

  苏沐橙背着双肩背包,初中的雪白制服外穿着方格状浅红色冬季外套,呼出来的气都凝结成了雾状水滴。她踢着小石头在校门口附近的榕树下徘徊近半小时后,一身柠檬香混染着甜腻蜂蜜味的少年终于出现在铁门外,探头探脑的深怕没人注意到他一个可疑份子似的,惹得警卫室的阿伯都拿起了扫帚准备赶人,却在看见那张熟识的脸时又坐回藤椅上去看他的过期报纸。

  「哥哥!」

  拥有和门口少年同样漂亮的亚麻色头发的女孩三步并两步扑到少年胸前,方便梳理而剪得刚及肩的头发梳成了两股马尾一左一右用青瓷色的发圈扎着,跟着女孩的动作可爱的跳动。

  苏沐秋向警卫室的阿伯打过招呼,领着妹妹往回家路上走。

  「小橙,今天还行吧?」

  「当然,有哥哥和叶修在,功课上完全没有问题。」女孩挥着拳头自信的说,却被她哥哥轻易的捕捉到眉宇间隐藏的犹豫,说到底一个还在学校的学生本来就玩不过在尔虞我诈只为争得生活费的狭缝中打滚大的少年,尤其人还是她最亲的哥哥。

  苏沐秋只一响指就打破了她的谎言。

  短短的几行代码浮现在女孩胸前,苏沐秋从其中拉出了一门手炮,通身像夕阳一样耀眼的橘,却在前端有些碰撞的刮痕破坏了美感。

  少年将手炮交还他的妹妹,咂咂嘴问:「和谁打架了?」

  「……班上男生,他们说我的头发颜色像秋天枯萎的叶子很丑,所以我揍了他们一顿。」大型手炮像玩具一样被女孩一下一下抛着,苏沐橙有些委屈的低着头,偷偷抬眼描她哥哥的表情:「哥,别生气啦我又没有受伤。」

  「还说没受伤,武器都受损了叫没受伤,武器受损要修理,修理需要工具和材料等于需要钱。今天不给妳点心吃了。」苏沐秋没好气的碎碎念:「对方几个人?」

  「四个,其中一个是User。」

  苏沐秋翻了白眼:「一个女孩子和四个男生打架,其中一个是操作者还能打赢,真不晓得妳到底是Weapon还是User了。」

  「因为你和叶修都是高级的User啊,他们太弱动作太单调了不怪我。」从语气听出自家哥哥没有真的生气,女孩又恢复活蹦乱跳的样子。更重要的是哥哥不生气代表她晚上还是有点心吃,甚好甚好。

  Weapon和User,又称为武器与操作者,同样是大灭绝下产生的特殊人种,但相较于基因异变的第二性别,武器与操作者是人为导致下的结果。

  第二次大灭绝后深知人体脆弱的科学家开始致力于研究第二主体,也就是相当于核的存在,意图创造出只要核不损毁,生命便不会消散的最佳结果,当然最后失败了,但却意外研究出了另一种可做为代替的成果。

  不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分散风险。

  这群有个疯狂研究精神的团队对一个母亲肚里未成熟的受精卵下药,改变了一个人的基因,在这名胎儿诞生那一刻也诞生了历史上第一个Weapon。

  Weapon与一般的人类不论是外表上还是发育成长都没有丝毫不同,差别仅在于他能从身体里拿出另一个相当于他第二生命的物体,只要该物体不损毁,Weapon的身体便可承受极高强度的损害却仅有极低的死亡率,而该物体损毁并不直接等于身体的死亡,只是通常会出现撕裂灵魂一般的剧痛,忍不忍得过去看个人。

  不论如何,物体怎么都比脆弱的肉体坚韧,而这个实验在接近末世一般的死亡环境下大受推广,又能通过生殖遗传,很快的就成了人类中的大多数。

  而剩下的少数人不希望自己多了个什么「第二主体」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但他们又有活下去的需求,因此自己开启了另一种实验──可以使用Weapon的物体,用它挡去对生命的威胁。此寄生虫般的实验一开始受到Weapon大肆打压,直到……

  苏沐秋拿过苏沐橙的手炮从下方拆出小小的火机,一甩手准确扔进拐角处阴暗的角落,不知何处出现的小型热感飞弹在火机落地那刻尾随着炸裂。烟硝过后,一名穿着军服的成年男子踏出转角出现在兄妹面前。

  「哥哥你好厉害!我都弄不出那个飞弹!」苏沐橙拉着苏沐秋的袖子叫,琥珀色的眼闪亮亮的。

  「因为我是User啊,User才能用出Weapon的真正价值,不然当年也不会有User留下来了。」

  因为User能完美发挥出Weapon所有的力量,有助于人类度过第三次的大灭绝,那个实验才得以延续。奇怪的是Weapon成不了User,User也无法肩有Weapon的能力,不过这又是后话了。

  苏沐秋警戒着越走越近的男子,不动声色的将妹妹藏在自己背后。

  「你是谁?」

  男子弯出了礼仪般的微笑,受到质疑和一开场就来的攻击依然不温不火,他将左手扶右胸、右手脱帽,略低头行了一个不同于军人身分的贵族礼,这让非贵族出身的苏沐秋愣了一下。

  「你好,苏沐秋阁下。」男子戴回军帽,立得挺直而微笑依旧,胸前一个金莲花状的勋章间接透漏了他的身分──至少子爵以上的少将,从耳环的颜色看起来还是深蓝级的User:「我观察了你与你的朋友叶修近半年,认为你们的能力有资格进军校,视成绩而定毕业后有机会直接担任特种兵队三班共三十人的分队长,请问你们有没有这个意愿呢?」

  听完这话,苏沐秋的眼里写满了不可思议。

  身为这个还在开拓年代的User和Weapon,能进军队可以说是毕生所求,若能成为开荒队的一员到各个未知的星球去,更是一个对他们充满吸引力的诱惑。苏沐秋吞了一口口水:「报酬呢?」

  有了这个机会还在想能不能拿到钱的也就只有自家哥哥了,苏沐橙稍微鄙视了他一眼。

  男人轻轻笑笑,比出两根指头。

  「月薪两万?」苏沐秋皱眉,在这样一个便当卖到七十块的年代月薪两万实在很不够用,幸好对方摇了摇头。

  「你和叶修在军校享有双人房的待遇,妹妹若转学至军校附属中学也享有免费宿舍。」他弯下一根指头:「另外就学期间阁下三人总计能拿到一个月十万的津贴,请问还有问题吗?」

  「没有问题,合作愉快!」

  哥哥不要露出谈成一笔大生意的笑容啊……

  苏沐橙已经无力吐槽自家哥哥了,她只希望眼下能有个人阻止苏沐秋疑似还想多坑点好处的举动,比如远方那个跑过来的叶修可能是不错的选择……等等。

  苏沐橙终于发现有地方不对劲了,这空气中满满蜂蜜柠檬的酸甜香气,敢情两个白痴大男孩易感期不吃药,随便处理完就跑出来乱晃了吧?虽然以现在的科技根本不会有人被信息素味道干扰发情什么的,至少也遮一下有点羞耻心好不好!

  刚学习完正统健康教育课的苏沐橙妹妹一手一个哥哥通通拖回家,面对错愕的男子只留下一个甜甜的微笑:「一星期后我们会去军校报到的,不好意思。」扭头又是另一顿痛斥:「今天晚上的点心,你们两个都不准吃!」

  「哎?沐秋,沐橙怎么了?」叶修刚过来就被拉着折返跑,一脸莫名其妙。

  苏沐秋则耸了耸肩:「谁知道……可能那个来了心情不好?不说这个,我刚刚拿到进军校的机会耶去不去?一个月还有十万哦,我保证这是笔不错的买卖,你不是还想去开拓玩玩吗,这样就能一起去了。」

  「干得好啊苏沐秋!」两个少年击掌笑得开怀。

  芳龄刚要满十三岁的苏沐橙气得脸都红了,谁才那个来,你们连晚餐都没得吃了啦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