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一响, 乖乖坐在椅子上的学生们立刻从座位上弹跳而起。站在讲台上的教师露出无奈的表情,向这群奔往自由生活的皮孩子们摆摆手。
“下课。”
“拜拜啦,老师。”
“授课辛苦了, 明天见。”
“嗯…”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津岛雪枝揉揉僵硬的脖领, 合上自己面前写了不少东西的笔记本。
谷崎直美写完最后一笔, 将桌面上的东西一股脑塞进桌肚里,说:“我要和哥哥一起去吃饭, 雪枝一起来吧。”
“嗯, 我收拾一下东西。”
“好——啊, 哥哥大人!”
谷崎直美从教室的玻璃窗里看到自家兄长的身影,双眼冒着心,像一只夜莺飞出教室这个鸟笼。
津岛雪枝把自己桌上的书一本本叠好, 收进挂在桌边的书包里。坐在她后桌的女生翘着脚,叼着嘴里的面包,盯着她的背影猛看。
“我说, 你不知道那家伙的事?”
女生用脚踹了一下津岛雪枝的椅子,把她震得上半身一晃。雪枝回过头, 用疑惑不解的目光看向对方。
隔着一层透明的镜片, 她那双蜜金色的眼瞳如同两颗剔透的宝石。
因为过于安静、通透,当他人注视着她这双不包含任何感情——不论偏爱还是憎恶——的眼睛时, 最先感觉到的就是遥远感。
好在这双眼的拥有者微微眯起眼睛,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这个笑打破了那种遥远感, 让人觉得她总算是个能碰到的身边人了。
“你指的是什么, 吉野同学?”
“…哈?你真不知道还不是假不知道。啊,我想起来了,你是外地人来着!”吉野一瞬间来了兴致, 她前倾着身体,嘴里的面包也忘记吃了。
“谷崎直美那家伙在初中时就是有名的怪胎!不合群,天天追在亲哥后面晃。哈哈哈,这不就是兄控嘛!”
吉野没吃完的面包就这样放在桌面上,而它距离桌面上的橡皮碎屑只有不超过五厘米的距离。
那些碎屑有的是在擦铅笔字时留下的,有的则是吉野自己觉得无聊,用涂了美甲的手指一点点扣下来的。
看着对方的鼻梁骨,津岛雪枝弯着眼睛说:“嗯,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吉野同学。”
与大众不同的存在大多数会被他人排斥。
津岛雪枝这样想。
谷崎直美是个学习能力优异,社交技能高,又沉着冷静的女孩。她不在乎别人的目光和看法,只追求自己心里想要的东西,所以才看起来格外不合常理。
但是她的优秀又剥夺了大多数人当面嘲弄谷崎直美的权利,只能在她身后的角落里窃笑。他们大概是不在乎谷崎直美有没有被伤害到的,因为他们只是想着要得到他人的认同。
——你看,那个人是怪胎,是和我们不一样的怪胎。你也是这么想的吧,你也是我们的同类吧?
“你什么态度!?我可是好心——”
“我知道了,吉野同学。”
在灰发少女再度变得安静且悠远的目光下,拍桌站起来的吉野猛地卡了一下,嘴里的话没能说完。津岛雪枝向她点点头,拿起自己的保温袋走出教室。
在基本没人的走廊上,黑发的美少女正缠绵着贴在自家兄长身侧,而谷崎润一郎手里捏着斜挎包的带子,红着脸不知道怎么反抗。他身上穿着黑漆漆的学生装,扣子一直扣到了最上面的正数第二枚。
“有够不合适的。”津岛雪枝歪着头评价道。
谷崎润一郎露出快哭了的表情,垂着肩膀说:“我知道自己不适合啦…比起学生装,我还是喜欢连帽衫之类的多一些,起码很放松。”
谷崎直美戳戳橘发少年的胸膛,“但是这种风格的衣服也别有风味哦,哥哥大人~”
“对了,我们要去哪里吃午饭?”津岛雪枝问道。
谷崎直美笑眯眯地凑过来,略显亲昵地挽过雪枝的手臂,“是好地方哦,绝对安静。”
在谷崎兄妹的带领下,津岛雪枝一路爬高,就这么来到了天台的门外。看着天台门,灰发少女沉默了半晌
“…会被老师揪下来吧?”
“没事,绝对不会发现的。对吧,哥哥。”谷崎直美神秘兮兮地在唇前竖起一根手指。
“在初中的时候,我也经常像这样和哥哥溜进学校的天台吃饭哦。我们很有经验的。”
不知是不是错觉,在踏进天台时雪枝总觉得自己看到了空气中微微漂浮着的光粒。他们像白日的萤火虫,一转眼就消失不见了。
“雪枝,来吃饭啦。”
“…好。”
作为最终后勤人员,谷崎润一郎任劳任怨地从挎包里翻出一张不小的餐布,然后又取出两份包在保温袋里的便当。
大一些的那个是他自己的,小一些的则属于谷崎直美。
三个人呈三角形坐下,各自占据一块位置,打开自己的便当盒。
谷崎直美活泼地感叹着,“哇,雪枝的便当看起来好好吃!这是雪枝自己做的么?”
津岛雪枝的午餐被装在棕色的木制餐盒里,两层的小盒子中,一层是洒了黑芝麻的米饭,另一层则装满了各式的菜品。蛋卷金黄柔软,香煎的小肉排和淋着酱汁的花椰菜挤在一起。
“不,是中…家里的人在家附近的餐厅订的。”津岛雪枝用筷子戳了一下蛋卷,苦笑着说:“我不擅长应付火,家里的人也不怎么会做料理,所以干脆订了餐,上学时顺路去取。”
真相就是这样残酷,不会做饭的人还是不会。
回想起自己昨天晚上手拿锅盖当盾牌,尝试做菜的样子,津岛雪枝无声地叹了口气。
就算是拿着防御武器(锅盖),也会完美地被油溅到呢。
我已经不想再记起中也满脸震惊且想笑的样子了。
“哈哈哈,我也不擅长做饭。”谷崎直美被她的表情逗笑了,“我家里一直是哥哥大人在负责料理哦,不过我会打打下手。”
她的脸上浮现出幸福的神色。
“一起买菜,一起在小厨房里挤来挤去,一起散步…嗯,因为是和哥哥大人一起,所以特别开心。”
真好啊。
津岛雪枝叼着自己的筷子,看着对面两人嬉闹。
谷崎直美总是‘任性’且可爱的,而谷崎润一郎虽说表面上拒绝,但实际上根本没办法拒绝妹妹的撒娇。
如果我像这样向中也撒娇,中也会宠我么?
把谷崎直美的模式代入到自己身上,雪枝猛地摇了摇头。
不,不行,不要再想象了津岛雪枝!振作一点,你们不是那种关系!
不是…那种关系哦。
津岛雪枝的胸口微微有些发紧。
对中也来说,我是妹妹?还是家人?朋友?明明不管是哪种身份,我都应该觉得开心的。
但是总觉得,开心不起来。
“对啦,雪枝,周六的社团纳新你准备好了吗?”
“诶?嗯,已经有想去的社团了。”
“啊,哪个哪个?”
“舞蹈社。”
谷崎直美眨眨眼睛,转头看向自家哥哥:“舞蹈社收初学者么?”
谷崎润一郎回忆了一下,“啊…我记得是收的,直美想去试一试么?”
“舞蹈啊…我以前没有试过这方面的事。”谷崎直美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兴奋,不过她很快冷静下来,问雪枝:“我像这样跟着你一起参加社团,会不会让你觉得讨厌啊,雪枝?”
“完全不会,不如说直美能来陪我真是太好了。”
“…喜欢。”
谷崎直美将双手合拢在胸前,露出了飘飘然的表情。她将上半身一歪,柔若无骨般地斜倚在雪枝的肩膀上。
“直美!”谷崎润一郎满脸被抛弃的凄凉。
津岛雪枝看了看靠在自己肩头的黑发少女,又看了看沮丧脸的少年。她默默抬起手臂,揽在谷崎直美肩上。
“津岛!?”谷崎润一郎的表情更凄凉了。
橘里橘气的。
*
按照说好的,在周六社团纳新时两人一起加入了舞蹈社。在知道津岛雪枝学过芭蕾时,舞蹈社唯一的芭蕾主力担当简直是热泪盈眶,就差握着少女的手说谢谢了。
“津岛学妹放心!校园祭虽然只有一个月了,但是咱们相依为命,绝对能做得很好的!”
“…啊,嗯。”
所以这个社团真的没问题么?
忙完社团的事也不过是下午一点多,和谷崎兄妹道别之后,津岛雪枝便早早回家开始按某位名侦探的要求制作甜品。
酒红色的大狐狸蹲在门口,看着她在采光良好的厨房里晃来晃去,看着看着就趴了下来。
在狐狸的爪边放着一台平板电脑,屏幕上显示着一页文字。他对《明暗》的上册很感兴趣,所以在拿到这份电子拍照版本后经常会读。
虽然他的爪垫没办法用来精准操作平板,但是翻页这种事还是做得到的。
“老师难道在失忆前读过这本书?”
“唔?”
“也对啦,毕竟你自己也不清楚。”
中原中也忙了一天,难得早一些下班。侧卧在厨房门口读书的大狐狸听见开门声,默默地爬起来,晃悠悠走过去朝他“唔”了一声。
“啊,我回来了。”中原中也随手把帽子挂在玄关的衣帽架上,“雪枝在做甜点?”
“唔。”
“抱歉,我完全没办法理解你的意思。”
中原中也至今也不明白一件事——雪枝到底是怎么通过他这张面无表情的狐狸脸判断出他的想法的?
赭发男人绕进厨房,而某个迪○尼在逃公主正背对厨房门,站在料理台边上用裱花嘴挤曲奇糊。他走到对方身后,捏起一块烤好的饼干塞进嘴里。
“!好甜。”中原中也眯起眼睛,嘶了一声。
津岛雪枝噗呲一笑,“当然很甜了,那个是送给我朋友的。中原先生专属版本正在做,还要多等一会儿能吃。”
舔了一下手指,中原中也去边上接水漱口了。
“这种程度的糖量…牙会倒吧?”
“不会的,我有好好计算用量。是中也一直不吃甜食,对糖分的接受力下降了吧?马卡龙跟和果子这些配茶的点心还要更甜呢。”
“难以想象。”中原中也砸了一下舌头,“需要帮忙么?”
“唔,冰箱里的放着咖啡布丁,那个也是给辛苦工作一天的中原先生准备的。在试吃之后,给我食评吧。”
而事实证明中原中也的美食测评很不靠谱,除了‘好吃’和‘有机会还想吃’之外基本没什么用的上的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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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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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崎润一郎,一个为了妹妹开心用异能力偷偷在天台吃午饭的异能者。【细雪】在哭,有谁听见了么?
润一郎:不,为了妹妹使用异能力是最正确的事啊。
…
告白倒计时一个校园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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