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耽美小说>[文野]地狱变>第46章 太宰治(下)

  略有些咸味的雨水打在绿化带的泥土上,发出潮重的颤音,自地面底端向上卷来。樋口一叶因忘记带伞而急忙找了个空阔的屋檐躲雨,肩胛骨因雨点的拍打而不时发出一阵阵的颤抖。从这里望去距离最近的人家似乎也没有提前了解天气状况,阳台上一盆才刚开出些许的花几乎被雨点打得光秃秃了,可见并非是所有的花都如文学作品中歌颂的那般不屈于风吹雨打。樋口一叶如是想道。

  她端详了半晌,眼看着那畸零的枝桠在风卷的游撼之下剧烈地摇动,最后的几片花瓣也不得不飘落下来,缓缓地堕沉入土,幸存的残叶寂寥地跟着风在那里晃脖点头。什么都不会留。只会留有不知从何而起的心寒落寞。她轻笑一声,呢喃着“不见了”,然后便以分秒可数的速度落下泪来。

  “你这是触景生情了吗,樋口小姐?”令她不寒而栗的声线骤然从背后响起。樋口一叶迅速擦掉了眼泪,佯装情绪沉稳地回头,给了太宰治一个瞪眼。太宰治完全不介意她那排斥的表现,摸着下巴作思忖状:“你已经知道芥川银死了吧?嗯,看你在听到这句话时的表现,那就是我没有猜错了,看来贵党对于重要成员的实时消息掌握并没有落后。”

  “你怎么会知道?”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因为我也在现场了。”他被樋口一叶迅速拿枪抵住了额头,神色却无丝毫的变化,甚至连面部肌肉纹理的颤抖也不曾出现过。

  “你?你在现场?她的死亡现场吗?”

  “回答正确。”

  “那看来与我第一时间的猜测没有出入了,一定是你杀了她!”

  “这话语逻辑怎么还会尿道分岔啊。”太宰治见她已隐隐有了些扣动扳机的架势,马上给出一个状似无奈且无辜的笑脸,把双手举了起来。

  “不,无论怎么想,你都像是会干这种事情的人,虽然见不到遗体,但是尸检报告我已经听别人说了。她的遗体没有任何反抗的痕迹,这不符合她作为资深暗杀者的身份,多半是熟人作案,而且尸检结果显示是瞬杀,当时我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凶手人选就是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个人……”

  “不不不,你不能这么想。我来找你,是有要事请求。”

  “请求?你还真是脸皮厚啊。”

  “我确实不是脸皮薄的类型,但不至于完全没有脸面呀。你对芥川矢志不渝的爱意几乎人尽皆知,那肯定也会对他的亲生妹妹爱屋及乌,更别说你们还经常一起共事,所以你们女孩子之间的情谊必定非同一般了,如果真的是我杀了她,那我还会脸面来单独见你,请求你帮忙吗?我真的有把握能让你答应帮忙吗?这怎么也说不通吧,你觉得我会这么笨吗?”

  她沉默有顷,仔细一想觉得确实没有错,已经准备把抢放下了,但旋即又马上抬起来,重新对准了他的脑门:“那你为什么会在现场?回答我!”“碰巧罢了。”“你以为我会信你吗?”“你不仅会信,而且还会答应帮助我们。”“绝不可能。”

  “你一个人在这里,是因为你退出港口黑手党了,对吗?”太宰治果断地打断了她,“你见不到芥川银的尸体,所以不肯相信死讯,但是上层不答应你寻找尸体的请求,也不打算为芥川银报仇,更别说进行追悼什么的了。他们只想默默压下整个消息,找个实力与效率都不亚于芥川银的人代替她的位置,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就这样得过且过,糊弄视听,直到所有人都不会再记得再去想这件事。”

  “就算你猜对了,那又如何?”

  “你惊讶于这个组织居然如此狠心,先是果断抛弃了芥川龙之介,然后又果断抛弃了他的妹妹,不给任何余地。于是你忍无可忍,就提交了辞职书。”

  樋口一叶眉头紧锁,试图通过全神贯注审视太宰治来发现他居心不良的证据,然而太宰治的眼神永远那般游刃有余,不给她任何机会。或许是被一一说中了,她不可避免地产生了犹豫。这一顷刻间的犹豫给了太宰治继续用言语攻破她防线的机会。

  “小姐真的认为,森先生会让你就这么平安无事地离开?”太宰治倏然展颜,“我觉得,我肯定比你更了解森先生。你觉得呢?”“你想表达什么?”“表面说着对不起的话,说什么,我真的很抱歉,但是只能这样了,真的真的真的很抱歉,但是转头又干着变本加厉的事情。这是他常见的手段,你也见识过的不是吗?”织田作就是个例子。他在心里默默添上了这一句。

  “你是想说,首领他……森鸥外他表面答应我辞职,假装和平,其实背地里打算除掉我?”

  “孺子可教啊,樋口小姐。”

  “可是我对森鸥外许诺过,以后就做普通的市民,不会出卖他。”

  “既然已经抛弃了芥川兄妹,那么再抛弃一个你,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又会对组织产生什么影响?既然不会的话,何不斩草除根,解除一切可能被背叛的后患?刚才就说了,表面应得一声是一声,背地里却暗布杀机,是森先生的常用套路。你已经无处可去了,樋口小姐。但是,如果你选择帮助侦探社,以后你就是我们武装侦探社的一员,只有选择这一条路,你才能活下去,才能见到你最爱的芥川前辈。顺便一说,芥川银的尸体在我手上。如果你答应的话,我会安排人手好好安葬她,让她平静地入土,回归大地母亲的怀抱。作为大自然的儿女,回归泥土是最温柔不过的方式,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你说呢?”

  樋口一叶的胸口随着粗重的呼吸而略显夸张地起伏着,如那因小舟惊动了湖潭而绽开的波纹一般,有层次且小心翼翼地进行着频率与幅度的递增。半晌后,她慌忙地别过了眼神,胡乱地左右移动视线,试图遮掩自己眼眶润湿的事实。俄而,她停止了遮掩,任由眼泪往下滚落,拿枪的手无力地垂下,搁至身侧。

  见希望近在眼前,太宰治立马紧咬话题,接着说了下去:“况且,你一直被异能带来的疼痛感所折磨着,只要我使用人间失格的能力,你就能从畏畏缩缩躲躲藏藏的日子里解脱了。只需要你答应接受调查,就是一石三鸟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调查什么?”

  “罪与罚究竟是怎样的能力。这对我们来说,不,甚至对整个横滨市,整个日本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情报。只要能把你身上的异能效果测查出来,关于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谜团就能迎刃而解。”

  “原来如此,为了对付那个男人,才……”她放松了身板,踉跄了两步,倚在柱子边,露出了无助的神情。然而,无助的神情与细微的哭泣声只是一闪而过。下一秒,她的目光中已满是决意。仿佛是想起了某个人一般,她觉得自己的体内顿时充满了力量与勇气,于是便猛地抬起头,再次将枪口瞄向太宰治,“既然如此,我就更不能帮助你们了。”

  太宰治眉头一皱:“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樋口小姐?”

  “是的,我知道,我比谁都知道,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其实你也早就发现了吧?芥川前辈是真的爱上陀思妥耶夫斯基了,他想和那个男人远走高飞。”

  “所以呢?”

  “我要成全他们。”

  他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似的,忍耐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即使他会用罪与罚要了你的命?”

  “我的命不重要。别说是他了,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吧。没有人会觉得我的命很重要,我早就明白这一点了,你也不用一直编造看重我的生命我的价值这种借口。”

  “这个……”默吟两秒后,他果断地点头应了,“确实不重要。”

  “所以,就算我死了,又能怎么样呢?又能……又能怎么样……只要芥川前辈可以幸福,我能够付出我的一切,即使是生命,我也会毫不犹豫地交出去。哪怕是芥川前辈撒谎说他得了病,需要吃我的心脏才能好起来,我也能现在就把我的心脏掏出来献给他,只要芥川前辈可以为此感到开心,为此感到愉悦……就把我的心脏当作流浪狗一样践踏便行了,随便把心脏踢到哪个角落去淋雨都无所谓,甚至说,如果芥川前辈还拿那颗心脏有用,我就会以死尸的状态再次爬起来,跑到垃圾场去把那颗心脏捡回来供奉给他。你知道吗?你知不知道……”她一边扭曲地扯动着嘴角,弯出一抹艰涩又丑陋的笑容,一边泪如雨下,连声音都哽咽到不成声的地步,“当年在俄罗斯,陀思妥耶夫斯基把我叫过去,他的手下用那种可以扩大疼痛感的异能力折磨我……那个时候我觉得,好痛,真的痛死了,太痛了,我这辈子从来都没有体会过那种痛苦。不痛都是撒谎的,怎么可能会不痛呢,我是人啊,我是肉做的啊!但是,但是……芥川前辈赶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倒在血泊里面的我,而是舒服地躺在沙发上的陀思妥耶夫斯基,他的第一句话也不是樋口你怎么了,樋口你还好吗,你还活着吗,而是颤抖地呼唤说,费佳……

  你知不知道……不,你不会知道的,你不会懂……那个时候,我真的想咬舌自尽。于是我明白了,之前陀思妥耶夫斯基给予我的疼痛再如何钻心剜骨,也比不上芥川前辈那一句费佳带给我的创痛。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已经死了,就已经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存活了。没有人问我有没有走出那一天的阴影,也没有人问我是不是心甘情愿当为芥川前辈的幸福而付出的伟大化身。我没有任何办法,没有任何选择。

  被一贯地赞许,却不配爱下去。我甘于当副车,也是快乐着唏嘘。

  芥川前辈喜欢他,那我也只有藏着一身的伤原谅他对我做的一切。芥川前辈想和他在一起,那我只能付出我自己的生命去成全他们。只要芥川前辈开心,什么都可以。我知道陀思妥耶夫斯基干了不为人道的事情,知道他是罪犯,知道他应该去死,但是……但是,芥川前辈喜欢他啊!那我也无话可说了。只要芥川前辈开心,我可以不服法律,可以不管道德,可以不顾苍生。只要芥川前辈开心,什么都可以,只他开心……”

  她再也坚持不住地仰头痛泣。太宰治不断地鼓掌笑得忘乎所以:“太厉害了,如非亲眼所见,饶是阅尽百生的我也无法相信,世上竟然真的有卑微到这种地步的备胎!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能把备胎的艺术发挥到这种地步,地上独有,天下无二!我真心地佩服你!”

  太宰治在发狂般地笑着,可她只是听到了半途,便无法再听下去了。不是因为她突然变得耳聋,也不是她不想再听下去,而是她被突如其来的疼痛感袭去了知觉。她被这种急遽的感官袭击给包裹攀缠了全身。她想用手捂住剧痛的腹部,却只能做到使劲瞪大自己的眼睛。还未等她在心底生出一阵感叹,想着,怎么又是这样啊,又来了吗,便好似闻得肚子里面的内脏传来爆破性的炸裂声音。她的五脏六腑因为这一下爆破而血流不止,千百条筋骨全都开始合着内脏抽搐的节奏一并发出痛吟求救般的痉挛声。

  就算是太宰治也免不了被这突然的变化给惊讶到。他本以为陀思妥耶夫斯基还不至于马上要樋口一叶死,只要再延后稍微一会儿就行了,哪怕只有一分钟都行,却万万没想到,陀思妥耶夫斯基偏不如众人的愿,就要现在就引爆罪与罚,就要樋口一叶于此刻去死。

  樋口一叶在顷刻之间便走向了死亡。仅仅只是在他话音刚落的那一瞬间,方才还衣襟整洁的女子,便马上变作了神仙也救不了的血肉模糊。大量的鲜血从她的体内喷涌而出,根本见不着凶器,也见不着凶手,就是如此戏剧性地喷血不止一命呜呼了。

  樋口一叶在完全失去生命力之前,看见太宰治的面部神情由惊讶迅速转为坦然的笑容,用惋惜的口气假惺惺地说道:“真遗憾,早一秒答应的话,我就能帮你解除异能力了,只差一秒,唉,真是世事难料啊……俗话说,死者面前,不存谎言,那么我也把实话告诉你吧。确实,芥川银就是我杀的。你一开始的猜测就是正确的。”

  樋口一叶的瞳孔瞬间便剧烈地收缩起来。她用含着无尽杀意的眼神死死地睇视着他,却只是得到他一个完全无所谓的轻笑。千疮百孔的肠肺。皮开肉绽的身躯。连哭泣声也已然无法传达。就像一只在深海屏息洑游的鲨鱼一般,孑然一身地在没有尽头的深黑色地狱里匍匐,背后还拖着沉重酸涩的实物水流,与其他成群结队的鲨鱼保持距离,只能自己一个人在几百万里的深渊被孤独溺毙,魂归于世界底部的故里。

  “或许从某种方面来说,我们是同类也说不定,因为你的那句话也是我的心声。怎么说的,让我回想一下……不服法律,对的,不服法律。毫不自夸地说,我也是这样的人,甚至比你猖狂一百倍也不为过。但就算我不服又如何呢?只要我成功了,我就是对的,这句话我还对乱步先生说过。

  踩死蚕虫与保护国宝,哪一个更重要一些呢?陀思妥耶夫斯基他们是全日本的敌人,只要胜利了,那么整个侦探社就是国民英雄。对了,还要算上这群老鼠对其他国家做过的大大小小的破坏。可以说我们是同时立了好几个国家的功。到时候全社会的人都会绞尽脑汁编造对我们的赞美之词,所有报社都会以每日头条的待遇来对待我们的战果,所有文人墨客都会编撰各种文章来写作这个故事,所有记者都会想尽办法来采访侦探社的人。这种情况之下,别说是杀了一个芥川银,就算是杀了十个,也不会有人责怪我的。

  老实说,港口黑手党所做的每一件事情,本来就是在刀尖上跳舞,谁谁谁任务途中出了意外去世了,别说让外人得知,能不能让港口黑手党内部的人得知都是个问题。因为随时随地都会死去,大家也都是默认了会牺牲才来到这里的,所以死了谁根本没必要去铭记,必要的时候让谁去送死都无所谓,当年的织田作就是……不好意思,差点跑题了……连同事都不会在意,都会被蒙在鼓里,难道还能奢求社会上的其他人为死者讨回公道吗?没有喝彩一声黑手党终于死啦都是不错的了。谁会在意我杀了她呢?就算有个别人在意,也会被那对于我打败了魔人的感恩心所压制下去,于是就装聋作哑,权当不知道。

  还是那个问题,踩死蚕虫与保护国宝,哪一个该被拿来当作话题,哪一个才是符合人们价值观的举动?在得到龙之介的这条路上,哪怕我会从无数尸体上踏过去,只要我最后能够成功而归,我就是大众眼中的英雄,就是剿灭了全人类公敌的正义化身。至于我过去做过什么,谁管!

  我都能想象到届时各网的评论了,你也是会逛那些交流网站的吧,小姐?路人甲发帖说,不行啊,太宰治杀过芥川的妹妹,这样芥川都能和他在一起吗?路人乙马上回帖说,芥川差点被魔人骗走,你有本事代替太宰治去打败他啊,不过误杀了一个妹妹,能和救下国家救下大众比吗?于是路人甲只能气鼓鼓地把路人乙拉黑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同时也害怕说出哪怕一个字就被支持路人乙的人网暴,于是他干脆从此就再也不唱反调了。仔细想一想,还挺爽啊。

  维克多说得好啊,人心是空想、贪婪和企图的瑶池,是梦想的熔炉,是丑恶意念的渊薮,是诡诈的魔窟,是欲念的战场。所以坦白说,我对于芥川银的死并没有负罪感。毕竟我也算是从小就在尸体堆和垃圾堆里长大的了,杀过的人,参加过的犯罪,我自己都数不清,也懒得去数,所以坦然面对枪下亡魂的心理素质我肯定还是会有的。我不会因为她是龙之介的妹妹就感到一筹莫展,就感到失魂落魄。

  你看,这不就又回到刚才的话题了吗?我不服法律,不管道德,不顾苍生。你可能会问了,那么,什么样的打击才能让你感到失魂落魄呢?让这样的你,让这样心理素质强大的太宰治感到失魂落魄?好吧,老实说,如果我把所有的法律都挑衅了一遍,把所有的道德都践踏了一回,甚至背叛了整个苍生,也依然得不到我的黑眼睛,那么我可能会失魂落魄,最后含泪自杀。我没有开玩笑。

  很恐怖,对不对?失魂落魄意味着失去整个灵魂,落下所有气魄,跟垃圾场里面的污垢塑料袋没有区别,然后一边哭着一边自杀。太恐怖了,就算是谙熟不少死亡方式的我,也不得不承认,这种下场简直恐怖到让人战栗。所以,为了不让这种下场降临到我身上,我一定会得到。一定会得到,一定会胜利。只有得到,只有胜利,嗯,只有胜利,说得好!真是绝世名言!必须得把这四个字刻在灵魂上才行啊,樋口小姐。为什么我可以年纪轻轻就傲视所有人坐上港口黑手党干部的座位?为什么我可以用仅仅几年的时间就创下整个党派前所未有的功绩成就?为什么我从未失败?为什么道上的人都会怕我?就是因为我总会在心里对自己默念这一句话:只有得到,只有胜利,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大概是我还在垃圾堆旁边流浪的时候吧,那个时候我的年龄还没有两位数呢,可没有什么黑手党能够加入的,于是只能在街边乱晃。那个时候我遇到了一个疯子,他自称是百算百中的算命先生,可以看穿一个人的前世今生,从未算错过。于是我忍不住问他,那我前世究竟是什么人,做了什么孽,犯了什么错,才会轮到今世活得这么孤苦伶仃,这么不幸福呢?他说那是因为我前世已经把所有幸福都用光了,所以今世只能孤单,最后一个人老死在路边啦。我问,什么样的生活才能算是把幸福都用光了,难道我的前世是什么首相不成吗?

  然后你猜他怎么说来着?他居然说我的前世是成吉思汗!我当时还小,也不太理解,我问他,为什么非得是成吉思汗不可?然后他讲了这么一个故事,说是有一个国王曾说过这样一句名言:人类最大的幸福就是征服你的敌人,追逐他们,剥夺他们,使他们的爱人流泪,骑上他们的马,然后拥抱他们的妻子和女儿!

  这个国王当然就是成吉思汗了。这句话简单翻译就是,打败你的敌人之后,把他们当作狗一样去欺辱,掠夺他们的财富,霸占他们的马与武器,然后玩弄他们的女儿和老婆。疯子又是惊喜又是敬畏地看着我,感叹道:您前世就是这么强大又可怕啊!既然这些事对于前世的您来说就是幸福,那么您前世就已经把幸福都尝尽了,所以今世只能孤单老死了。

  我当时就捧腹大笑,说他的算命根本不准,已经出错了,然后让他滚出我的视线。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我,问我哪里出错了。你猜我怎么说?我当然是反驳他了。成吉思汗的灵魂难道还能漂过日本海与东海,看准我出生的时机附在我身上不成?这一世我不仅不会孤单老死,还会名声大震,整个横滨,甚至整个日本,都会觉得我这个人简直不得了,提起我就像提起都市传说那般。而事实是,我也确实做到了,不是吗?

  所以说那个疯子的话真的很好笑。不过作为讲故事的标准来说,撒谎能力确实不错,所以长大之后我拿到第一笔工资时,第一件事情就是资助他去写小说。做得很对吧?再说了,我可没有那么恶趣味,要去玩弄别人的妻子和女儿。就像我不希望我的妻子给我带绿帽子一样,我也会同样的从别人的角度来尊重这一点。什么?你觉得说到这里,我还算是比较正经?那你知道我还对那个疯子说了什么吗?

  嘻嘻,我和成吉思汗的差别就在于,如果是我的话,我会让敌人像狗一样跪在我的脚边,亲自把他的财富宝刀和老婆女儿献给我,然后我再当着他的面把这些东西全部丢了,就跟丢垃圾似的,最后笑一笑,一枪送他上西天。

  真无聊。财富。宝刀。美女。虽然我表面会因这些东西兴奋,但其实我知道这些东西都不是长久的,迟早有一天会消失,盲目追求这些有什么用?浪费青春罢了。什么样的钱我没赚过,什么样的美女我没见过,该不会真的有人以为我是那种看到钱和好看女人就扑上去做牛做马的人吧?装装样子而已,娱乐效果,生活总要有些小丑式的笑话源泉。

  没有赚得光的财富,你把这笔钱霸占光了,下一笔钱又会被国家发行出来了,总有你得不到的钱钞在别人手里。绝世美女也总有一天会老去,下一个更美的总有一天会出生,人类的进化注定了审美与发育只会向更高层次迈进,即使这个过程会有障碍与停滞,也不会改变这个大趋事实。所以说,钱也好,女人也好,宝刀也好,需要的时候随便伸手拿一拿就好了,到处都是,随时随地挂一大把带在身上反而会成为累赘,最后害了自己。从这一点来说,成吉思汗还没有我聪明。况且,说到底,能有我的妻子美吗?他可比这些终会腐朽的玩意美上千万倍。

  只有得到,只有胜利,其他什么都没有。这就是我从未失败过的根本理由。无论是在港口黑手党,还是武装侦探社,只要是我出面的任务,最后都会以胜利告终。偶尔会遇到困难,也完全不需要放在心上,笑一笑就过去了,因为我知道,最后一定会赢,顶多只是感叹感叹得之不易,然后就欢欢喜喜地领着工资去吃大餐了,根本不需要意外,胜利不过是意料之中。只有胜利。我只容许胜利。除了得手后的战果,其他的我都不会去考虑。宁教我为胜利想出千种歪道,也休教我为落败考虑一种退路。

  那个看上去一脸肾虚样根本不能满足芥川的俄罗斯人真倒霉,撞上我这种情敌,我都开始同情他了。你呢?也同情他吗,小姐?啊,早断气了……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事情,真遗憾。辛苦你做我妻子的备胎这么多年,樋口小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会把你安葬入土的,大自然的儿女,最温柔的去世方式。永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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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好多好多……加了好多好多剧透……orz我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