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过单打二的视觉盛宴后,双打一便显得有些乏善可陈。
“比赛结束,法国队依夫·罗格朗、莫尔·布朗斯获胜[6-4、6-2]。”
晚餐后,海恩球场无数灯光亮起,整个场馆恍如白昼。观众们也都回到球场欣赏最后的胜败。
“到我了。”平等院背起网球袋,大踏步走向房门,在门前站定。有些络腮胡的青年扭头看向四个教练,语气中带着些难以察觉的尖刺,“睁大眼睛看吧!你们。”
“喂?喂……欢迎回来,这里是U17世界杯半决赛,即将进行的是日本代表队VS法国代表队单打一。平等院凤凰对阵休伯特·卢克斯。”
沃尔夫冈接上:“目前日本队与法国队的比分是2-2平,在日本队连胜两场之后,法国队顶住压力成功追平总比分。”
“这就不得不说到下午的转折点单打二了……”
解说闲聊间,平等院和休伯特亮相,让观众们激动了片刻。
两名同样健壮的青年,网前做礼仪时便是几条火花带闪电,相互之间的气势节节攀升。
“我听渡边说你比他强很多嘛。”平等院的语气完全不像赞赏。
休伯特不想计较,但也不退让:“他与我现在的差距只会更大。”
“哼。”“呵。”
“看起来不怎么愉快?”不二点点下颚,“有渊源?”
杜克摸摸自己头上一撮:“你们大概还不知道,我一年前是法国队队员。”
“诶诶?”远山惊讶地大喊,“老哥你原来是法国队的?”
“是啊……”
“难怪这么了解法国队。”木手抬抬眼睛:“那你怎么来了日本队?”
“这个就……”
鬼替杜克做了回答:“他是跟着平等院来的。”
“是的。”杜克把话题带偏,“去年法国队的领队是休伯特,我是正选之一。日本队和法国队被分在一个小组里。”
三津谷接道:“因为败给法国队和比利时队,小组第三,没能出线。”
“就是这样。”话题就此完结。
法国队一边,威尔教练在向初中生们讲解双方实力:“平等院是底线强打型,正手暴力,反手习惯双反,而且也比较凶悍。他的风格属于大开大合的那种,充满压迫力但不是很细腻,平击至少占半数,力量很足。”
“休伯特也是双反,底线攻击型,比起力量压制,他更倾向于速度和落点。”
“这么说,他们是底线的正面对决了?”
“虽然用词不是很精确,倒也可以这么说。”
以平等院一发189kph的平击,单打一正式开战。
休伯特率先攻向反手区边线,平等院毫不示弱,平击球携着力量,如炮弹般被弹射向大斜线处。
“厉害……一上来就全力以赴啊。”丸井倚在沙发边,十分专注。
鬼抱臂而立,认真地说:“当然了,你们以为休伯特很弱么?”
“说起来,他去年就能当队长的话,为什么今年不是了?”
入江温和地解释:“这个涉及到球员的参与问题。”
“如果艾利奥特专注于青少年世界杯,他未必能有世界No.2的排名。团体赛目前的受关注度还比不上单打赛,甚至双打,尤其还只是17岁以下。实际上很多强大的选手都专注于重要的单打赛事,为往后加入职网做跳板。”
“每个国家都有这种情况。”种岛拖着腮帮子坐在大曲旁边,“像难波江、荒谷,都没来。西班牙的安东尼、美国的哈维尔……”
“艾利奥特的实力肯定强于休伯特,他今年来,有九成几率表明今年会注册职业正式出道,不再打U17的比赛。”
鬼补充:“萨拉查和泰伦斯同理。这三人是当前青少年界三巨头,积分远超他人,现在终于要入职业了。”
似乎有些跑题,而场上平等院的正手重击勾回众人的注意力。
“喝!”第一局以扣杀结束,平等院轻松保发。
“嗯……看来休伯特保发要费一番功夫了。”
“没有问题。”艾利奥特轻勾唇角,“对面这种状态无法保持太久。”
威尔教练也没有丝毫的担忧神色:“以他的冷静,想必很快就能找到平等院的短板。”
“哇——”只见平等院的前场扣杀被休伯特第二次挑高回左侧底线,平等院回去追球反身高压,往反手区而去的斜线被休伯特蓄力打出直线平击穿越。
“噢!”海恩球场再次迎来掌声和惊叹。
“我已经想不出词语来形容刚刚的那五个回合了,沃尔夫冈。两次扣杀被一一化解。”
“教科书级别的上网破解方法,我想在场一些擅长前场打法的选手都不愿回忆。”镜头默契地给到场边两位上网大师皮特、麦斯威尔。
底线上的强大对拍同样有着十分的观赏性,既刺激又热血。
而令法国队意外的是,直到两盘结束,平等院都保持着相当的攻击性和破发威胁力。
“一盘终,平等院7-6。”
“我也今非昔比了。”平等院冷笑着,快速瞟一眼日本队候场室的位置,下场休息。
现在他的状态比一年前好上太多,也誓要在这个地方,洗净往昔败北的耻辱!
15岁,刚刚响应征召入营的平等院便因强大的能力被教练青眼有加。
平等院凤凰,他是牧之藤的霸主,而牧之藤是全国两年霸主。单凭这一点,足以让他在集训营里傲视一切。
无论是败给鬼,还是败者组跟过家家一样的训练,都让平等院极为不爽。也因此,他翘掉了高一时的集训和比赛,踏上在各国的修行之旅。
什么怀着必死的决心打败一个人,什么无我境界,简直好笑。
网球可是很深的一门竞技。最简单的一个例子,放眼历史,没有一个人能在一场比赛里做到零失误。
这便是技术与心理层面的双重作用。
像鬼那样三年如一日蜷缩在日本,封闭在集训营里,也注定了永远不可能再战胜他。
天资决定实力上限,眼界决定层次上限。
真正让平等院甘愿留在集训营里的,是高二那场世界杯。
本来是外出游走散散心的事情。
当断裂的木板和花盆从4米高落下时,没有任何犹豫,他去把女孩保护在身下。也因为这场意外,他在2-2的关键场惨败给了法国队,那个对手叫——杜克·科鲁兹。小女孩是杜克的妹妹。
“平等院,你怎么回事?”
“明明法国队都抱着历练第二梯队的心态跟我们比了,竟然还会输?”
“这下今年比去年还惨,小组赛就被淘汰了。”
“你太让我失望了,平等院。”
“烦死了!”后背很疼,还有种黏黏的在流动的触觉,估计是伤口撕裂,这导致平等院根本不想听队友和教练的叽叽歪歪。
他从来没后悔过去护住小女孩,也从来不觉得自己的失败需要找这种受伤的借口。
输就是输。
日本队去年小组赛出局的锅他背了。
但是,平等院可是霸主。所以今年,一定要赢回来!
只有胜利才是付出最真实的回馈。
“怎么了,休伯特?你这么下去可是会输的。”
“什么?你最好带个翻译。”
平等院在心里嗤了一声。果然性格再怎么稳重还是法国人。
若将赛场拟化,那么呈现出来的便是一片海域。
浪花翻滚着,大小不一的船只相互交错,富有侵略性的海盗频频向沉稳的正规舰队轰动火炮进攻,而舰队毫不慌张,在舰长的指挥下做出防御与精确打击。
一层层浪拍打着两方的船只,天色渐渐暗沉,雨越下越大,黏湿了全身。他们都快要精疲力竭。而率先感到难以支持的是始终猛烈攻击的海盗。
“一局终,平等院3-2。”
坐在场边的平等院出奇平静。
去年队友的埋怨、不屑、责备一度让他怨愤,只是最后都排遣掉了。
眼界决定层次上限,正因为如此,他不觉得对层次比自己低的所谓队友有什么可说,硬要较真只会拉低自己的层次。
眼下,如果再按那样张狂的球风,他只能做到勉强保发,并且接下来未必可以保住。
神木对异次元的理解,其实平等院接受了。单凭那番言论,他认为神木的眼界和气量绝对在他之上。
球风发挥到极致,实际上代表着一个巨大的瓶颈。换而言之,如果异次元真的形成一个实体,那么下一步,何去何从?
[现在想这些毫无用处,只有相信自己!]
把脸上的细汗擦去,平等院持拍起立。
一切、都是为了胜利!
决胜盘步入最为考验精神力的后半段。两位解说趁着休息时间向屏幕前的全世界观众讲解之前的比赛数据。
“这也是相当有水平的一场,不是吗?”
“是的。”屏幕上亮出几排数据,“刚刚平等院的Winner时速达到129,这位年轻选手直到第三盘,仍旧充满了力量。”
[平等院……]休伯特捏紧了拍柄。作为去年的法国队队长,他对团队的感情毋庸置疑。
[想赢、我想赢!]
舰队的炮口齐齐调转,三色彩旗飘扬,就等着指挥官一声令下,给予敌人最后的打击。
就在这时,海盗的舰队集结成箭矢,冲入军队的舰阵中,直取指挥船。
[?!]高达131kph的扣杀径直撞上前场休伯特的左膝。
“啊!”球拍被弃在一边,休伯特翻倒在地的瞬间,全场哗然。
“额……”解说一时语塞,这个级别的赛事根本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故吧?
平等院闭眼将漫天嘘声隔绝在外。
[一切都是为了胜利,一切都是为了日本队的冠军梦。]
场馆里有些混乱,裁判拍拍话筒,前倾朝休伯特看去:“你还好吗?”单从规则上讲,平等院只是打了一个扣杀追身球,正中膝盖也没得说,没有到故意打人这么明显。
休伯特起身走了两步:“我还可……”
“医疗暂停。”队长艾利奥特和教练赶到场边。
“艾利奥特……”休伯特被队友扶下场。
暂休期间,场边议论声始终沸腾着,解说终于回过神。
“咳,现在似乎出现了意外状况,看来这发扣杀追身球给了休伯特一些打击。”阿玛格委婉地解释。
镜头转到场边的职业球员席位,聚焦在网坛三位大师身上。罗德里克神色还算平静,诺伊摊手不知在表示什么。拉法似乎在和罗德里克谈论,伸出食指指了指平等院,这个镜头后来被戏谑为“儒雅一指”。
“还有得比,休伯特只要注意尽量不上前场就行。”幸村简短地说了句。徐佑沉默不语。
“已经到决胜盘最后了,让我打完吧。”休伯特坐着踩踩硬地,“没那么严重。”
“……”艾利奥特鲜少地皱眉。
“你的伤病风险会提高。”威尔教练提醒,“别拿自己的职业生涯开玩笑。”
“我想赢!”休伯特已经把什么伤病、职业完全抛在脑后,“去年因为我的失败,法国队止步半决赛,我不想今年还是这样!”
“可是——”
“时间到。”
艾利奥特与休伯特坚定的眼神对视,“……去吧,小心。”
“啊!”
一个小插曲,比赛继续进行。
正如幸村说的,休伯特变得异常保守,他不敢上网,甚至不敢朝平等院放小球。
在网球场上,隔着中间一道网,就算有伤人企图,要想成功并不容易。接连几个小球,都被休伯特防御型挑回底线。但收缩阵线让平等院的进攻更为肆意。
“我觉得他的膝盖不应该承载这么大的压力,在刚刚被击中后。”随队医生艾伦摇摇头,“跑动太多了。”
“但是……”毕竟是为了国家荣誉而战。威尔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一局终,平等院[4-3]。”
“啧。”休伯特摩挲着脚下,他不能再这么小心翼翼。奋力一搏,才可能再把被破发的劣势追回来。
就算平等院会再打追身球,也顾不了那么多。
用力握住拍柄,休伯特神情变得十分坚毅。[想赢!]
“Time.”
两方再度上场,此时艾利奥特突然起身在围栏里走到裁判高椅后。
“裁判,法国队弃权。”
“?”裁判暂停了平等院的发球,转身确认,“你确定吗?”
艾利奥特看向主教练威尔,威尔抱臂递出右手,表示一切交由他决定。
“以法兰西队长的身份,我确定这场比赛,法国队弃权。”
“等、什么?”休伯特通红着脸跑到场边,“你在干什么?你怎么能擅自决定我的比赛?”
“我会为此负责。”艾利奥特在又一片哗然中往候场室走去。
“你…靠!”休伯特脑中还在嗡嗡作响,一股怒火涌上来,他直接摔了拍,跨过栏追上艾利奥特。
他能赢的!为什么不相信他能赢?
法国队走到现在有多不容易?那么多人想要一座冠军奖杯。
通道里,嗵嗵的跑步声紧凑,接着一声暴喝回响:“为什么!”
沉稳的步伐停下。休伯特也收住脚步,死盯前方完美比例的身形,还有那棕褐色秀发。
法国金童,红土启明星。他们法兰西的骄傲。
艾利奥特侧过身,视线并未与休伯特交集。
“未来尚不可知。”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座天平,在艾利奥特眼中,休伯特的未来可能性,要比一张U17世界杯的决赛门票重得多。
但他不想去说:休伯特,你将来会感激我的。或者其它推脱的话让休伯特接受。
作为弃权者或失败者,具有强烈责任感的休伯特将在未来无数个日夜里深深自责。
还是让他来背这个锅吧。
“我很讨厌你和平等院的这场比赛。”艾利奥特平静地朝休伯特看去,“粗鲁、野蛮。所以我不想让它进行下去。”
“你……”休伯特十分泄气,双手叉腰,带着强烈的愤懑,“任性!”
“随你怎么说。”
回到球场,裁判在冲破场馆上空的议论中宣布:“法国队弃权,日本队平等院凤凰获胜[(3)6-7、7-6(7)、4-3]。”
“U17世界杯半决赛日本队3-2法国队,日本队晋级决赛!”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平等院在满场争议中回到场边,[一切都是为了日本队的胜利。]
回到日本队候场室的平等院完全没享受到功臣的待遇,黑部教练紧皱眉头,似乎在担忧某些事情。
平等院轻哼一声,貌似完全不在意。
有些冷场。
“……”真田尽量收敛自己的表情,看向幸村,想知道他的态度。
幸村扫视一圈,起身,朝平等院点点头:“辛苦了。”
一句话解冻室内。
杜克这才有点踌躇地上前:“Boss……”
徐佑背起网球袋朝门口走去,出门前扭头看向平等院:“恭喜获胜。”
在自动售卖机前背对所有人,平等院手里的罐子微微变形。
不需要。
只是,听到“辛苦了”,还是忍不住心里的酸涩。
真是……不愧是那个三连霸的部长。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最近注意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