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距离他们居住的酒店的确不远，按照路远泽的说法，他们在酒店门口打了辆车，十几分钟就到达了目的地。
到的时候还没多少人，路远泽说一般晚上人会比较多，“我们这叫错峰散步。”
季亭看了他一眼，因为这句话，难得露出几分笑意。看到他脸上放松的笑容，路远泽心口的大石这才彻底落地。
两人沿着海滩慢慢地走，海水很清澈，远看的时候感觉是蓝色的，近看才能发现它其实是没有颜色的，尤其是接近岸边的位置，一点点浅水湾里的水清澈见底，有许多奇形怪状的礁石分布其间，好几个人正站在那里拍照，路远泽说：“大家都喜欢在那里拍照，学长要不要也拍几张？”
季亭摇头拒绝了他的提议，但路远泽没有气馁，季亭肯跟他一起出来对他而言就已经是巨大的惊喜了，相比较而言，其他的都不算什么。
“我妈估计会喜欢在这里拍照，”没一会儿，季亭说，“现在不用拍，等到时候……”
路远泽听懂了季亭的未尽之语，季亭不拍其实是不想连续两次拍，怕麻烦。
“不过你要是想拍的话，我可以帮你。”季亭补充道。
“我确实想拍，”路远泽眼珠一转，说，“需要学长帮我一个小忙。”
季亭转过头，目光清澈：“什么忙？”
路远泽说：“学长站在这里，先不要动。”
说完他举起手机，季亭好像明白了他要做什么，顿了顿，没等说什么，路远泽已经把手机放了下来，笑着说：“拍好了。”
他举起手机给季亭看，问：“好看吗？”
季亭没法评价自己好不好看，他对自己长相方面没有什么概念，只能看出路远泽这张构图不错，蓝天大海为背景，人微微侧着脸，是张挺不错的照片——如果照片中的主角不是他自己的话——他收回视线，“还可以。”
路远泽便期期艾艾地问：“我可以保存下来吗？”
“你自己拍得照片，为什么要问我？”季亭反问。
“因为拍得人是你呀。”路远泽说。
季亭：“那你为什么要拍我呢？”
路远泽理所当然地回答：“因为喜欢你呀。”
季亭怔了怔，路远泽收起手机，表情和动作都很正常，就好像刚才说得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季亭在此之前就听他说过一次，这是第二次，区别在于上一次路远泽显然是临时起意，说话时磕磕绊绊，加上前一刻刚耍完流氓，显得有那么一点心虚。然而此时，他们背靠大海，一颗落日悬在西边天涯，金红色的霞光映照海面，这里不是海角，但也算海边的一处小角落，路远泽迎着从海面吹来的微风再次说出这句话，目光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他的表情令季亭也不由得认真起来，“我……”
然而不等季亭说出第二个字，路远泽就抓住了季亭的手，摇了摇头，阻止季亭把话说完，“学长，你先听我说一下，好吗？”
季亭迟疑地点点头。
路远泽没有放开季亭的手，而是握住摩挲了一阵，然后就着这个姿势对季亭说：“前几天那次，我没有做好准备，先冒犯了学长，然后才表白，事后想想，有点像渣男行径，当时脑子太乱没能好好跟学长道歉，我现在来正式道歉——对不起。”
“但是我并不后悔。”
“如果让我再次选择的话，我应该还是会这么做，但会改变一下方式。”
季亭挑挑眉：“什么方式？”
“把啤酒换成其他更容易醉的酒，”路远泽十分坦诚地说，“至少要醉得真实一点。”
季亭被他的脑回路打败了。
路远泽跟没事人一样，继续道：“但我喜欢学长是真的，并没有开玩笑。”
第三次从路远泽口中听到这句话，季亭没有再像第一次那样惊讶，而是轻轻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路远泽看起来也没有一定要他回应的样子，接着说：“我知道你现在没有喜欢的人，也暂时没有谈恋爱的打算，所以我跟你表白，只是想要让你知道这件事而已，你不用立刻给我回应。”
“我想成为你的选项之一。”
季亭歪了一下头，“什么意思？”
在季亭没察觉到的时候，路远泽的手悄悄顺着季亭的手腕滑了下去，蹭过季亭的手心，从指端将季亭的手指分开，然后把自己的手指插了进去，形成十指相扣的姿势。
“学长是独身主义者吗？”路远泽转而问季亭。
季亭思考了半分钟，摇头：“不是。”如果遇到合适的人，他还是愿意去尝试一下的，只不过因为个人性格和工作太忙的缘故，没有找而已。
“既然学长不是，那就代表以后学长会和一个人在一起，既然如此，那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呢？”路远泽说，“我是这个意思。”
渐渐的，夕阳只剩下一点头还露在海面上，其他部分已经沉到了海底，天幕也暗了下来，隐约可以看到几颗星星在其中不断闪烁。季亭抬眸看了一眼天空，又被路远泽拉回了神。
“我……各方面的条件都还可以，会做饭也会干家务，”路远泽晃了晃季亭的手，“如果学长想找个人谈恋爱的话，可以考虑一下我。只要你一点头就可以开始，实习期为三个月。”一本正经，好像来应聘的一样。
不等季亭开口，他立马补充道：“就算现在不想也没关系，我可以等。”
“我可是很有耐心的。”
季亭试图从他的眼神中分辩这些话的真实性，但看了半天，也只从那双眼睛里看出了自己的倒影，这大概可以证明路远泽所言非虚，以及，路远泽的确满心满眼只装着他一个人。
喜欢……吗？
这对季亭来说是一种比较陌生的情感，从小到大他都习惯性地会把理智放在第一位，情感第二位，所以他一直是冷静且客观的，大学的时候有不少人追求过他，他对那些人没有任何感觉，就直接回绝了，但齐铭对他表白的时候，两人已经做了好几年的朋友，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喜欢齐铭，但他对于对方的接近并不讨厌，在齐铭的言语陷阱下他又误以为朋友与恋人之间也只不过是变了一下称号，关系的实质并没有改变，所以经过短暂的思考之后，他同意了。后来当他在长时间的相处中对齐铭萌生出了一点区别于朋友的好感时，发现了对方出轨的事情，于是那一点好感被瞬间清空。由于只有一点点，所以他并没有感到伤心，只是有些失望。他头一回尝试去接受一个人的好感，就栽了个跟头，难免会对此产生质疑。
路远泽和齐铭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这一点季亭非常清楚，所以他并不会把路远泽拿来和齐铭放在一起比较，这两人之间没有任何可比性。他只是需要再谨慎一些——任何人都不会喜欢重蹈覆辙，他当然也一样——不能再像上次一样毫无防备地第一时间给出回应。
当然，这样想的原因是季亭发现自己对路远泽也不是全然没有感觉的，不然在路远泽装醉亲他的时候就已经被他赶出家门了，根本就不会发生之后表白的事。
身体比意识更加诚实，他不排斥路远泽的靠近，这或许就是一种讯号，所以他没有直接拒绝路远泽。
既然如此，那不如就顺其自然吧。只是……路远泽说得对，他的确需要一个“实习期”。
沉默着思考许久，季亭回过神，忽然感觉到自己的手心里多出了一丝不属于自己的温度，往下一看，发现了路远泽的小动作。路远泽也低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眼就明白了过来，然而他却丝毫不慌，动作非常自然地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不好意思，刚才有点紧张，手下意识想抓住什么，一不留神就抓到学长的手了。”
抓得未免有点紧了，路远泽松开以后，季亭看到自己的手上出现了浅浅的红色印记，没什么感觉，应该很快就会消散。
两人并肩往前走了一小段，季亭一直没说话，路远泽也不着急，过了一会儿，等天完全黑了的时候，他问季亭：“学长，我们是不是要回去了？”
季亭看了看暗下来的四周，“是该回去了。”
也是很巧，他们刚转身准备回去，季女士的电话就打了过来，问季亭他们现在在哪儿，要不要回去吃饭，“你是想出去吃还是在酒店里吃？”
季亭想了想，“出去吃吧，你们等一会儿，我们马上回去。”
听到“我们”这个词，路远泽勾了勾唇角。
放下手机，季亭看了路远泽一眼，路远泽问：“走吗？”
“走。”
路远泽就叫了辆车，他们加快速度，赶去和司机会合。
走到一半，季亭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没给路远泽答复，他向来不喜欢拖着别人，于是拉了拉路远泽的衣角，轻声说：“我再想想。”
就这四个字，没有多说，路远泽却一下子明白了，露出了高兴的表情，“嗯！”
作者有话说：
亭亭真滴很好拐，唉（*╯3╰）
【感谢青花鱼投喂的鱼粮，么么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