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甜被捆绑起手脚,嘴里塞着团破布,头发杂乱地披散着,扔进了一架马车上。

  那刀疤脸力气大得很,况且他曾让清甜偷偷溜走过一次,现在自然是十二分地警觉小心。

  “你就别再挣扎了,这就叫有缘千里来相会。”刀疤脸嘲讽道:“先前我要给你卖进那户人家去伺候小少爷,你也不想想这是多大的好事,在那种人家做事,连吃穿都比一般的下人都强些,何况你这模样生得也好,说不定就入了少爷的眼,再给你抬了身份做个小妾,岂不美哉。”

  清甜只气现在身体动弹不得,又发不出声音,只能任凭这挨千刀的刀疤脸胡言乱语。还美哉,我美你个头,你怎么不让你老婆去给那少爷做小妾?

  不过,以刀疤脸的品性,若是有钱赚,保不准他还真做得出这事。

  “谁知你这丫头好心当作驴肝肺,我银子都收了,你人给我跑了。本来我自认倒霉,碰上你这么个晦气东西是我命不好,谁知道咱爷俩这么有缘。你不在的日子,我可是想你想得紧呐。”

  马车内本就晃得厉害,刀疤脸这一声声地叫唤给清甜听得更是头晕脑胀,几乎要吐出来。而刀疤脸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不过咱们办事得一码归一码,你让我失了银子,也失了信用,我是诚心诚意地给你安排后路,谁知道你个不识好人心的狗东西存心让我没活路。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也别怪我心狠。以后进了快活楼遭了罪,你可得记着,我对你原本不是这个打算的,是你自己不愿意伺候一个人,我只好给你安排到别处去多伺候几个人了。”

  清甜听了愈发心急,可那绳子绑得实在太紧,她几乎磨破了手腕也不能松动分毫。车外赶马的刀疤脸就像是知道她正在做什么一般,劝她别折腾了,听天由命才能少吃几分苦头,给清甜气得眼前发黑,嗓子里发出一阵阵愤怒的嘶吼声。

  而她得到的,只有刀疤脸更加猖狂的笑声罢了。

  可还没等刀疤脸笑完,清甜又听见一声洪亮的马鸣,紧接着马车猛地停住,清甜毫无防备,整个身体顺着惯性从座上滚了下去。这一摔不打紧,清甜怀中似乎有什么锐利之物在一片混乱中刺进了她的身体。本来被摔得浑浑噩噩的脑子被突如其来的刺痛激得清醒,清甜马上想起来这是她之前偷偷在白明玉那里拿的一枚飞镖暗器,这暗器不是木制的,尖锐部分是实实在在的精铁。那时白明玉怕清甜误伤了自己,说什么也不让她碰,可清甜还是手痒顺了一个偷偷把玩,却忘了还回去。

  车外刀疤脸吐了口口水,怒道:“哪个不长眼的拦老子的车!活腻味了老子就成全你!”

  清甜急中生智,扭动着身体将暗器从伤口中拔出,伤口伤得不深,只是淌了些血。清甜强忍着疼,将暗器从衣服里抖在地上,然后借着暗器上锐利的刀片来割断束缚着双手的粗绳。

  只是这种细致的活无论如何不能心急,而清甜管不了那么多,只想赶紧割了绳子救自己一命,一时间手上添了许多伤口。

  刀疤脸似乎与人吵了起来,清甜听不清拦车人的声音,只听得出刀疤脸的语气愈发地不好。她深知刀疤脸在普通人中算是下手又重又狠的,除非正经习过武,否则还真没谁打得过他。不管这人是想搭个车的旅人,还是看出这马车有问题想来盘查一番,总之对上犯了狠的刀疤脸一定是凶多吉少。清甜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她想劝拦车的人有多远逃多远,可这绳结实在是过于粗大,她整条胳膊都开始泛着酸痛,可手上的绳子才被割了一半不到。

  刀疤脸彻底发了火,跳下马车与那人动起了手。在静谧的树林里,拳脚相接的声音显得尤为突兀。

  刀疤脸与对方过了几招,质问道:“你是衙门的人?”

  清甜听见这一句,不禁心下狂喜。

  又是一阵摩拳擦掌的声音传来,刀疤脸声调一变:“不对!你是八荒中人!”

  此时的清甜终于将解放了双手,她一听八荒二字,心头一紧,顾不得腿脚上的绳子,只把嘴里的布团拽了出来,然后掀起车窗上的帘子往外一瞧。

  漆黑的夜里,什么都看不真切,唯有一副金属制的面具反着月光。

  这面具清甜太熟悉了,居然是白明玉!

  刀疤脸突然转怒为笑:“我当是谁,原来是个八荒弟子,失敬失敬。”

  白明玉声音低沉:“方才多有得罪,但你车中的姑娘,我得带走。”

  “那可不成。”刀疤脸毫无退让之意:“少侠你可不要太不讲道理,你突然拦了我一介平民的马车,还张口就要强抢我的家人,这事儿让你们掌门知道了,还不得气出个毛病来。”

  清甜心里呸了一口,家人二字亏他讲得出。

  可得知来者是白明玉,清甜心里又是一阵不舒服,她居然在心里权衡了一番,是被卖到快活楼好一些,还是被白明玉救走好一些。

  想到这,她又呸了一口。

  谁说白明玉是来救她的了,是韩倾城反悔了让白明玉来杀她灭口还差不多!

  白明玉蹙眉:“家人?”

  “可不,那丫头是我离家出走的亲妹妹,从小就不听话,我这做哥哥的不知操了多少心。”

  “你不过是个人贩子,怎好意思自称是清甜姑娘的家人?”

  刀疤脸冷笑:“是那丫头告诉你的?她一向叛逆,别说说我是人贩子了,她一旦张了嘴,什么话说不出来?她连我是她杀父仇人的话都对旁人讲过,只不过是烦我管她。总之,这是我和这丫头的家务事,就不劳烦少侠你费心了。”

  刀疤脸早就听说八荒弟子多得是多管闲事的,且八荒人人习武,要是动真格的他必然占不到什么便宜,所以他不打算得罪,一口咬定这是家务事就好。管你是八荒弟子九荒弟子,还能管到别人家长里短的事情上去?

  而且他只是不想再生是非,他虽本质是个人贩子,但别说这只是个八荒弟子,就是真的衙门来抓人也得讲究一个证据,他的生意从来都做得干净,寻不到一点蛛丝马迹。八荒又一向不许门下弟子与普通百姓起冲突的,说白了,纵使白明玉武功再高,他也奈何不了刀疤脸。

  白明玉往前走了两步:“我追来的路上,听见了马车里清甜姑娘的低吼声,我听得出她很痛苦。还有你说你与清甜姑娘是亲兄妹,可你们二人的口音并不相同。”

  刀疤脸呲笑:“那又如何?八荒弟子不去打地盘守地盘,怎么管起我们平民百姓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来了。”

  白明玉心知与刀疤脸多说无益,索性推开人径直往马车走去。刀疤脸自然不会容他,反手抓住白明玉的肩膀道:“今日我定然不会让你把那丫头带走,你奈我何”

  白明玉手中□□一提,枪头上的刃抵上刀疤脸的脖子,轻轻靠近一点,刀疤脸的颈侧便出了一道血色的细小伤口。

  刀疤脸被这一下吓得打了怵,却仍镇定道:“少来了,你以为我不知你八荒的规矩你倒是动手杀杀看。”

  白明玉冷冷道:“你对八荒倒是熟悉,那怎么还不知我是谁。”

  刀疤脸不敢轻言,只待白明玉自己道出身份。

  白明玉嘴角冷漠地勾起:“你可认识白明玉?”

  “白明玉?”刀疤脸愣怔一下,随即仿佛听了笑话般轻松起来:“你装谁不好,要装白明玉?白明玉早死了八百年了,你说你是白明玉,糊弄谁呢?”

  “我是不是白明玉,待我割了你的喉,你的冤魂去给帝王总舵主离秋醉托梦问上一问就知道了。你既听说过白明玉,也就是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白明玉手上逐渐加重力道:“你与我讲八荒规矩,不觉得可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