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朗走了,社彻底松懈下来站在洞口琢磨着逃脱的路线。他强打起精神,将自己的毛发梳理了一遍,好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虚弱。要是被看出破绽来,很快就会被肉食动物盯上的。毕竟生病或者伤残的猎物要容易到手得多,而且,并不是每只掠食者都和狗朗这样奇怪的。社在心里呸了一声,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觉得倒霉,他一点都不喜欢被当成雌性对待。

  社犹疑地回头看了眼这个舒适的小洞穴,的确很适合狗朗那样的动物居住。但外面美妙的自由世界在向他招手,自由的诱惑最终还是令社仰起头,朝着外头试探着踏出了几步。

  很好,风平浪静,看起来不像有什么危险。社左看右看,双耳听着四面八方的声音,准备好了一有异常撒腿就跑。兔子敏捷的天赋不是摆设,只不过……经过了昨晚的折腾,社没什么信心,他走两步就躲进草丛里观察周围的动静,确保没有任何东西发现了他的行踪才继续前进。

  树叶踩在爪下有着软绵绵的触感,社原来唯一的目标就是逃离那个实验室能有多远就多远,现在则是要从一头狼嘴里逃走。但他依旧没有目的地,说白了就是在瞎走。他在低矮的灌木里穿行,路过一条湍急的河流,于是沿着河岸一直往上游前进。

  社边走边想起了在实验室里被注射奇怪药物的日子,不禁打了个寒战,他察觉自己身体的异常多半和那些人类对他做的事情有关。社分明记得自己从高楼的窗户跳下去的时候摔断了后腿的,但现在他的骨头无恙,能跑能跳。那时候的疼痛是真实的,就像昨晚被狗朗那样对待一样真实……他现在已经不痛了,这很不正常,社十分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社走走停停,来到一片平坦的林地,一東東阳光穿过树冠和枝条射下来,有几只乌鸦似乎想要落到地面上寻找食物,他们见到社路过了只瞥了一眼,并没有将社视作威胁,社一路上几乎没遇到活物,正想要上前问个路,“请问……”

  可他话还没出口就被打断。

  “走开!”一只乌鸦扇动翅膀飞跃到社身边,试图将他驱走,“别碍手碍脚的,这里也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这些鸟体型硕大,展开双翅膀的时候看起来比社大了两倍不止。社心怀畏惧,正疑惑着,不远处的争斗声便吸引了他的注意,一大群乌鸦停正在争抢食物,确切的说是一具尸体。 看起来是头山羊,不知道是病死的还是被谁袭击了,已经被开膛破肚,内脏流了一地,到处是嗡嗡叫的苍蝇。那些内脏就是乌鸦们争抢的美智。

  只见过人类处死实验动物的社从未见这种场面,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又不得不强装镇定,他将视线移开,伸直了腿,迅速地换了个方向离开了那里。说不清是什么原因,社感到他特殊的感官开始发挥工作了,他能听到几英里往外林间的悉悉索索,人类呼唤驱赶的声音,铁器和硫磺混合的刺鼻味,还有血……社意识到危险,他心里有些朦胧的概余,人类喜欢在特定的时期带着武器夫野外杀掉一些动物,有的甚至不是用来吃掉。

  社一心想着快点逃离,避开乌鸦们的视线,匍匐着从灌木底下走。突然,他闻到一股陌生的气味,那是……从什么掠食者身上发出来的,不是狗朗,这个动物的气味和狗朗完全不一样。社趴下不动,偷偷往外看去。一条猎犬正用充满傲慢的眼光看过来,盯着社藏身的灌木,并朝他低吼着。没错,这是条猎犬,只有狗才会如此竖直尾巴。社将胸脯贴在泥地上,好抑制自己快要跳出胸膛的心脏,闭紧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怎么了,你发现什么了?”不多会儿就有一个人从树林里走了出来。

  猎犬见主人来到身边,受到了鼓舞,洋洋得意地摇尾巴,邀功似的冲着社的方向叫了几声。社紧张地看着猎人手里握着的枪,后背早就汗湿了。留在原地相当于坐以待毙,社咬咬牙,转身就逃。

  “原来是只兔子,去追吧,带回来就属于你了。”人类收起了枪,似乎对这样小型的猎物不感兴趣,全当做给自己猎狗的奖赏了。

  猎犬受到了主人的首肯,立马追了出去。

  社唯一能做的就是甩开四肢拼尽全力地逃命,这条猎狗看起来就十分凶悍,他左躲右闪绕着弧线跑,却始终没法将距离拉得更开。社心想如此下去只会徒劳地消耗掉体力,最后被抓住。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心里形成,于是他开始往自己时来的方向跑,一直跑到路过的那条河边。

  社想也没想直接跳进了河里。河水立马淹没了他,泥沙遮断了他的视线,涌进他的口鼻之中,社只听到岸边传来猎狗气急败坏的的吠叫声,然后就是一阵让他心惊胆战的撕咬声……兔子并不擅长游泳,而且这条河水流又急,没一会儿社就被冲到很远的地方去了,社看准时机,让自己被浪拍到一块突出的岩石上,他忍着痛竭力往岸边爬,但沿岸的石头上长满了青苔湿滑不已,社根本抓不住。就在他力气殆尽快要放弃的时候,忽然觉得后颈一股力道把他揪了起来。

  他被那股力道带着摔在岸边的草丛里,眼前一黑,就这么瘫倒在地上,许久之后才逐渐恢复意识。社浑身湿透,已经叫不出声来了,却努力抬起昏昏沉沉的脑袋,睁开眼睛。

  “你不要命了!?叫你别乱跑还跑出来!”

  果然是狗朗啊。社这么想着,忍不住伤心地呜咽起来。

  狗朗原本恼怒不已,可一见到社哭泣就心软下来,上前舔了舔社湿漉漉的额头安抚道,“你这小东西真叫人不放心, 不是说了不准出来的吗?”

  社觉得自己如此情绪失控有点丢人,立即抽抽鼻子不哭了。他左右环视,看到不远处那只刚才还追着他的猎狗——被咬断脖子,已经死了。野外的每一次战斗都是生死相争, 社无法忽视狗朗脸上的那道伤口,所以更加不敢直视狗朗的眼睛。他的脑袋无力地耷拉着,撒了个谎,“他们发现我了, 我只能跑。”

  “算了,你没事就好,”狗朗叹口气,亲昵地将社的毛皮舔干净,确认他没有大碍才叮嘱道,“今后不要离开我身边了,以后我去狩猎的时候你也跟着吧,不然我不放心。”

  “知道了……”社明明不想做狗朗的伴侣,却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下来。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