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感情好好哦,放我们在这里饿肚子,独自去讲悄悄话,而你这个老头就可怜了”玛门早就看哈尼雅和麦基洗德鬼鬼祟祟,见他们离去,他就在燃起的篝火前和雅威说话,不吝用言语标榜自己。

  “你要对我好,因为只有我愿意陪你”

  这时人类祭司送来一篮子蜂蜜面包片和新鲜果酱,神看了一眼,把它们作为‘愿意陪伴’的感谢都给了玛门,恶魔嗅了嗅,嫌弃得把它们都埋进了燃烧殆尽的灰堆里,末了顶着个大花脸拍了拍手:“这样烤着才好吃”

  他又对看着他们的祭司说道,“如果你饿了,又想吃点有味的,不妨试试这些煤灰,这是土地的馈赠,经过烈火的烘烤,绝对比冰块还要干净”

  祭司认为这个年轻人头脑有问题,于是走得远了些,玛门等他识相走远了才转过头去看雅威。

  “信不信他们回来就会求你放过所多玛”

  神看着他抹得黑一块白一块的脸蛋,招了招手,让他过来。

  玛门颠颠的把脸凑近,却听他说道:“想让我去所多玛的不是你吗”

  ‘遭...糟了’

  感觉被那道目光攫住了,他绷紧了脊背,并不承认:“我可什么都没有说,你不要瞎猜疑,我和所多玛什么关系也没有”

  “是吗”神看着他淡淡的说了一句,继续伸出手向他够去,玛门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或许是想给他擦擦沾满煤灰的脸,雅威对哈尼雅就这么做过,玛门也有点好奇这是什么感觉,没有谁这么对他过,他歪着头屏住了呼吸。

  结果看到雅威从他肩后拿住了一只蝴蝶。

  幽蓝色的地狱魅蝶展翅翩跹,在神的手里直接弃暗投明转化成了光蝶。

  “这是......”玛门喃喃。

  “色/欲的通信使”神说道,简简单单的介绍,也毋须多说什么。

  他还以为雅威要给他擦脸.....怎么可能呢?

  玛门低下头,心里有一丝丝难过,他也说不出这是为什么,而且这一丝难过很快就化作了难堪和警惕。

  阿斯蒙蒂斯什么时候在他身上放了通信蝴蝶他自己都不知道,雅威却知道。

  他好像什么都知道,玛门心凛,这种叫恶魔也战栗的掌控欲让他有点想溜,但是他不能,至少现在不能,于是他假装没有听到那句话。

  “这蝴蝶真漂亮”他说道,“我不能露怯,露怯他就如意了”又在心里想道‘如果他们求你,你会答应放过所多玛吗’

  他把心里想的和嘴上要说的弄反了,不过神给贪婪留了一点面子没有点明,祂笑起来:“眼不见尚可为净,而你确实该擦一擦了”说着又伸手,玛门敏捷的往后跳了跳,他正为自己的自作多情和大意失蝶羞恼,哪里还会让他再碰到。

  “我可没有多的东西让你摘了”他哼道,兀自警惕着,却忽然两眼发直,见雅威手中多出了一条黄金的锦帕。

  不是魔法幻化的,而是真金。

  “我想不出谁会用它擦脸,但是你会因为它高兴,对吗”

  玛门当然高兴,他怀揣着黄金锦帕眉眼都要飞到天上去了,哈尼雅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一脸欢喜的恶魔,心道一声果然,和神在一起,瞧把他得意的。

  “呦,讲悄悄话的两位终于舍得回来了”玛门看着并肩而归的哈尼雅和麦基洗德,心情极好:“这怎么还多了一位,女人,是不是他们拐带了你”

  “你安分些”哈尼雅正要挡开他的靠近,玛门看到欧嘉的五官却咦了一声。

  “你不是那个在险些在埃及被送去祭河神的......嗷”

  话未落,哈尼雅惊讶,欧嘉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玛门脚跳得像个谐星对麦基洗德怒目而视。

  “你踩我作甚!”

  “你话太多了”

  “那你有必要踩我吗!”玛门跳到雅威的身边,抱怨他儿子对他无礼动粗:“我有说错吗......那不就是你在埃及救上来的女人......”

  话是挺多的,感觉两道灼热的视线盯着自己,神没出声的想。

  不过幸好早做了预防。

  哈尼雅并不知埃及之事,但显然圣子和玛门都知道,他于是把他们都拉住问是怎么回事。

  没人关注欧嘉,没人在意她的震惊。

  ‘眼前这个老头子是救了我的人?’她走到神的面前,用和恶魔如出一撤的不礼貌的目光居高临下的打量‘救命恩人’,那目光落在他额头的细纹上,她的心里呈现出激烈的挣扎,仿佛有两个人在吵。

  ‘救命之恩?不可能,画像上的人除了她适才记忆里看见的不会再有别人’

  ‘可是记忆并没有恢复,也可能就是他’

  就算救命之恩又能怎么样!她不可能有病态到在房间里挂满一个老头的像.....

  ‘不.....’她盯着他的脸,‘其实仔细看看,也没有那么老。’

  他的发须苍白却很整齐,眉锋目朗,齿白气清,端方的仪态显示出良好的教养,尤其是他的脊梁,她的目光落在那挺直的脊背,就是年轻人也少有这样的挺拔,仿佛什么也不会将它压弯,而那那双眼更是少有的澄金色。

  仿佛能把人吸进去一样,并不是因为深邃,他看着她就和看边上的沙子一样毫无波动,哪怕她这样年轻貌美,纵使他们现在离得那样近,她不得不用胳膊肘支撑着以免失衡摔倒,他们之间的距离快要突破暧昧的底线,哪怕下一秒贴在一起也毫不奇怪的时候。

  它依旧很平静。

  这种平静让她口干舌燥,那双眼如一汪清泉冷彻见底,也似一把热火,点燃她心中焦灼,让她心中荡漾,她盯着他的脸,从发丝到脖子,意图从每一根皱纹里找到非天然的影子。她听过有人能改头换面,任意将自己包装成男女老幼的模样,如果祭司王能够读心,那么与他相熟的人里有通晓易容的也不是不可能。

  世上可有这样巧合的事情?

  若非她当真是个见异思迁的女子,刚朦胧忆起自己的心上人,就立刻对一个老头一见钟情。

  或者说世上就有这样巧合的事。

  巧合让他们相遇,巧合得让她在今天忆起,巧合的让她从怀疑到肯定。确认过那些皱纹都是真的,而非乔装,她也没有太失望,目光落到他拿着杖的手上,想象它执书的模样,她用心描摹那双手的轮廓,修长,纵使老态横生,也能看出曾经艺术一样的美。

  她并不是个见异思迁的女子。

  “我们是不是以前见过?”她开口,燃烧的火堆染红了脸庞,她仰头看着他,星眸里含着自己看不见的光。

  麦基洗德比他年轻,比他英俊,比他能言善道,比他体贴温软,但是打动不了她的心。

  “不知道为什么,在您身边的时候心里就会很平静”

  眼前的这个人,就算他已经老去,她的记忆已经损坏......他甚至不需要言语,只是一眼,就能让她心动意摇。

  “这让我感觉很舒服”她弯起两个眼睛,靠得更近了一些,几乎要倒进他的怀里。

  “我能知道您的名字吗?”

  世俗?规矩?教条?伦理?让它们都下地狱去吧,她的心里已经有了决意。

  “虽然您可能觉得冒犯,可是我还是想说”像是怕吓到他,毕竟老人家的心脏都很脆弱,她用很小声的音量的说道:“我喜欢您”

  听起来好像情人在低语呢喃,她微微有些不好意思的别过脸,腼腆又羞涩,奔放又大胆的:“想和您过一辈子那种”

  四周有一瞬间的死寂,好像空气都凝结了。

  只有一颗心脏在扑通跳动,仿佛要跳出嗓子眼,是女人的,她在担心。

  ‘如果他不相信怎么办?’

  虽然这一辈子可能很短,可是她确信再不可能找到第二个让她有这种感觉的人了。他可见的苍老让时间变得宝贵,她并不想将它们浪费在解释和无用的劝服上,他们合该把时间花在更有价值的地方。

  然而他只是说:“一辈子很长,不要轻易许诺”

  声音低沉悦耳,轻易激起了她内里的轻佻狂浪。

  ‘居然一丝怀疑都没有,和那些捏捏做态因为不自信一张嘴叭叭叭尽讲一些似是而非的蠢货不一样’

  他真可爱!

  她着迷的看着他,看着那张开合的嘴巴,它的形状那样优美动人,她不禁想覆上去品尝它的滋味,如猎鹰撕扯它的猎物那样,将之连毛带骨的吞噬。

  可是她掩饰的很好,羞涩的少女抑起楚楚动人的面容。

  “有多长?”她娇声问道。

  “水转成陆”祂说道,仿佛没有听见飓风一般在她心底狂刮的爱意,“海坟为山”

  而纵使天地老去,祂的一辈子都不会结束。

  “现在就向我索取海誓山盟吗”她却是笑道,“不怀疑我的话吗?都不认为我在与您开玩笑?万一我骗您的怎么办”

  如果是假的,神就不会说这么多了。

  祂清冷的目光淡淡的落在她的身上,没有憎厌,没有被愚弄的怒火,只有对着身陷囹圄而不自知者的悲悯。

  “好,我答应你”她一把握住他的手,不及她的丰润柔嫩,却让她惶恐会在掌心融化,不由得将它握得更紧,“对了,我们的家在哪里”

  她有状似不经意的问,“家里有几个孩子”

  她没有问是否婚配,对正常人而言这些才是最紧要关心的问题,但如她所言,她要放弃世俗的眼光,抛弃陈规教条,这些都不在考虑范围内了。

  再者他这么大年纪了,想要头婚是不可能的,她只能退而求其次寄希望于叫她后妈的孩子能少一些,可能那些孩子都有她这么大,甚至比她更大——她把所有的可能都考虑的很到位,想得也很清楚,但是她并不在意,就跟中了邪一样,眼睛里闪烁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光芒。

  “......我不太喜欢孩子”她说道,开始向爱人征求意见“成婚后我更希望我们两个的两人世界多一些,可以吗”

  但显然没有等他同意的意思,就像在她的规划里,那个所谓的‘头婚妻子’已经是个死人了一样,如果没有死,她也不介意送对方一程。

  ......

  听着这一番不可能从任何一个正常人口中说出的言论,让习惯了他狡猾阴翳的造物主难以言说现在的心情。

  这个世上只有路西法能一次又一次的叫祂意外,每次神以为那就是全部的时候,他总能表现得更出人意料,阴谋在全知全能下成了阳谋,然后演化成了掩饰浓烈情感的伪装。

  失去记忆的魔鬼收起了他的不甘,放下了他的仇恨,他变得热情又大胆,坦然而直白,祂惊于自己对魔王的影响,讶于路西法底线之低。

  曾经的七美德之首干脆利落的抛弃了所有的道德,起因却在于祂。

  神无法分辨这段荒唐之情的真伪。

  哈尼雅与路西法,同质的灵魂相接会产生反应并不奇怪。

  从前势强力大的魔王不受影响,现在他封闭了自己的所有,灵魂变得虚弱,那份记忆就像平地倒灌的海水,强势的入侵——借此唤醒的另一份记忆,它们毫不相干,却交融生出了错误的认知。

  她爱‘他’,她以为如此。她所言为真,所想也是真,可独她自己......神定定的看着‘欧嘉’,眼底倒映出她热切又期待的模样。

  是假的。

  “你想对雅威做什么!”哈尼雅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那女子坐在神的身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她忽然拉着神的手笑起来。

  天使感到不可思议,神的气场太特殊,哪怕撒莱那样发自内心的喜爱,也只敢匍匐在神的脚下同他说话,这个人类女子......然后他就听到了那一番话,他沉下脸,只觉得女人心怀不轨,她先觊觎自己,现在又把注意打到神的身上去了!

  就算是地狱的情魔都没听过有这么花心滥情的!

  “您不要相信她!”他走到神的身边,全然忘记了世上本没有什么事可以瞒过祂,因着神与这个女人之间罕见的和谐氛围,怕祂轻信了女人的花言巧语:“她跟弥赛亚说过一样的话”

  “我没有”她立刻否认,不接受这种栽赃,“弥赛亚是哪个,我根本不认识”

  “你有,你这个坏女人!你早上才向他求过婚!”

  “你说麦基洗德吗?”她恍然,又慌忙的看着她的爱人,“我认为年长的爱人应该更具有包容心,不应该对过去的事斤斤计较,你觉得呢”

  她用力握着那双手,试图靠狡辩再挽救一下她的爱情,然后伤心的发现它在坚定的向外滑去。

  果然生气了,连手都不肯让她牵了,她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心十分委屈,谁年轻的时候没个错呢?现在她遇到了真命已经知道悔改了......

  ——并不是,看着眼前这一团混乱,神觉得有点头痛。

  明明已经预见到了,为何还是没能避免?

  ——

  她没有意外的被拒绝了,但是她觉得责任都在麦基洗德。

  ‘那个大嘴巴’,她心中暗恨,在夜色和凉风中走出临时搭建的营帐来到外面,麦基洗德和金发少年有话要和她的爱讲,并不想被旁人听到。

  当然一开始她不想出去,她为什么要出去?

  她应该每时每刻都待在她的爱的身边,然而麦基洗德偷偷对她说如果她想让雅威去所多玛,最好不要打扰他们。

  ‘愚蠢又自大的男人’她在心底嗤道,他甚至连一个像样的支走她的借口都没有想,‘他最好能保证他们的目的地在所多玛’

  虽然她不在意雅威去哪儿,他去哪里她都可以跟着去那里,不过能去所多玛最好,她的根在那里,能做的准备也更充分些。

  雅威——她已经从别人的口中得知了他的名字,多么美的名字,光是从嘴里面念出来都愉悦得叫她颤抖。看得出他实在是个很正经的人,她的言行应该吓到他了,合格的猎人会给她的猎物一点喘息的时间。

  她走到僻静处,拿出一个收口的布袋,将一片纸莎封在里面。

  待口哨吹响,很快一只黑鹰从沙漠的尽头飞来,它的速度快如闪电,眨眼便落到了欧嘉的手中,它收紧胸羽,矜傲的从主人手中叼起肉干,紧接着锐爪一收,抓起装了纸莎的小布袋就往高空飞去。

  夜晚的空气寒凉,然而衣衫单薄的女人仿佛感觉不到冷,她看着远去的黑鹰,情火在她心头燃烧,烧得她双目灼灼,如在黑夜里发着光。

  纸莎上是她给手下们的命令,她要他们包下所多玛城里所有的客店,她要让那里一个留宿的地方都不许有——她会再给他一些时间做心理准备,但不会太多。

  很快她回到了营地,沙地吞没了脚步声,这里安静地除了隐约的鼾声似乎什么也没有,祭司们大多已经睡下,这些人的生活没有半点乐趣,想必他们的梦也同死亡一样无趣。

  这些小灰‘坟墓’中唯有一顶还隐隐透露出亮光,解决完心头事的欧嘉看着那顶最大的帐篷就无法抑制自己的好奇心了。

  他们在讨论什么?她刚将耳朵轻轻贴了上去,一个声音却从身后传来。

  “我劝您不要白费气力”

  谁?她不悦的回头,发现是之前那个告诉她真正救了她的人是谁的少年。

  锦缎小外套内套深紫色紧身衣,外披的黑绸斗篷还滚着金边,他的衣着和她常见的不一样,迦南的男人们大多长袍包巾,衣品单调保守,很少有谁穿领口翻这么大的花衫,他不像本土人,也不是游侠,因为没有佩剑,或者说除了麦基洗德和他的一干随行祭司,他们的穿着和这里的人都不一样,不伦不类的打扮不像东南西北任何一个地方的人,但是都很精致华贵。

  尤其是金发少年,那一身光亮的打扮更贴近她记忆里的雅威,如果银色拥有等级,他们必然是最绚烂高级的那一等——尽管她的爱现在穿得跟迦南人一样保守。

  她觉得他就是披一块布也很好看,不过这审美最好还是改改。

  “这帐篷的隔音很好,是听不见谈话的”玛门抱臂兴趣盎然的看着明显有些走神的欧嘉,他在女人出去后就没留在那顶帐篷里了,他并不关心麦基洗德和哈尼雅如何说服雅威,当事情朝着预期的走向发展的时候,就意味着它十拿九稳了,所以他很‘识相’的就出来了。

  比起留在里面碍事,他对这个被雅威救赎的女人更感兴趣。

  “我第一次见您的时候,您被他们抬着”他说道,“像个端庄圣洁的烈妇,可是嘴巴却截然相反的骂着最不堪入耳的话”

  “骂什么”欧嘉仍在打量他,听到此处漫不经心的问。

  “天和地”玛门说道,“众生和万物”

  “骂得好!”他赞道,

  月下的黑发少年拥有一种和金发少年不同的魅力,那是一种充满野性的美,像一株肆意生长的荆棘,那旺盛而恣意的模样无疑契合了她的心意。

  “听起来像是弱者在无可挽回的绝境下会做的事”欧嘉微侧过脸,接受他的邀请坐到不远处的沙丘上。

  辱骂是一个反抗的人最后能用的手段,除了让自己和被辱骂者同时丧失体面,没有任何用处。衛鯹尛说

  “可不是贫弱”玛门笑道,“您骂着您所能骂的一切,将这世界所有的美好和恶臭都奚落了个遍,您的声音极具力量,在黑夜与黎明的交界的拂晓穿透尼罗河汨汨的浪涛,所以才引起了我们的注意力”

  听到此处,她忽然脸色微变:“你的意思是,你们看到我的时候,我在.....”

  “您当时在破口大骂,泼妇也不过如此了”

  “泼妇......”她眼神发直。

  “没错,他见过您最糟糕的模样”玛门知道她在想什么,见她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不免啧声:“其实您又何必在意他的眼光呢,本就不是什么贞静淑女...像以前那样释放本性不好吗”

  “我想你恐怕对我的本性有误解”她说道,英雄救美被说成泼妇骂街,幻象被戳穿,这死孩子真是一点浪漫的余地都没给她留。

  当真是讨厌死了。

  但是玛门莫名很喜欢她,他的喜欢往往体现在话特别多上:“那时候我觉得您不一般,一定会有大出息的”

  “现在不觉得了?”欧嘉听出他的言下之意,挑了挑眉,这还是第一个直白说她不如失忆前的人。

  “当然不,无回城主,远超我期”玛门微一欠身,点破了她的身份。

  “你好像知道的挺多”欧嘉神情微敛,他知道,那么雅威也知道吗,他对女人当道又是什么看法呢?

  “我的确知道的不少,尤其像您这样的人最受我们的关注”玛门说道:“我总是希望您们能走向更广阔的世界”

  “怎么说?”

  “而不是被爱恋的枯草钻空了脑袋”

  “了不起的思想家!”发觉对方在讽刺她满脑子情爱,欧嘉微笑的回以同等恭维,冷淡而刺耳:“再多发表些见解,国王都要为你的恋爱高知拜服”

  “别这么大火气,女士,我只是说一点常理”玛门对发脾气的女人没辙,大概是因为他不是阿斯蒙蒂斯,可要不是阿斯蒙蒂斯现在没空管理他的信徒,他才懒得多嘴。

  “别想那些不可能的事情了,他都有个那么大的儿子了”他直接把麦基洗德是雅威的儿子这件事说出来,他说完等着女人崩溃放弃,在他看来女人总是小气又善妒,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她们把男人看得死死地,生怕眨眼的功夫他们就会偷腥,更遑论分享。

  这实在是一件叫魔鬼也难以理解的掌控欲,独占欲让她们容不下爱人与别人有染,莎拉如此,曾经的撒拉也一样,她们都有着共同的特点,明媚且骄傲,无法分享的爱是感情破灭的缘由,欧嘉显然也是这样的女人,把不能接受的结果告诉她,她或许会大哭,或许会伤心欲绝,不过最终都会接受现实然后放弃。

  然而他没有想到他面前的这位已然是境界更升华了一层的存在,必要的话你还可以称赞她大度。

  她默了半晌才抬起头,勉强接受了麦基洗德会成为她儿子这个心梗的现实之后,她的神情虽有几分虚弱和沧桑,倒还没有萎靡,甚至还有余力的问:“你也是吗”

  玛门没见过这样的女人,她表现得像是如果他说是,她就也顺便一起认下来。

  “怎么可能!”玛门震惊的倒退了一步,她居然想要做他的母亲!

  这太离谱了!就跟雅威是他父亲一样荒唐,他的脑海里闪过雅威那张脸和他那些或温和或无情的话语。

  “雅威不是我的父”他说道,尽管雅威表现得得好像任何人叫他一声父亲他都会应,可是他很清楚自己并非他的偏爱,哈尼雅才是那个老头的心头肉,雅威从没有放下对他的戒心,虽然他的确也没有做什么真诚的事也就是了...

  他捏住自己手腕上的红玛瑙珠串,垂下的眼眉无端得透出来几许落寞。

  “我没有父亲”他心中想要的父亲只有陛下,可惜路西法不要他。

  他好像在撒娇,然无人承接他的依恋,期待尽归了夜色,落空的亲昵更显凄惨。

  欧嘉移开眼,压下心中那股莫名的悸动,冷笑道:“幸好不是,我可不想要你这么不懂尊敬怎么拼的继子”

  “喂!女人,你可别不识好歹”她的话很快转移了玛门的情绪,他整理了下领口,不满的看着她:“总有一天你会知道对着一座冰山抛媚眼也比你现在做的事有效率,而现在......啊,你的小老鹰回来了。”

  他说道,一只黑鹰从沙丘的另一头钻了出来,欧嘉看着它跌跌撞撞的朝着自己飞来,不是她派去所多玛的那只,是她埋伏在撒冷附近的暗线传消息过来了。

  “天呐,我可真爱这种会飞的毛物”玛门解下绑在鹰腿上的布条看也不看的丢过去。

  他对着这只鹰又搂又亲,直把它骚扰得叨了他好几下,硬喙落在魔鬼的身上如同雨点在给大象洗澡,玛门恋恋不舍的抱着它。

  地狱魅蝶没了,但是也提醒他是时候给阿斯蒙蒂斯传个信了。

  “请务必把它借给我玩玩”他同女人说道,欧嘉拆着布条没理他。

  她做事向来喜欢做两手准备,明暗两道,暗线若非必要不会轻易传信。

  是撒冷出了什么事?

  她看着里面的讯息,眉头越皱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