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蓝色的眼眸骤然睁开。
他下意识地望向墓园染血一角, 太远,看不清,但他心里很清楚, 沢口不可能在这场惨烈的同归于尽中存活。
可他现在带着的手机是临时和沢口借的,电话卡也是沢口的备用电话,在此之前从未动用过, 除了沢口本人, 无人知晓。
这条短信只可能是沢口提前预设时间定时发送给他的。
他一时想不通到底能有什么事情,值得沢口预设一个恰好在自己死亡后发送的短信。眉尖蹙起,他漫无目的地猜测:总不会是遗书吧?
……可既然选择了所谓轰轰烈烈的死亡方式,就不该再留下这种会和尚且在世之人藕断丝连的东西, 不是吗。
□□向前推了推, 催促江舟川渡把手机拿出来。
江舟川渡抿唇, 磨磨蹭蹭将手机拿出来,解锁屏幕。
他正要打开短信,手上的手机却忽然被琴酒拿走。琴酒站在他身侧, 一只手依旧稳稳地举着枪怼在江舟川渡太阳穴上, 另一只手则拿着手机, 点开那个新发来的短信。
墨绿色的眸子迅速扫过短短几行字,忽然扯了扯嘴角, 冷笑。
屏幕上——
【真相隐藏于月光之下。】
【祝您日后万事顺遂。】
【发件人:沢口。】
这声带着嘲讽意味的冷笑扰乱了江舟川渡的思绪, 他没能第一时间看到短信内容, 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慌张间,心率不断上升, 手心都出了汗。
救命。别是什么信息含量巨大的自爆短信吧?那他死得也太冤枉了。
他眼睛忍不住地往琴酒身上瞟, 鬼鬼祟祟, 眼底透露出一丝慌张。
琴酒作为组织最优秀的狙击手,视力绝佳,早就在余光中看到这一幕。脑中自然而然就浮现一只偷摸摸做了坏事的心虚小狐狸,时不时扒拉门框看一眼主人的场景。
他忽然低笑起来。
江舟川渡:?
江舟川渡(惊恐):别笑了大哥,你一笑我害怕。
琴酒利落收起枪,然后将站在天台边缘的青年一把拉过来,将手机屏幕放在他面前。
琴酒身材高大,将近一米九,又正好站在迎光面,毫无悬念地将大半的光线遮去,乍一看过去,仿佛将江舟川渡拢在身侧。
然而事实并没有那么和谐美好。
冷绿色狼眸垂下,饶有兴味地盯着青年遮掩在碎发后蓝眸,一字一顿问道:“你和岛津,很熟?”
江舟川渡一愣,旋即看向面前的手机屏幕。
看清上面的字后,他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太好了,没有透露任何与SILVER有关的信息,而且用语模糊,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
这么看来,他不论往哪个方向解释都可以,不必提心吊胆。
江舟川渡:谜语人的大胜利.JPG!
放下心,他开始胡诌:“不熟,但是我既然帮他扫了个尾,他恭维我一下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他笑起来,眼皮一掀,直直对上琴酒的目光,隐约带着挑衅的意味:“不要看谁都觉得有问题。”
“——天天疑神疑鬼迟早神经衰弱!”
话音未落,他猛地向后一挣,巧妙地脱离琴酒束缚,眨眼的功夫就蹿到了天台入口处,两指并拢,朝琴酒比划了一个“走了”的手势,随即消失在楼梯口。
琴酒看着已经没了人影的楼梯口,哼笑一声,收回视线。
=
系统紧跟着江舟川渡,满屏问号:【你不想活了?居然敢和琴酒顶嘴?】
江舟川渡一转过身,笑容倏地褪去,眉眼冷若冰霜,连上挑的眼梢都带着漠然。
他冷淡地瞟一眼系统,反问:“那你想让我怎么回答?”
这种情况下,他回答得太过乖驯显得可疑,太过尖锐则可能触怒对方,只好中和一下,将锋芒藏起,不痛不痒地刺一下对方。
楼梯见底,他推开大门,迎面扑来一阵清晨特有的清爽微风。
一抬头,忽然看见两颗熟悉的人头。
其中一颗人头的主人靠在车前门上,看见他出现,还笑意灿烂地向他挥挥手。
江舟川渡:……
至于另外一个,江舟川渡目光移动,看向坐在主驾驶座位上的青年,对方放在方向盘上的手不停地敲着,隔着十来米都能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浓烈的烦躁感。
江舟川渡半眯起眼,目光不善。
正在这时,琴酒提着被江舟川渡丢在天台的枪械包,踏着沉稳的步伐,出现在他身后。
琴酒见江舟川渡站在这里不动,挑眉:“怎么?朗姆专门派来的人,送你去医院。不跟他们走吗?”
江舟川渡抓着门把的手上青筋暴起,咬牙切齿道:“长谷川作是朗姆的人就算了,难道芝华士也是吗?”
琴酒看着眼前青年过于生动的表情,心情瞬间愉悦:“芝华士是我派来的。”
噼啪——
被江舟川渡握着的门把手终于在大力摧残下不堪重负,成功地裂成两半。
江舟川渡:我·真·谢·谢·你·啊!
心不甘情不愿,江舟川渡终究还是钻进那辆车。
长谷川作显然也是被迫前来的,浑身上下冒着黑气,翻涌不止。相比之下,坐在副驾驶座位的芝华士就有点兴高采烈得过头,整个人仿佛沐浴在灿烂阳光和花瓣中。
江舟川渡刚拉上车门,车辆就蹭地一下子蹿出去七八米,惯性甩得他整个人往前扑去,堪堪用手撑住副驾驶的椅背,才让自己免于挂彩。
稳住身形,他扯扯唇角,讥讽道:“我以为组织训练出来的卧底不至于连车都开不好。”
长谷川作冷笑:“那要看车上坐的人是谁。”
芝华士一脸笑嘻嘻:“好啦好啦大家都是从一个实验室里出来的,都是一家人,不要吵了。”
江舟川渡看向看似拉架实则拱火的芝华士,莫名觉得手有点痒。
芝华士察觉到这股不善的目光,回头看江舟川渡,故作畏缩的模样:“江舟君!私自斗殴违法!你要想打你去和长谷川打,我一个实验室人员可不抗揍。”
江舟川渡嘴角抽搐,拳头握紧,忍住自己想要揍人的冲动,终于问出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我原先的任务,现在由谁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