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太直接了啊?

  伊戈尔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他看着等待回应的达达利亚,觉得剧本不太对。

  在最初的设想里,伊戈尔认为他应该才是游刃有余的那一个,结果没想到达达利亚才是更加直白,更加坦诚,甚至说没有想过遮掩的那个人。

  这倒是也符合达达利亚的性格。

  伊戈尔挪开眼镜,其实他也想不出达达利亚扭捏的样子,那太可怕了,绝对不会是愚人众的第十一执行官。

  “你为什么会喜欢我?”伊戈尔终于找回声音问出那个他早就准备好的问题。

  在经过片刻的思考后,达达利亚诚实的摇头,“我也不知道。”放在最初他对伊戈尔的印象是备受欢迎的骑士,从三岁的孩子到八十岁的老人都很喜欢他。

  其中这些喜欢的人里就有他的妹妹冬妮娅,年幼时把那位金发的骑士当成偶像,直到她发现报纸上被长发大姐姐的人其实是男性。

  达达利亚回想起冬妮娅崩溃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可能是第一次见到你,也可能是我们第一次战斗,那时候我发现你没有那么完美。”

  “啊?”伊戈尔对这个答案迷茫。

  如果说达达利亚觉得他完美,那他可以说出无数种反驳的例子,可他偏偏说的是不完美。

  这令伊戈尔也感到好奇,忍不住继续听下去。

  “你比想象中的更好,那时候我就觉得我们可以……嗯,成为朋友?虽然你对所有的正式执行官都很冷淡。”达达利亚回忆着,“但我知道你只是怕麻烦。”

  “可这和喜欢有什么关系?”觉得开始听不懂的伊戈尔问道。

  这都说是做朋友了,为什么又会喜欢?难不成会有人喜欢上自己的朋友?

  伊戈尔尽可能冷静的想了想,发现还真有不少这样的情况。

  可问题是他和达达利亚也算不上朋友,即便伊戈尔在很早前就觉得达达利亚也许需要朋友,但他们却从来没有挑明过。

  然后一挑明,就是喜欢。

  这中间省略的东西也太多了吧?

  伊戈尔总觉得他刚才关上的不是办公室的门,而是通往其他世界的门,现在他和达达利亚被关了进去。

  “……可能是因为这些令我想要,亲,亲近你。”

  达达利亚是的话令伊戈尔回神,与此同时说话的人也开始有些不好意思。

  在讲出这句话是,达达利亚想起在车厢里的吻,这让他不自觉的想凝聚出水做的鲸鱼,让它甩自己一脸水降降温。

  或许他之前确实不感到什么,他只觉得伊戈尔是他的副官,他该与他在一起,只亲近他。

  但是他也无法忘记,副官不是固定的,换句话说,结束完璃月的任务,他和伊戈尔就要分开。这令他沮丧,但有没有办法,毕竟规定就是规定,哪怕是他也没办法去改变。

  然而他们如果有另一重能够超越上下级和同事的关系,那他就有理由去做接下来的事了不是吗?邀请他回家,带他去见自己的亲人,一起在雪原上散步之类的。

  这些琐碎的日常,并没有特别之处,但即便再疯狂的人,也会有珍惜并想与他人分享的一瞬间。

  那分享的瞬间,也许就是喜欢的证明。

  如此想着,达达利亚明白了什么是喜欢,那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在生命中一闪而过的东西,就像是划破夜幕的流星,在瞬间出现又在瞬间消失,唯有被观察到的那一幕是永恒。

  可下一秒,伊戈尔近乎可以说是理性的分析把达达利亚拉回现实,“想要亲近的也许不是喜欢,可能你只是缺少和同龄人的相处。”

  所以才错把亲近当成喜欢。

  伊戈尔想到这里笑了笑,“也许你可以试试和其他的同龄人相处,那样你可能发现这股感情是一样的。”他还是认为那种亲近是错觉。

  听到这些话,达达利亚明白了伊戈尔的真实想法。

  他沉默一会既没有反对,也没有赞同,他只是问道,“你有喜欢的人吗?那你又为什么会喜欢他或者她?”

  这下攻势再度反转了,伊戈尔皱眉头,他发现不知道如何回应。

  之前对达达利亚说那些话的理性全部烟消云散,不由得伊戈尔发现了那个被他忽略的现实,他好像是没有喜欢过人。

  或许他对钟离有些感觉,那种恰到好处的试探和亲近让他觉得不错,但他依旧保持着清醒,因为他并不是会一个沉迷于感情的人,他有更多的事要做。

  与那些事情相比,感情其实是最不重要的。

  “那你被人追求过吗?”达达利亚在伊戈尔反思之时再问。

  伊戈尔这次点点头,“追求我的人很多。”

  “啊,我就知道。”这下达达利亚的语气变得懊恼,但随着他的这句说出来,原本凝滞的空气再度流动起来。

  莫名的伊戈尔也感到轻松,他故意叹气,“要知道我的人气可是一直很高的。”在宫廷侍卫的时候,他可是整个宫廷侍卫的脸面,只有要大型活动他必然会被拉过去。

  也正是因此,忍无可忍的伊戈尔决定转入愚人众。

  然后开始了天天想辞职的生活。

  伊戈尔回忆道这里真觉得他还不如在宫廷侍卫当脸面,不然也不用面对上司的表白。

  “可是他们都不了解你不是吗?”达达利亚在懊恼过后笃定的说。

  这令伊戈尔成功的再度把视线放到他的身上,只是此时太阳已差不多沉入地平线,仅留下朦胧的与余光在天边挣扎,所以他看不清达达利亚的表情。

  只听达达利亚接着叹气,“让我追求你吧,也许在这个过程中就能明白了什么是喜欢了。”他突然发现比起他,伊戈尔才是对感情更茫然的人。

  达达利亚见过父母的相处,见过兄弟姐妹与喜欢的人偷偷约会,即便他曾经误入过深渊,那些疯狂沾染了他的灵魂,他也没有忘记那些温暖的感情。

  因此当他发现自己想吻伊戈尔的时候,他就很快意识到自己喜欢他。

  但是他的这位表白对象不一样,他获得了很多的喜欢,但没有人真正‘喜欢’过他。

  人们喜欢的都是他的表象,久而久之他似乎也是这么认为。

  可达达利亚认为自己不属于那些人,他觉得他了解伊戈尔,也正是因为了解他,他才能看清对方在用理性做回避。

  伊戈尔在否认自己被人喜欢的可能,即便他被那么多人喜欢过。

  甚至达达利亚觉得,如果感情在伊戈尔的计划中是必须剔除的绊脚石,那他会在衡量过后踢开,即使那样他会难过。

  在很多人看来这是一种过度的残忍,然而达达利亚却觉得这正是他喜欢伊戈尔的一部分。

  他足够的强大,无论是战斗力还是精神。

  而这个世界正是属于他们这些强者。

  达达利亚越想越觉得他更加喜欢伊戈尔了,他期待与他能建立起浪漫关系的那一天。

  也是这时,伊戈尔说出那句他预料之中却又让他感到沮丧的话。

  “我对你没有特殊的感情。”伊戈尔终于还是把那句残忍的拒绝说出口,他本来想说不喜欢,却又觉得不准确,严格来说达达利亚算是他比较喜欢的上司了。

  再加上说不定这还是达达利亚第一次告白,说的太过了可能以后工作上也不好相处。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不能和同事谈恋爱。

  伊戈尔漫无目的的想,他真的觉得他的璃月之行有问题,先是得知愚人众内部的投票,接着被上司表白,还有个另一位任务对象应该是喜欢他。

  此时此刻伊戈尔真是恨不得是他自作多情。

  在伊戈尔思绪乱飞之时,那边达达利亚叹了口气,无奈的问道,“如果我不追求你,我们还能和以前那样相处吗?”

  对于这个问题,伊戈尔沉默了,他不用想就知道不能。

  或许他可以说我们可以忘记今晚发生的事情,只是那样未免太欲盖拟彰。

  不知过多久,经过激烈的思想碰撞,伊戈尔略带迟疑的问道,“所以公子大人,你的意思是,你在和我的相处中,是想换个身份?”

  “对,我觉得追求者这个身份也很不错,至少比上下级或者同事强一些。”比起伊戈尔的迟疑,达达利亚很坚定的说出自己的打算以及想法,“也许哪天你会喜欢上我也说不定。”

  为了表达自己不是个死缠烂打的人,达达利亚补充道,“如果你发现自己真正喜欢上其他人,你随时可以拒绝我,而我也不会打扰你。”

  谈论感情不能像战斗一样,打完就真的完了,达达利亚虽然没谈过恋爱,但对人和人之间的基本交往还是有正常的理解。

  他喜欢伊戈尔,不然他也不会想吻他,他清楚的认识到这点,然而他不能强求一个根本没有接触过感情,甚至对喜欢的感觉是什么都无法分辨的人,也按照他所想的去喜欢他。

  “那反过来也一样。”伊戈尔最终妥协了,“如果你发现你喜欢上其他人,我也不会纠缠。”哪怕那时候他真的喜欢上达达利亚。

  伊戈尔设想着,觉得还是有些不可思议。

  这时候他终于发现可能不理解感情的其实是他,不是达达利亚,这家伙在这方面比他成熟太多了。

  好挫败。

  伊戈尔的内心浮现出这三个字,他还想自己循循善诱,让达达利亚明白自己其实是大雪中迷途的羔羊,因为错觉才喜欢他。

  结果最后发现,他好像才是最不懂的那个。

  不过伊戈尔感觉也不是没有收获,他至少拒绝了达达利亚的喜欢,虽然最后答应了他追求的请求……

  也许我真的该看些浪漫小说学习一下。

  伊戈尔在心里悲伤的想,他确实对感情的认知比较贫乏。

  想到这里后,伊戈尔发现还要强调一件事,那就是工作,无论怎么样,他和达达利亚还是同事。

  于是伊戈尔边寻找着合适的用词边说,“我们的私人关系不能代入平时的工作里,那样会引起错误的判断。”身为至冬国可以说会最顶层的那一批人,假设把私情代入工作,很可能会引发巨大的灾难。

  伊戈尔不想这样做,他努力工作效忠与女皇本质是为了至冬国的存续,不然他闲得慌天天给在阴谋的漩涡中沉浮,经常性的给那些正式执行官做善后工作。

  “当然,这正是我喜欢你的一部分。”达达利亚直白的又用上喜欢的这个词,接着他笑了两声,“如果我背叛了至冬,你会毫不留情的对我挥刀吧?这就够了。”

  伊戈尔无言以对,这一刻他不得不承认达达利亚是很了解他。

  同时他也觉得达达利亚会做出相同的选择,不过严格意义上上来说,伊戈尔认为他和达达利亚是绝对不会背叛至冬,没了至冬他们就没有了一切,在很多事情面前个人的力量终究是微小的。

  “这个时间了,我也该去和钟离先生以及旅行者吃饭了。”达达利亚对着窗外亮起的路灯感慨道,“就当是补偿旅行者。”

  “补偿?”听到这个词,伊戈尔有些不明所以。

  达达利亚点点头,他压低声音对伊戈尔,“仙祖法蜕就在黄金屋。”

  这个情报令伊戈尔皱起眉头,“那有些麻烦了。”想进入黄金屋可不容易,别说现在就是平时想进去都很困难,那可是提瓦特唯一的铸币厂。

  “我会想办法寻找时机。”伊戈尔恢复成工作时的样子冷静的分析,“最近仙人要降临璃月港,我会观察七星的动向,找到合适的进入机会。”

  “好,这部分交给你来办,接下来我去黄金屋周围实地考察。”说着达达利亚走到门口打开了屋子里的灯。

  光措不及防的充斥整个办公室,伊戈尔近乎是下意识的闭上眼。

  几秒后,等他再睁开达达利亚早已离开。

  伊戈尔打量着如往常一般的办公室,觉得自己真的像是做了一场梦。

  长舒一口气,伊戈尔动了动有点酸了的腿,准备等办完工作就去借阅室碰碰运气,既然上次安德烈能找到那本浪漫小说,说不定他也能找到一本。

  恍惚中伊戈尔感觉他要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