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去做菜。”

  香菱的声音传来,她看了看桌上的气氛,感觉她还是回厨房比较好。

  “噜噜!”锅巴也如惊醒一般抖了机灵,他看了看钟离在看看空,紧接着也跟在香菱后面跑回厨房。

  这时候派蒙挠挠头,她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她只是想来万民堂吃饭,结果没想到竟然得知她觉得两个交情不深的人居然认识很久,其中一方似乎还准备表白什么的。

  派蒙觉得脑子都不够了。

  “好复杂啊。”说出这句话,派蒙忽然很想问问伊戈尔对此怎么看。

  他们说了这么多,当事人还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不觉间,派蒙对明天那场饭局在期待之余又多了一份担心。

  这令她想要向旅行者寻求意见,却见对方若是有所思。

  没有办法,派蒙转而看钟离,迟疑几秒她问道,“钟离,那你的第两份私心到底是什么啊?”

  她很好奇这个,所谓钟离的私心究竟是什么,假如说第一份是借着愚人众的支持给岩神办葬礼,那第一份总该是私事。

  这次派蒙猜对了。

  “以普遍理性而论,比起私心,或许更应该称为私情。”钟离以一种谨慎的口吻说道,他用了理性这个词,可描述的事件在大众的认知里却应该和理性没有关系。

  空也回过神,他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派蒙更是一脸的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但钟离却忽略了这一点,他继续陈述道,“那是身为人的另一面。”

  “你的另一面就是有私情吗?好奇怪啊。”派蒙这下更加觉得钟离这个人看不透。

  一旁的空则是再度想起他在万民堂路上所想到的问题,关于钟离的身份。若所是不久前他还有只是在猜测的话,那么现在他可以说是觉得自己猜的没错。

  钟离除了往生堂客卿外,必定有另一重身份。

  认定这点后,空莫名担心起伊戈尔,随即他又认为自己的担心极有可能是多余,对方怎么说也是愚人众的高层,掌握的情报比他要多得多。

  当务之急是先将送仙典仪筹备完成。

  空想到这里叹了口气,然后主动和钟离谈起明天该安排怎么样的路线购买香膏,风筝还有往生香。

  等着三样东西置备齐全,那剩下的不再是需要购买的东西,而是一些更加玄妙的物品,比如特殊的琉璃百合还有能演奏音乐的法器,都不是那么容易寻找的东西。

  不过空倒不是很担心,因为钟离早就说过他有门路。

  “上菜了。”

  在钟离和空聊得差不多的时候,香菱的声音正好出现,与声音一同到来的还有冒着热气的饭菜。

  派蒙眼看有吃的,立刻忘记明天还要去购置东西,内心被眼前端上来的饭菜所占据。

  “尝尝怎么样,这是我选了新鲜的竹笋,加上清泉镇的野猪肉炒制而成,用了须弥风味的香料调味。”说起自己擅长且喜爱做的事,香菱就感到高兴,这还是第一次用须弥风味的香料烹饪璃月菜。

  不过鉴于笋和清泉镇的猪肉都是很鲜美的食材,为防止调味品掩盖了它们的本味,她没有用那么重口味的须弥香料。

  “听起来就很好了。”派蒙说着口水都要留下来。

  钟离也拿起筷子,同时说道,“食物要在最合适的时间品尝,早一份则味道无法完全被品尝,晚一分则会减少风味。”

  “对,钟离先生说的有道理,这就像包子要趁热,豆腐要等凉,所以大家快吃吧。”香菱很赞同的钟离的说法,在她看来刚她端上来的这倒须弥香料版竹笋炒肉就该刚出锅的时候吃。

  这下派蒙也没再客气,当即叫空快点吃,等会凉了就不好吃。

  空早就被竹笋的清香和肉香引的食指大动,在向香菱道谢后他熟练地用筷子夹起这道菜。

  不同以往的味道在嘴里炸开,尝着美味的竹笋炒肉,空和派蒙都露出幸福的表情。

  看到这一幕,香菱和锅巴当即放下心,看来这次的新菜很成功。

  不知道伊戈尔晚上吃的好不好。

  派蒙在吃饭之余忽然想到这件事,她还记得来之前伊戈尔说他今晚有应酬。

  然后她叹了口气,一般来说,是应酬的话大致都吃不好吧。

  实际上派蒙判断的没错,在距离万民堂不远的豪华包厢里,伊戈尔面对满桌子冷掉的饭菜,正在和那些在璃月做生意的至冬商人们讨论如何善后的事。

  桌上的菜基本上没有动过,倒是来自至冬的火水开了几瓶。

  “选举新岩神的投票活动,既没有报备七星,也没有取得被选人的同意。”伊戈尔说着笑了笑,“我知道各位是接到至冬那边的授意才举行活动,但这次确实侵犯到他人的权益。”

  没有来自至冬的保证,伊戈尔相信这群商人不会如此强硬且迅速的把投票活动推广开。

  商人们是想赚钱,但只赚一次和长久的赚下去,他们还是能分得清。

  “是这样,伊戈尔大人,我们也罢利益分给那些璃月商人了啊,有钱大家一起赚嘛,何必和钱过不去。”一名至冬商人抢先说道,他可能喝得有点多,没听出来伊戈尔话里给的台阶。

  其他明白伊戈尔话里潜台词的商人当即脸色变得不好看。

  伊戈尔故意点出他们是接到来自至冬的授意,正是帮他们免去大部责任,暗示只要按照他接下来说的做,认个错服个软,大家各退一步,把事情解决了就算了。

  至于惩罚的事,反正他们是接到授意才做的,要罚也应该罚让他们举办活动的幕后操纵者,而不是他们这群在台前忙前忙后的商人。

  本来该是这个发展,但被这位酒蒙子一说,就成了正是因为他们太想赚钱才举行的活动,为了分散风险才割让部分利益给璃月的商人……虽然现实就是这样,可是如今不是说这个时候。

  商人们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喝酒耽误事。

  这时他们再看明明也喝了不少,却依旧非常清醒的伊戈尔,心中不由的产生几分佩服。

  虽然职位只是候补执行官,但明显酒量要比某些正式执行官要好不少。

  这个共识一旦形成,至冬商业协会的会长和身边人对视一样,他举动举起杯子,“赚钱是赚钱,但这种错误的钱肯定不能再赚下去。”

  “伊戈尔大人,是我监督不利,没做清楚调查就贸然举行活动,用璃月这边的讲究,我自罚一杯。”说完他把大半杯火水一饮而尽,就像真的在喝水一样。

  伊戈尔顺势也端起酒杯接话,他让会长别自责。

  “从公子大人那边我听过一句璃月的谚语,亡羊补牢,为时不晚。”把话题再度拉回来,伊戈尔叹了口气,“活动已铺开,我与七星沟通过,我们都认为这种娱乐性质的活动不必取消。”

  说出这句话,他明显看到几名商人松了口气。

  到当前的阶段,贸然取消活动肯定会有不少的损失,作为商人,他们最不想担的就是这份损失。

  伊戈尔自然是明白的,在来应酬前他早就看过简略的调查报告,对当前的形势心里还是有底。再加上这场活动也算是他上司的第九席执行官富人在背后坐镇,他就算真要强行取消也得考虑至冬那边的反应。

  一想到这点,伊戈尔就有股无名怒火冒出来。

  这群正式执行官真的太会气人了,虽然伊戈尔承认富人的手段不错,踩着风口举行投票。为此放弃了一一核实被选人的意愿,完美的体现了什么叫在金钱和良心中选择前者,并把后者也卖了个好价钱。

  在投票活动取得成功后,又及时分割部分利益把璃月的商人,以此来对抗七星。

  伊戈尔很清楚富人是在赌七星不想刺激当前的局势,不想引起更多的不满。

  事实证明,富人赌对了。

  “可是总要对此次活动负责不是吗?让它少一些不愉快。”伊戈尔面无表情的说道。

  他的话音刚落,最开始喝酒的会长马上接话,“您说得对,我们会派人和被投票人核实情况,至于名誉损失费用商会的储备金尽力支付。”

  利用商会的储备金,这听起来很高大上,可里面的钱通常不会很多,用来支付那么多的赔偿金实属困难。也正是因此至冬商业协会的会长才会说尽力,他也知道拿不出那么多。

  然而在会长眼里这就很不错了,要不然按照流程,必须要官司打过来,判决的结果出来,开始强制执行过后,才到出钱赔偿这一步。

  伊戈尔注视着那名真诚的会长,他叹了口气,“怎么能让商业协会全部出钱,北国银行会出赔偿金的百分之十一,也算愚人众是对大家,对七星,对被侵权的人有个交代。”

  听到这番话,会长楞了一下,旋即他深吸一口,咬咬牙开口,“怎么能让富人大人的银行破费,这些赔偿金由我们来处就够了。”让北国银行干涉,等于愚人众会审查他们的账目。

  这是会长不想看到的,全程由至冬商业协会处理善后赔偿工作,那可操作空间要比愚人众参与大得多。

  尤其是伊戈尔要借着愚人众的手远程遥控。

  “无事,富人大人日理万机,怎么会注意到这点小事。”伊戈尔故意说道,富人对摩拉的喜爱有目共睹。

  这样从他的口袋里掏钱赔偿,可能比捅他一刀都难受。

  伊戈尔当然也知道他这样擅自做决定,让北国银行承担赔偿金是在富人雷区上跳舞,为此他经过专业的计算定下百分之十一这个虽然会让富人难受但不会太难受的比例。

  对待上司可以适当的残忍。

  默念着自己的人生信条,伊戈尔静静等待会长的回应。

  那边会长自知伊戈尔是铁了心要把这件事彻底解决,没有回旋的余地,他给自己倒了杯酒,再次端起酒杯,“也是,是我想太多了。”

  伊戈尔又表面诚恳细听敷衍的感慨几句正式执行官的不易。

  再喝完一杯酒,等到差不多,伊戈尔注意了一下时间,递出话头结束了这场应酬。

  被那些喝的都有点上头的至冬的商人们送出去,与他们相比,伊戈尔可谓是十分的精神。

  “您的酒量可真好。”会长在送别时,对伊戈尔说出今晚他唯一一句真心话。

  伊戈尔对这个夸赞客气的抬了抬嘴角,然后他没多说便登上了带有愚人众标志的车。

  来到车上,伊戈尔刚想放松,就看到在车厢里还有一个人。

  “阿贾克斯?”伊戈尔吓了一跳。

  难得被叫了一回真名的达达利亚还有点不太适应,他鼻子动了动,接着略带无奈的说,“我在回去的路上得知你今晚有应酬,顺路过来了。”

  本来他还想在车上和伊戈尔交流今天得到的情报,不过看他这样子,最好还是不要说。

  虽然伊戈尔表面上没有什么醉意,达达利亚却能感觉出他反应迟钝。

  这时候攻击他,他可能都躲不开。

  达达利亚这样想着,再次想到他在伊戈尔办公室的沙发上睡过去的那晚,那时候他也发动了攻击。

  这令达达利亚下意识往边上靠了点,接着他才反应过今天喝酒的又不是他。

  “是有新消息吧。”伊戈尔在达达利亚怀疑人生时点明。

  “那些情报可以明天再讨论,今天我主要是——”顿了顿,达达利亚又说,“来接你。”

  说话间他想起自己还在家乡小镇的时候,那会他最大的哥哥和女朋友不再同一个学校上学,所以每当休息日要来,他的哥哥就会特意绕到去接他的女朋友。

  达达利亚再看不满意的伊戈尔,觉得他如果说不用绕远路来接我,就是他记忆里那一幕的复刻了。

  可是伊戈尔没有这么说,他揉了揉太阳穴,轻声说道,“还是谈正事吧。”

  有点失望的达达利亚眼睛耷拉下来,这次他又向伊戈尔挪了挪,真的说起来他最新得来的情报。

  “璃月的铸币厂黄金屋,这几天停产了。”达达利亚压低声音对伊戈尔说。

  伊戈尔全力转动着大脑,尽可能清醒的分析,“黄金屋是提瓦特唯一的铸币厂,靠岩神的权能维持,它停转或许能代表岩神是下定决心要离去。”

  “仙祖法蜕会不会里面?”回想着黄金屋的位置,达达利亚提出他的看法,“目前来说,那里是最适合藏东西的地方。”

  伊戈尔人点点头,然后他感觉头越来越重。

  实际上他觉得达达利亚酒量不好,其实是以己度人,每次只要他喝醉就会想睡觉。

  所以每次看到达达利亚喝了一点酒就犯困,很难不联想到他酒量不行。

  果然喝酒误事。

  伊戈尔强撑着腹诽,略有些晃动的马车像是摇篮一样催他闭上眼,耳边达达利亚的声音更是像催眠曲。

  终于他一个没忍住以手支着头,彻底睡了过去。

  “伊戈尔?”达达利亚看到伊戈尔状态不对,当即停止说话转而叫他的名字。

  没有等到回应,达达利亚借着车厢内昏暗的光凑过去,发现伊戈尔眼睛紧闭,睡的无比香甜。

  看着伊戈尔的模样,达达利亚感觉他发现了一个真相,自己的这位副官才是喝醉后容易睡着的那个,区别在于对方是比较能喝。

  达达利亚盯着伊戈尔看了会,莫名的他感觉以这个姿态睡觉会很累。

  纠结了一下,达达利亚小心的坐到伊戈尔身边,想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

  可也就是他刚刚坐过去的时候,车子碾压到小石头发生了轻微的颠簸,直接让伊戈尔的身体失去平衡,向下倒去。

  好在达达利亚眼疾手快,一把将伊戈尔拉住,避免了他头磕到车厢地板上的惨剧发生。

  把伊戈尔拉回坐椅,为了方便调整姿势,达达利亚只好伸手扶住他的手。

  在不甚明亮的灯光下,伊戈尔金色的头发穿过达达利亚的手掌,而他正与这个睡过去的人面对面。

  鬼使神差的达达利亚诞生一个古怪的念头,这时候我该吻他。

  就像那些儿时看到的无聊剧本和表演里的内容一样,他该凑上前,像所有男主角亲吻女主角一样。

  等达达利亚被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时,他面前伊戈尔那张过去多次出现在报纸上的脸已经越来越近,而他的嘴唇距离他也只剩下那么一点点距离。

  这令达达利亚想起他十四岁提着短剑走进了被风雪笼罩的山林,怀揣着兴奋期待以及被压抑住的后怕。

  彼时他还不知道他真正想要寻找什么,更不知道他接下来会踏入无尽的深渊。

  达达利亚记得那时的他只想向前,就像现在的这样子。

  于是他最终跨越了那个距离,他近乎是下意识的闭上眼,一如过去他怀揣着忐忑走入那遍布星光深色隧道。

  然后他的嘴唇贴在了伊戈尔的额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