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指针完全指到B3, 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刹那,岑言手中就已经拿好了撬棍,时刻提防有怪物扑脸。

  然而想象中的异化怪物和种种危机都没有出现, 电梯门外面的是仅有一人宽的红地毯以及一道冰冷铁门。

  岑言奇怪地走出电梯间, 眼前的铁门是牢牢锁死的, 他伸手握住冰冷的栏杆努力摇了摇, 纹丝不动,看起来坚固无比。

  岑言试图在这片狭小范围内寻找出什么线索,然而无论是墙壁还是地板都没有任何字迹,污渍倒是有不少。

  这种情况要怎么过去?

  这种铁门坚固的看起来不像是里面有怪物,反而像是在防止他进去一样。

  岑言打开了背包, 想要寻找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他看了一眼没有锁孔的电子锁,又看了一眼背包里从医院那层得到的不知道做什么用的钥匙。

  看起来钥匙不是用在这一层的,毕竟这锁的类型都不一样。

  既然如此, 这个时候只能依靠暴力破解了。

  岑言看着背包里最上面的枪,开始思考要不要一枪打碎门锁, 他不确定这种于他而言陌生又古老的电子锁在受到破坏后会不会开门。

  在迟疑中, 余光忽然注意到旁边降下来了一块屏幕, 屏幕中是用英文写着的问题。

  ——「您认为情感是什么?请用您的认知真实回答, 说出答案后门将会为您开启。」

  岑言:?

  这是什么?难道这一层是情感咨询楼层?

  “情感是人对客观事物所持有的态度体验。”

  他从后台搜索了一个教科书级别的答案。

  然而对方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屏幕里字样变幻——「请您用您的认知回答,不要用人类普遍的框架。」

  这是什么话?

  岑言不乐意了。

  这话说的跟他不是人类一样。

  不, 换个角度思考也许是这一层的boss不是人类, 所以说的话才显得像是他不是人类一样。

  岑言突然警觉起来了。

  但是如果想要让他回答情感到底是什么, 他还真的回答不出来。

  那是一种知道是什么, 但是没办法表述出来的抓耳挠腮感。

  岑言思考了片刻, 没能想到要如何整理语言逻辑去回答这个问题,但是想到了要如何通过这道铁门。

  他看了看脚下的地毯,地毯下面是水泥地,又看了看天花板,天花板也是水泥铸成的。

  果然,认认真真解密真的不适合自己,玩家怎么能被问答框架束缚呢?!

  这太不自由了!

  于是岑言从背包里拿出了铁锹,几铲下去把那个屏幕和监控摄像头一块铲了下来放进背包里,随后又掏出十字镐,如果十字镐有两个的话,他就直接凿天花板了,可惜的是只有一个,在没有地方借力的情况下凿天花板不太方便,而旁边的墙壁好像有钢板,凿不开。

  岑言只能遗憾地开始凿地板,水泥地很硬,但是不是完全凿不动,在花费了近半个小时后,他顺利凿出了一个可以供他通过的坑。

  ……

  另一边监控屏幕前的费奥多尔沉默地看着突然暗下去的好几个屏幕,通过铁门后面没有被对方铲下来的监控摄像头可以清晰地看见岑言正在用一种十分离奇的方法越过铁门。

  费奥多尔十分困惑,这个问题对于对方而言这么难吗?对方甚至愿意花十几分钟凿水泥地,也不愿意去回答这个问题。

  他记得岑言曾十分自信地告诉他——很清楚情感的意思……

  费奥多尔想到这里下意识抬起眼眸看向监控屏幕中那个青年的动向,奇怪地发现对方仍旧还在铁门那里。

  屏幕里的青年看上去有些迷茫和不解,在努力扑腾了几下后,费奥多尔明白了对方现在的状况。

  岑言他……好像卡住了。

  一时之间,费奥多尔竟不知道怎么描述自己内心复杂的情绪,如果对方挖的是门的位置,他就去把门打开了,但是对方挖的位置在墙角,刚好是焊死的铁栅栏。

  他沉默地看着对方从挣扎到放弃,最后露出怀疑人生的表情。

  【哈哈哈哈哈草啊,发生什么事了!言宝!你快出来啊!】

  【嗯嗯……有一种微妙的既视感呢】

  【难怪这一层布置的像是一个牢房,原来有强制坐牢的buff!】

  【太好了,现在精神上和物理上都开始坐牢了(悲)】

  【游戏太自由了也不好,比如说现在这个控制板面没有脱离卡点,导致言宝被卡住出不来了】

  【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言宝这是自由过头被制裁了(悲)】

  【是bug吗?】

  【不,应该是言宝坑挖小了,但是我看那个大小言宝应该刚好可以过啊?】

  【真相只有一个——是他胖了!(确信)】

  岑言也在反思这个问题,全息游戏他套用的是自身数值,虽然不知道这个游戏有没有随着他本人更迭角色外貌的权限,但是按照这个游戏的真实程度来看,如果算他在游戏里的进食量,自己是该胖了。

  这种情况想要脱困也有其他的办法,死一次回到初始楼层就好了。

  正好他血条也不是很健康。

  岑言思索着从背包里拿出了碎玻璃,准备干脆利落地抹脖子。

  手在抬起来准备下落的瞬间被人握住,对方体温偏低,带着熟悉的触感。

  岑言下意识望去,映入眼帘的是熟悉又苍白的面庞,对方那双紫罗兰色眼眸里带着些许困惑。

  “师父?”

  岑言疑惑地看着对方,又看向对方身后的通道,他刚刚在翻找背包,没看见对方是从哪来的。

  费奥多尔应了一声,轻声问道:“您还好吗?”

  其实不太好,但是也不是特别不好,毕竟三十五的血条总是不安全的,随便被刀一下就没了。

  岑言的思绪在“复活满血再来一次”和“一命通关听起来就很帅气”两个选项间徘徊不定。

  在感觉后一个选项更帅,想要开口让对方帮自己一下时,他突然想到了商城里的道具,那些什么书名是熟人作案的书籍。

  于是费奥多尔只见对方的表情逐渐变得凝重了起来,之前在监控摄像头里看不真切,现在他直观地发现了对方眼眸颜色在变化,原本璀璨明媚的金色眼眸变成了犹如童话森林般的深绿色,其中充盈着疑惑和警惕。

  岑言眼眸微眯,审视着蹲在他身前的与师父一号模样相同的男人,开口质问:“你是谁?”

  原本正因为对方瞳色居然在变而困惑的费奥多尔:?

  “什么……?”

  这一个问题让费奥多尔更加困惑了,对方之前明明是认出他了的,为什么突然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没等费奥多尔进一步详细询问,只听对方冷笑一声,“呵,区区怪物也想装我师父骗我?真以为我认不出来了是吧?你给我等着,等我出来了,我马上就把你杀了。”

  这一句话直接把费奥多尔脑子里的所有推测全部推翻,他表情复杂,“岑言,这栋楼里没有这种东西,您还没发现这里的所有人都是普通人吗?”

  “真的吗?我不信。”

  他才不要被楼层boss戏耍,这种级别的伪装根本骗不过他。

  岑言想出了一个绝佳验证方法,“除非你说一个我的优点。”

  费奥多尔:……

  “这就是您想出来的能够信任我的方法吗?”

  这个问题未免有点太自由心证了。

  “你快说。”岑言催促道。

  既然师父一号跟他是恋爱线,那按照情人眼里出西施的说法,他在师父一号心里肯定满是优点,如果对方说不出来,那一定就是假的。

  不知道为什么,一向擅长使用话术诱导他人的「死屋之鼠」首领费奥多尔几次开口都无法说出任何一个适合对方的词汇,最后只说出一个模棱两可的——

  “您很纯粹。”

  这一句话让岑言不太满意,但是勉勉强强也能接受,他打量了对方一会儿,没能找出任何破绽,又提出了新的要求。

  “如果你能帮我出来,我就相信你。”

  【太好了,虽然手段十分浅显,但是我们已经可以看见言宝在使用计谋了!】

  【什么童话故事桥段】

  【这手段是跟小红帽里的大灰狼学的吧】

  【但是确实有效啊,毕竟只有师父一号不是伪装的情况下才会帮他出来,如果师父一号是假的,那他完全没有必要伪装,在现在知道言宝出不来的情况下就直接动手了】

  【嘶……好像有道理】

  【坏了,这一波言宝真的在大气层!】

  【被钓的竟是我自己!】

  【一时之间竟分不清到底是弹幕在钓鱼还是主播在钓鱼】

  【呃,其实岑言打开个人数值板面应该就清楚了,虽然师徒关系的加成属于技能在这里不显示,但是戒指道具效果带来的数值提升应该还在】

  【嗯……感觉道具效果提升的数值智力加点应该不高,没看见弹窗】

  费奥多尔毫不意外地微微点头,目光看向铁栅栏与对方被卡住的地方,之前看对方挖的坑应该是足够支撑对方通过的,只不过……

  他伸手从铁栅栏那里地面上的坑探了进去,指腹轻轻抵在对方小腹的位置又摸向坑底,不出意外的,岑言身体并没有紧贴坑底,而是留出了间隙。

  岑言不太明白对方的举动,他歪着脑袋看着师父一号,“你拉我就好了。”

  “……拉不过去的,您会骨折。”费奥多尔垂下眼眸对上对方那双逐渐变成了浅青色又充满疑惑的眼眸,轻声解释道:“您挖的坑深度宽度都合适,但是长度和弧度不太适合。”

  岑言又不是专业挖坑的人员会出现疏忽很正常,不过他从对方语气里听出了困惑又无奈的情绪。

  师父一号看起来对挖坑很了解的样子,说起来程序员需要挖坑吗?

  “师父,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岑言忽然问道。

  费奥多尔已经习惯对方没头没脑的疑问,只不过对方跟他相处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他是做什么工作的这种情况让他有点不悦。

  费奥多尔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像是提醒什么一样,意有所指地说道:“您可以试着自己了解我,毕竟您不是说喜欢我吗?”

  岑言感知到对方带有些许生气的情绪,在迷茫对方为什么又不高兴了的同时,又确定对方是师父一号没错,只有师父一号才能让道具带给他感应。

  如果不是从对方身上感知到了情绪波动,这番话肯定会让岑言以为对方是这层楼boss假扮的,因为这种没有第一时间说出答案的行为十分可疑!

  费奥多尔正在思考要如何让对方出来,如果凿的话,暂且不提他需要花费的体力和时间,而且也有可能会伤到对方。

  像是想起了什么,他手从坑里抽出来轻轻放在对方后腰处,低声说道:“您试试下腰能不能出来,您身体柔韧性很好,应该能够做得到。”

  下腰?

  岑言双手撑着地面抬起上半身,在腰也要跟着起来的时候,对方的手微微用力下压,耳边响起师父一号优雅低沉的嗓音,“把腰低下去。”

  “唔……”岑言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尽量按照对方的话去做。

  原本岑言自己是肯定没办法在这种姿势下低下去的,但是有外力就不一样了,在耳边时不时响起的指点和身体感受到来源于对方的力道中,他成功从铁栅栏下面恢复自由了。

  只是这种感觉比他之前挖坑还累。

  岑言的想法是——太费劲了,还不如死一次,这样还能刷新血条。

  紧随其后的是——太好了,原来他没有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