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既然已经决定下来, 那陈世美自然便去安排了,对于普通人来说,让人病逝, 并且另换一份户籍很难。

  但对于已经是富春县县令, 整个富春县都在其管辖范围内的陈世美来说,却是再容易不过了。

  至于田产庄园和护卫,那就更好办了,只要有他在,纵然选人的眼光不好, 挑了表面忠厚内里藏奸的, 也没哪个敢背叛。

  更何况,秦香莲既然想要独自去面对风雨,为自己的两个孩子博一个保障, 那这也是她必须经历的。

  而望着陈世美离开的背影, 原本神色坚定的秦香莲, 却像是耗尽了所有的力气一般, 无力的坐在了地上。

  她目光茫然,整个人都透着一种无助的感觉,强撑着的坚强卸下,心中自是无尽的哀伤。

  闭上眼睛,秦香莲将头埋在双膝之间, 她靠着椅子, 没有强迫自己站起来,而是选择发泄内心的无助和悲伤。

  因为她知道,现在的她, 还能有这样发泄一下情绪, 可以软弱的时候。

  等到计划真正开始, 她离开了陈家,那所有的一切都要依靠自己,她就必须得无时无刻的坚强起来。

  陈世美与秦香莲谈话的时候,那房门都被关上了,两个孩子也被送去了陈父陈母那里。

  这里没有任何人,秦香莲也不用怕任何人进来,她一直坐在地上,直到屋子里已经没有半点光亮,也没有起来的意思。

  这个时候的她,已经不愿意去想什么孩子,什么公婆,什么需要收拾的东西,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她就只想好好的哭上一场,而这也会是她以后人生中最后一次放纵。

  因着陈世美已经吩咐过,不让任何人打扰的原因,秦香莲一直到哭累了,睡过了,也没被人任何人发现不对。

  不过等到快傍晚的时候,见秦香莲还没有出来的意思。

  陈世美想了想,找了个理由,把陈父陈母和两个孩子糊弄过去后,便回来瞧了一眼。

  他本意是想叫秦香莲去用膳然后休息一下,从明日开始,对方就要装病,这病人怕是吃不好睡不好的。

  今日趁着还有时间,正好补一补,可一迈进屋子,借着那朦胧的月光,陈世美便觉得不对了。

  他望着那蜷缩在椅子上旁,整个人缩成一团,显得格外无助的女子,心下不禁叹息了一声。

  这人的坚强都是被逼出来的,所有看似无畏的选择,又何尝不是一种无奈。

  真正生来就内心强大的人,不能说没有,但实在是太少太少,大多数人,还是像他一样,像秦香莲一样,是被逼着成长起来的。

  怕叫下人进来再看出什么不对,陈世美没有去找丫鬟,而是自己动手,将秦香莲给扶到了屋子里间。

  而望了眼躺在床上,脸上尚残留着泪痕的秦香莲,陈世美什么都没说,半点没有叫醒对方的意思,直接转身便离开了。

  不管他如何去想,做出这样的决定,对在这个时代生活的女子来说,都是很不容易的。

  而一日之内经历了这么多,也是时候该让对方好好的休息一下,只有休息的好了,才有足够的精力去面对接下来的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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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陈世美早早的便起身了,可还没等他安排一下秦香莲的事情呢,那王伦就上门来了。

  刚刚用完膳,官服还没换的陈世美,一听王伦这么早就过来了,也是有些意外。

  不过对方现在也算是自己人了,他自然不会不见,让其先在书房等着,他收拾了一下后就过去了。

  “大人,小人这么早便过来打扰,实在是不得已,只是有件事情,着急请示大人……”

  见到陈世美进来,原本坐在椅子上的王伦顿时起身赔礼,出声解释道。

  在古代,不兴突然登门拜访这一说,想要见人,尤其是想要见比自己高一级的人,那都得提前的递拜帖。

  而且纵然是心腹手下,不用递拜帖的,一般也没有大早上就过来的道理,那是很失礼的事情。

  当然,特殊情况自然是例外的,而王伦现在便是属于那种特殊情况,所以他说是赔礼,面上却没有多少惶恐。

  “坐吧,说说有什么好事,让你现在便迫不及待的过来找本官!”

  笑着看向王伦,感受到对方的喜悦,知道了是好事,陈世美的心情也跟着轻松了些。

  “回大人,您之前让小人联系的事情,已经有了眉目,那江南杭州有一大型的商行,因着得罪了新来的知州,在江南已经混不下去了……”

  “他们正琢磨着搬迁家业,只是那新任知州在江南一带颇有势力,没人敢接纳他们,此时正为了去哪而发愁呢……”

  王伦说得,是之前陈世美交代的,往富春县这个贫穷的县城,招商引资的事情。

  他后来仔细的想了想,不坠他这个读书人的身份,得让那些商人求着他的,无非就是那些得罪了人,在各地混不下去的商行了。

  所以在来富春县之前,他便让王伦留意一下,对方经常走南闯北的,那消息灵通,很容易就能得到结果。

  “大型商行?有多大?”

  挑了挑眉,看着王伦那一脸喜色,陈世美的神情不免有些怪异。

  毕竟若真是所谓的大型商行,便是得罪了知州,也能找到另外庇护他们的人,不是所有的官员都跟银子过不去的。

  尤其是能把生意做大的那些人,头脑都是极为灵活的,他们很能够舍得下本钱,绝对不会存在什么吝啬的行为。

  “额,那个,据说底下好像有两个纺织厂,还有两个染料房,还有几间店铺之类的……”

  被陈世美这么一问,王伦的神色顿时尴尬了起来,他支支吾吾的说着,到最后显然自己也是有些说不出口了。

  要是所有的大型商行名下,都只有这么点的东西,那怕是整个大宋,不知道得有多少这样的大型商行了。

  “行了,说吧,那人与你有什么关系,是怎么求到你这来的?”

  似笑非笑的看了尴尬的王伦一眼,已经看出来这里面有蹊跷的陈世美,也没在这个话题上多纠缠,而是直接问道。

  这家伙一脸喜色的跑过来,还说得那么夸张,明摆着就是想要引起自己的重视。

  只是对方也不想想,那么夸张自己会信嘛,真是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咳,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大人,那人是小人的妹夫,如今也实在是走投无路了,这才求到了小人这里……”

  被拆穿了的王伦有些干涩的笑了一下,而后便老实的把前因后果都交代了。

  虽然说被陈世美安排了这么个任务,但一个小县城内,有着县令支持的自己,独占资源的发展不好嘛。

  谁希望多一个来分享资源,所以王伦对这事一直都没怎么上心,只是偶尔的与亲戚之间说话的时候提了提。

  而恰巧他妹夫得罪了人,在原地混不下去,那迁哪不是迁啊,与其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还得重新的疏通关系。

  或许还不一定能行,即便成功了,也会被人排挤,那倒是不如来这富春县呢。

  旁的不说,这做商人的,能得到县令的支持,其他的还用在乎嘛,那什么资源地点位置,都不算是个事了。

  “走投无路?行吧,既然你都说他走投无路了,那就让他来吧……”

  似笑非笑的看了王伦一眼,陈世美很清楚,对方话里那走投无路一说不是那么准确。

  不过他也没计较对方那点小心思,直接便点头同意了。

  毕竟古代招商引资虽然很简单,但有人主动找上来,那干嘛不用呢,他富春县那大批的闲散劳动力,可是都在等着活干呢。

  至于说修路的事情,那陈世美也想通了,这事压根就不用他提,等到商人聚集的多了,为了自己的利益,他们主动就会提的。

  一大清早得到了个好消息,陈世美的心情也变得明朗起来,他将昨日从一个老大夫那里寻来的方子,送到了秦香莲那里。

  而后也没多说什么,就去了县衙办公了,他相信,以秦香莲的聪慧,应该知道如何不留痕迹的去配药装病。

  或者说,若是连这点都做不到的话,那对方想要出去闯荡的想法,也就不用提了。

  富春县内一共几万的人口,那每日各种的案件,自然是少不了的。

  不过除非是出了命案,否则一般的纠纷,只要不是涉及到大笔的钱财,都不用陈世美亲自过问。

  当然,他也没闲着,虽然自己没时间和精力去管这些小事,可他从家族带来的那几个青年,可都是闲着的。

  而且之前在丹阳县也历练过半个多月,多少算是有些经验了。

  这会正好可以派过去,看着那些小吏处理百姓间的各种财产纠纷之类的事情,避免有些人收了银子,就徇私舞弊。

  毕竟那些到不了他这个知县面前的,所谓小额数目的财产纠纷,对于那些百姓来说,很可能就是关乎到身家性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