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看着灯光,渐渐困意上来,就这么撑着头睡着了。
张起灵站在不远处,站在层层植株的后面,看着灯光,以及灯光下的吴邪。
原本潘子是要守夜的,但是被吴邪推进营帐睡觉了。现在,整片营地外,只有昏昏欲睡的吴邪,和不远处的张起灵。
张起灵叹了一口气,想着吴邪这个警惕性怎么在雨林活下来。他站在黑暗里站了很久,本来只想看一眼就走,但是看着看着就入神了。双腿像是被铅灌满了一样,不愿意离开。他从来没觉得自己的双腿这么沉重。
吴邪不知怎么了,像是做了一个噩梦,他从梦中惊醒。
他看了看四周,发现在黑暗的深处,有一个人站在那里。吴邪只是看了一眼,就认出来了,是张起灵。
“小哥!”吴邪举起矿灯,就朝张起灵走过去。他终于松了一口气,笑了出来。
张起灵看到吴邪带着光,走进了黑暗,走到了自己的身边。
吴邪将张起灵拉到营地上,然后拆开了一包压缩饼干,说道:“小哥,你今天一天都没吃东西,吃点吧。”
张起灵沉默的接过压缩饼干,看着吴邪的傻笑,看得入神。
吴邪给张起灵倒了一杯水,感受到张起灵的目光后,有些不自然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吴邪说道。
“你知道你们家为什么会有鲁黄帛吗?”张起灵却突然开口说话。
吴邪不明白张起灵怎么突然说这个,他将张起灵拿着饼干的手抬起来,说道:“你先把东西吃了。”
张起灵喉结上下滑动,将话咽下去。他拿起饼干,像是撒气一样,狠狠的咬了几口。
“慢点吃,不急。”吴邪将水杯递给张起灵。他想着,小哥一定是饿坏了,这么狼吞虎咽。
张起灵很快吃完了压缩饼干,吴邪伸出手揉了揉张起灵的胃,想着吃这么多不会噎着吗?张家人不但体力不似正常人,胃也不似正常人。
“你见到陈文锦了吗?”吴邪问道,“她。。。还好吗?她为什么躲着我们?”
“她之所以躲着我们,是因为我们当中有‘它’的人。”张起灵简单的回答。
“‘它’?是她在笔记本里写的那个东西吗?”吴邪继续发问。
“嗯。”
“‘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张起灵将水杯里的水一饮而下,然后将水杯放在地上。他看着阴气森森的丛林,缓缓开始讲述真相。
“七千年前,伏羲拥有长生之法。一千年后,他死后,就葬在了青铜门后。他选择了长白山一个家族,作为他的守墓人。做为奖赏或者是犒劳,他赋予那个家族的人,长寿的基因。”
张起灵的声音很低沉,明明就坐在吴邪的身边,可吴邪却又感觉这个声音来自天边。
吴邪一开始不知道张起灵为什么突然说起伏羲,但是听到现在,他懂了。
“那个守墓的家族,就是张家。”张起灵说完这句话,看着吴邪,眼神如一水深潭,看着吴邪就像是看着天下的草木。
吴邪见过这个眼神,那是寺庙里的神佛才会有的眼神,悲悯众生。
“既然有了张家负责守墓,就必然会有人觊觎着伏羲墓。”张起灵将眼神扭转,看向了不远处的西王母遗迹。
不知道是不是吴邪的错觉,他感觉今晚的雨林格外寂静。似乎这片苍穹下所有的生物,都在等待张起灵的自白。
“青铜门后面,就是伏羲墓,那里藏着伏羲长生的方法。有人会嫉妒,嫉妒为什么只有张家能得到恩赐,从而长寿。有人会好奇,这青铜门里到底是什么。那些拥有这些欲望的人,就是‘它’的人。”
吴邪呼吸停滞,就连天上的星轨都被按下了暂停键。
好奇?
吴邪不好奇吗?
他无比的好奇,他想知道青铜门后面是什么,他想知道长生之法是什么?即使自己不一定能长生,但是也会好奇。
没人不好奇。
所有人,对长生都有着或多或少的欲望。吴邪也不例外。
“西王母是‘它’的人,她盗取伏羲墓,获得了残缺的长生之法。周穆王、铁面生、汪藏海、万奴王。那些人都是‘它’的人。”
在不远处的遗迹上,有一只赤红的野鸡脖子悄无声息的爬上了石块,它的鳞片摩擦着石块上的浮雕。浮雕上刻着一个人身蛇尾的人。
“而在我们中间,有‘它’的人。”张起灵终于说完了自己想说的话。
“是谁?”吴邪紧张的问道。
“是你。”张起灵看着吴邪,神情是那么无奈,那么不愿。
“什么?”吴邪震惊的站起来。
张起灵也站了起来,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说道:“你有没有想过,你们家为什么会有鲁黄帛?”
吴邪现在脑子很乱,说道:“我爷爷是土夫子,鬼知道这玩意儿他从哪个墓里扒出来。”
“不,”张起灵摇了摇头,说道,“那个紫金木匣是你们家祖传的。吴家是铁面生的后人。”
“这件事。。。没人和我说过啊。。。三叔知道吗?”吴邪问道。
张起灵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继续和吴邪说道:“西王母的长生之法很复杂,至少铁面生没有完全学到。如果说西王母从伏羲那里只继承到了六成的方法,那么铁面生只学了不到三成。”
“他的长生之法是,从自己的后人中选择一个年轻的身体,作为一个容器。然后将自己的灵魂通过什么方法导入这个容器。”张起灵说道,“具体什么方法我也不清楚,我想这方面,你应该比我还清楚。”
“什么意思?”吴邪呼吸逐渐急促,他感觉到了恐惧。
鲁黄帛上记载的七个墓,他竟然都去了大半了。
很难说这背后,没有什么人在推动着。
“因为,你就是那个容器。”张起灵闭上眼,表情有些痛苦,像是在回避什么。
吴邪想起了那个梦,在鲁王宫里,玉佣上面玉块渐渐凋落,露出了一张和吴邪一模一样的脸。
“我。。。就是铁面生?”吴邪不愿意承认,艰难的说出这句话。
张起灵没有回答他,只是悠长的看了一眼吴邪。然后转身走了。
吴邪没有拦住他,他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去拦住张起灵。
张起灵一开始说他是来杀他的,这句话没有开玩笑。吴邪是铁面生后人,甚至就是铁面生。张起灵作为张家人,生来就是和‘它’作对的。
他们两人,从出生起,就是对立的两股势力。铁面生觊觎伏羲墓,渴望长生,而张家人要守护伏羲墓。
吴邪甚至要感叹,张起灵没有现在把他掐死,已经是最大仁慈了。
吴邪站在原地,看着张起灵一步步走远,他突然感觉时间好像变慢了,就和偶像剧一样,要开始慢动作了。
“带点装备吧。。。。”吴邪突然叫住了张起灵,这是他能想到唯一能说的话了。
两人以后,可能会再无瓜葛了。
若是以后见面了,吴邪还有底气,喊他一句“小哥”吗?
张起灵听到吴邪的话,顿住了。他在营地里沉默的收拾装备,一件件的清理着。向来动作利索的他,这次收拾东西格外的慢。
“早点离开这里吧,这里不安全。”张起灵背对着吴邪,缓缓说道,“将泥涂在身上可以防止野鸡脖子。”
“你要去哪里?”吴邪突然问道。
“。。。。”张起灵没有回答。
吴邪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已经没有资格去追问他了。
张起灵将背包背起来,最后再看一眼吴邪。他看到灯光下的吴邪,脸庞柔和,但眉头紧锁。他用目光临摹下吴邪的模样,然后刻进脑海里。
就在这时,剧情小推手张江月上线了。他早就在帐篷里醒了,听到了外面两人的对话。原来自己的爹妈都这么不普通,拿的居然还是相爱相杀的剧本。真是作者的恶趣味。
张江月从帐篷里冲出来,朝张起灵大喊一句:“爸!你要丢下我和妈吗?”
张起灵愣住了,他差点忘了自己还有个好大儿。
吴邪拍了拍张江月的后脑勺,说道:“大人的事,小孩别插嘴!”
他不想让张起灵因为张江月留下来,显得吴邪好像在挟恩图报一样。
“妈。。。”张江月看着吴邪,撅起嘴表示不服。
张起灵脸色一沉,他看到有只野鸡脖子从黑暗中爬出来,爬到了吴邪身边。张起灵冲到吴邪身边,一脚踩爆了野鸡脖子的脑袋。就看到野鸡脖子即使爆头了,身体还在扭来扭曲。
张起灵双手掐住吴邪的肩膀,将他护在自己怀里,警惕的看着四周说道:“蛇潮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