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被张起灵戳开的指洞附近，已经有几片碎木掉了下来，里面则是漆黑一片。
“这......”黑瞎子愣了一下，手里的短刀也放下了。
“怎么回事？”张起灵上前了两步，却见黑瞎子抬脚往棺材上踹过去。
黑瞎子这一脚丝毫没留力气，早已不堪重负的棺盖立刻完全碎裂开，纷纷散落进了棺材。张起灵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快步走过去。黑瞎子抬头看了看他，用短刀挑开了几块木板。
张起灵取下了火折子，举着往里面照了照。
棺材是空的。
这么说也不准确，散落的碎木下边确实有一个小包裹，精美的绣图也是鲜艳的红色，此刻正迅速的氧化褪色。但是这东西的个头显然裹不下一具女尸，装进去一只狗都够呛。
两个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张起灵检查这具棺木的时候完全没发现任何被打开过的痕迹，而刚刚变色的颜料也说明这东西密封了很久，唯一的解释就是从来没有人被放进去。
“这算怎么回事？”黑瞎子诧异的说道：“难不成这是疑棺？”
张起灵没接话，他确实在一些斗里见过故布疑阵想要吓退土夫子的凶煞。但是大多数时候都是因为墓主人没能完成养凶需要的条件，这子母棺虽然制法听起来恶毒，但是操作起来并不太困难，以这个墓主的财力，很难想象会做不到。
“先把这东西打开。”张起灵想不出什么解释，只好先放下这个问题，把火折子举近了一些。
黑瞎子应了一声，把短刀插进刀鞘，从背包里拽出一副胶皮手套，十分熟练的吹鼓了一只，弹了弹才套在手上。
张起灵对这个强迫症一样的职业习惯已经见怪不怪，黑瞎子全副武装完毕，便小心的捏住了包裹的一角。
氧化后的料子已经变得相当脆弱，黑瞎子的动作也异常柔和，包裹也被完好的打开了。里面的东西看起来像是一堆枯枝，但是其中有一个明显是婴儿的头盖骨让张起灵的脸色也微微一变。
“奇怪。”黑瞎子挑挑眉毛，轻轻捧起那半块头盖骨，头也不回的说道：“灯。”
他脸上有一种奇特的表情，仿佛已经不是在斗里，而是站在某个解剖台边上。他仔仔细细的翻转着手里的骨头，好像那是一件有趣的玩具一样。
张起灵能听见他在小声嘟囔着什么，但那并不是中文，更像是拉丁语。他把火折子往前凑了一点儿，黑瞎子皱皱眉毛，无意识的低下了头。
“看这个。”黑瞎子的食指轻轻碰了一下侧面的一块骨头，张起灵试图看出什么东西，但是却失败了。
“我什么也看不见。”张起灵盯着黑瞎子的指尖，他这时候才注意到黑瞎子的手套下边有一个凸起，看形状似乎是一枚扳指。
“这个孩子是被摔死的。”黑瞎子兴致勃勃的解释，“看到上边的裂纹了吗？她的脑袋就像个西瓜被摔在地上一样，裂成了好几块。”
张起灵没说话，他不怎么在意这个几千年的婴儿的死因，但黑瞎子明显还有话要说。
“故意杀人是做不出这种痕迹的，这是意外致死。”黑瞎子挥了一下胳膊，做出了总结，“而且这个孩子已经足月了，不管怎么说，要炼制子母棺，肯定不应该埋了她。”
“狸猫换太子？”张起灵终于有了些兴趣，他接过那个小小的头盖骨，上边蛛网般的裂痕已经很不明显，真不知道黑瞎子是怎么推断出来的。
“肯定是这样。”黑瞎子拨拢着那堆细小的骨头，可能是因为刚才下落的冲击，大多数骨头都断裂了，“你看，一点儿尸变的迹象都没有。”
张起灵动动眉毛，没说什么，尸体都干枯成骨头确实是没法再尸变了，活尸下葬是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
“这个墓主倒是心软的很。”黑瞎子把手套摘下来，随手搭在边沿，说道：“直接开子棺吧。”
张起灵点点头，把手里的骨头轻轻放回去，他这时候才看见那锦缎上绣的图案，似乎是一幅洛河图。
“有意思。”黑瞎子瞥了一眼，说道：“看来事情不像你想的那样？”
“怎么说？”张起灵检查了一下锦缎，确定了没有其他线索，便放了下来。
黑瞎子咂咂嘴，说道：“这东西放在黑市可有不少人要呢，你不带上？”
“这东西带不走。”张起灵又捏起了那片料子，上下挥了挥，上面洛河图的颜色很快变深了，像是染上了一层墨水。
“可惜了。”黑瞎子摇摇头，那东西成色不错，再加上那幅洛河图，能卖上个好价钱呢。
“你刚才要说什么？”张起灵追问道。
“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黑瞎子说道，“要是墓主信易经，他就不是不想见血了。”
“留生门。”张起灵也明白了，这和易经的要求一致，墓主设计的机关都留有一线生机，他以
前也见过这种设计，只是这次的特征非常不明显，如果不是这幅洛河图，他和黑瞎子恐怕都还没意识到。
“开馆吧。”黑瞎子放松下来，说道：“这套子母棺肯定是假的了，葬活尸有伤天和，墓主肯定不会这么做的。”
张起灵点点头，从包里取出了两节金属杠，把两头对接在一起，左右一转。两节金属棍立刻牢固的接在了一起，金属杠的一边非常扁平，锋利的像刀刃一样。
他稍一用力，就把扁平的一边插进了子棺的接缝处，略往下一按，就听见了木头碎裂的声音。还没等张起灵拔出金属杠，子棺突然猛烈的摇晃了一下，木块像被炸开了一样，向四处爆裂开。
“趴下！”黑瞎子立即用手护住了头部，右手已经抽出了猎枪，但那里已经空无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