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车门前,吴邪最后理了理衣领。

  纤薄的红裙覆着线条流畅的肩和腰,流水似的金发斜斜挽成一个髻,一双猫般的眼比锁骨上波光粼亮的钻石还要耀眼,麦克丽搭住吴邪的臂弯,和他缓步走进庭院。

  小花已经到场,握着一支香槟却没有喝,神情自若地和一些生意场上的伙伴低声交谈。他穿着意大利手工缝制的白色休闲西服,左胸插着一块晚霞红的手帕,配着勒萨热工坊的刺绣。他腰背笔直,身材修长,骨骼纤瘦高挑却十分凌厉,深红色衬衫立领翻上来,衬得肌肤如玉的光滑,一枚耳钉藏在黑发间,偶尔银光一闪,矜贵得令人不敢直视。

  吴邪和麦克丽走入大厅,雷斯佩站在螺旋式楼梯上,向众人表示对吴邪和小花两位到来的欢迎。在掌声中小花只是没什么表情地举了举酒杯,稍嫌冷淡的模样放在他脸上一点也不显得失礼,反而有种贵公子一样的矜持。他似乎走到哪里都是焦点,撑得住任何场合一样。

  简单的寒暄和玩笑过后,雷斯佩便与年轻的女伴步入舞池。侯在一旁的提琴乐队立刻就绪,柴可夫斯基的那波里舞曲响起,成双成对的先生和女士们步入舞池,裙裾和衣袂翻飞成缤纷的云雾烟花,流淌着各种芬芳,在流畅的乐曲和鞋跟与地面清脆的击打声中,旋转着盛放。

  一曲初停,众人大多意犹未尽,换了舞伴便再次翩翩起舞。麦克丽去找里克梅尔邀舞了,吴邪和几个熟人打了照面便早早退下,像他往常参加类似场合那样,一个人呆在安静的角落里。

  过了第三支舞,酒也喝得差不多了,彬彬有礼的热身也结束了,宾客们已经都放开了,舞曲一转,热情的探戈和奔放的斗牛配合着刹那暗淡的灯光,像热浪席卷过麦田一样,涌满了整个大厅。被一个棕肤拉丁美女邀舞的小花成了舞池里为人瞩目的焦点,他娴熟的舞步,飞扬的黑发,和若有若无的滑动的眸光,只轻轻一碰就让人感到仿佛有电流冲过,他点燃了前所未有的激情。而此时吴邪靠在窗台上,静静地嗅着夜风吹来的充满笑声和尖叫的香水味,他没拉上落地窗帘,但他与那边的魔窟是隔绝的,不论是从身体还是灵魂。

  他是个容易静下来的人。不论人群如何喧闹,他总能把自己从人群中剥离出来,他能轻易听见有节奏的心跳在鼓膜旁愈发清晰和沉重,与夜风的脉冲对流着,与时间的电拨交汇着。在极度的寂静里,脑海中的画面开始走马灯似的回放,泛着黄,脆弱得像是一阵风吹过就能把它粉碎似的,却在回沟里留下越来越深刻的痕迹,一刀一刀,直至血流不止……

  小花终于摆脱了几个醉鬼烦人的纠缠,一边整理着有点乱的衣服,一边快步走向窗台边,抬头看见吴邪衣冠整齐的背影,不禁挑眉,“不去玩玩?一个人喝夜风有什么意思。”

  “没兴趣。”吴邪趴在窗台上,嘴里还叼着根烟,摸索着从身上找出打火机,但连点了几次都没点着。

  小花看着他抓着打火机的指关节都泛着青白色,上前一步,拉住他的胳膊,“在风口上怎么点烟?往里面走走。”

  手背上忽然一阵凉意,小花低头,看到的是水一样冰凉的液体,被风刮到他的手上。他愣了愣,忽然一下扳过吴邪的肩。

  这个笨蛋在哭。但是那种没有声音的,连哽咽也没有的,单纯的流泪,脸上的表情一如雕塑。如果那些眼泪不是从他的眼眶里掉出来的话,小花会以为他只是刚刚洗了脸。他心里忽然一抽,但并不是疼,是那种酸涩的饱涨的感觉,就像是熟透的果实,有只手轻轻一挤,汁液混着鲜血就流了出来。

  小花递给他一条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手帕,“用这个。”

  吴邪没接,泪眼朦胧地问他:“能擤鼻涕么?”

  他微笑,“擤吧,我洗。”

  于是吴邪接过来,在脸上一阵乱抹,觉得这手帕凉凉滑滑的,分外舒服。擦完之后,对着月光一照,看到了上面的样式,纹路有点眼熟,于是吴邪开始仔细辨认,嗯,确实眼熟……等会,这,这不是他放在胸前当装饰的那块红手帕么?“你拿这个给我擤鼻涕?!”

  小花拿过吴邪手中的手帕,折了一下,用干净的那面又给他擦脸,“怎么了,手帕不用来擦东西还能叫手帕么?”

  “可是丝绸很难洗啊,会皱成一团……”

  小花拨开吴邪要用袖子擦脸的手,“你担心什么,我说了我洗。”

  吴邪任他在自己脸上擦来擦去,小花东摸摸西摸摸,在他走神的时候吃尽了豆腐,最后他心情很好地在吴邪的呆瓜脸上捏了几把,“既然你不想玩,那我们就走吧,怎么样?”

  纯良的吴邪完全不知道拉着他还哼着小曲的小花爷为什么会那么高兴,他只觉得咦为什么脸这么痛果然还是自己皮肤太粗糙了吗?

  这种诡异的高兴一直持续到回到酒店,两个人洗完澡躺下睡觉。

  吴邪趴在被窝里,辗转反侧。

  刚开始他没觉得和人同住有什么不方便,不过现在他觉得,有别人在真的很不方便啊啊啊……

  吴邪平躺在床上,双手交握在胸前,躺的僵硬无比就像挺尸,尽量忽视两腿间蓬勃待发的反应。然而男性本能岂是他想忽视就能忽视的……

  最后吴邪实在忍不住了,想要跳起来冲进卫生间,身旁一直睡得很安详的小花忽然睁开眼,“很不好受吗?”

  吴邪一愣,“什么?”

  “我说你那个……”小花懒洋洋地指指凸起一块的被子。

  吴邪觉得脸有点烧红,连忙翻身起来,“我这就去厕所……”

  “不用。”长腿一伸一撑,小花跨坐在他身上,顶开他的膝盖,微笑道,“一起解决吧?”

  坚硬的事物贴在他的腿内侧,吴邪自然知道那是什么,只是这个姿势实在奇怪,他试图合拢双膝,“怎,怎么解决……”

  “不会吗?”小花剥下他的裤子,手伸进他的内裤,“没事,我教你……”

  指腹上坚硬有略有粗糙的茧碰到他的分身,细细密密地按压起来,至敏感处立刻就有了更强烈的反应。刹那仿佛有电流冲过,在血管里炸开,从头顶流到脚底,从脚底流到头顶。

  那手指飞快揉搓起来,吴邪压抑着闷哼了一声,扬起头,看到小花修长的手指,莫名就让吴邪兴奋了起来。

  给他服务的人是解雨臣。那个骄傲的高高在上的男人。

  残存的理智让吴邪喘息着去拉开小花的手,但是他还没碰到他,他就缩了回去。

  小花直起身,脱下裤子,腰身直接嵌进他的腿间,拥有同样炙热温度和胀大着的分身贴上他的。然后他挺腰,用力地摩擦了一下。

  吴邪惊喘了一声,若不是小花扣着他的腰,他恐怕会软倒下去。

  面前男人的眸色炙热,分明黯得看不见一丝光亮,却让人感觉到里面翻涌着岩浆。两个人像是浪潮一样互相吞卷着,起伏着,吴邪跟着小花暴风骤雨一样的节奏,不知不觉地回应着他,以同样的力道与他撞击。这不像是缠橐绵,倒像是一场风暴,有闪电,有猛浪,有狂风,有倾泻的大雨,把巴黎的夏夜击碎在对方年轻的身体上,再噬咬掉那些粘在皮肤上迟迟不肯落下的直白的渴望。

  在灭顶的快感里,吴邪紧紧抓着小花的肩,相贴的唇间浑浊的气息像烟雾一样吞吐着,汗水细密地从皮肤的战栗里钻出来。小花低头含住他张开的唇,缓慢地吮吸,盯着吴邪蒙了水汽的眼睛,想要把里面的狂乱,沉醉,迷茫,羞耻,渴望,全都狠狠地刻在脑海里。完全情迷意乱的吴邪虽然隐约觉得亲吻有点儿不妥,但他还是胡乱回应着。

  最后一次律动,两个人几乎是措手不及地射了。那一刻的感觉无法形容,脚尖都蜷缩了起来,每一丝空气都是芬芳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每一滴血液都在沸腾。这种感觉在感官中占据了很久,清醒才慢慢重新回归。

  小花喘着气,抓起床头柜上的一团白色,擦了擦床单上尚未凝固的白液。

  “你还准备抹布?”

  “不是抹布,”小花把那团白色扔到地上,“今天你和那个女人出去的时候,和胖子锄大地把他扒光了,他落在这的……”

  吴邪噗嗤笑了起来。但旋即他发现自己还扣着小花的肩,夜色里他细致的皮肤上多了两道红印,吴邪连忙松开手,“不好意思,弄伤你了……”

  然而他的手被用力抓住,环在他光裸的背后。小花垂下头,几乎是撕咬着吻了上去,吴邪没躲开,脑子里猝然一炸,他想要挣开,对方的力道却是大的吓人。其实如果不借助外力的话,一个男人想要压倒另一个男人不是件容易的事,小花知道,因此他暂时不会乱来,他只是想亲亲他而已。

  吴邪可能也知道这个道理,加上疲惫,挣扎了一会也就不动了,这样温顺的任他为所欲为的吴邪让小花感觉浑身都要烧起来了。他撬开他的唇,勾住他的舌,像是一个干渴多日的人终于找到清凉的甘泉,想要痛快地狂饮一通,想要一直沉浸在里面,生命的舟在里面翻覆了也没关系……说他疯了也好,说他别的什么也无所谓,小花自己也不明白对这个男人的欲念来自哪里,但是每次看他故作凶狠的样子,冷静到接近冷酷,他就感觉,只是这样看着他,远远不够。

  吴邪艰难地喘着气,手抵着小花的胸膛,一抬头却撞进了不知名的漩涡里。男人琥珀色的眸子清亮得像是含了水,里面却跳动着不知名的炙焰,鸦翅似的睫毛像一片落叶那样轻轻颤动,翘起一点介于妖冶和茫然之间的弧度。吴邪看着他呼吸有些不稳,身上羞耻和欲橐望的燥热刚冷下去又瞬间燃了起来,但他不知道这是怎样的一种情绪;亿万念头涌入脑海,但一个也抓不住,他一瞬间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像是传说中的水妖,要把他拖进水里,一直往下拖到深渊里去……

  这不正常。

  吴邪懊恼地发现,他居然又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