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忧心忡忡的经纪人终于被允许进办公室, 但他林已经和Wayne先生把约签好了。
经纪人惊得抓起合约，又使劲拽了一下自己的艺人：“你搞什么，这就把约给签了。也不知道让我看看, 万一有什么问题呢？”他压着声音说完, 又不确定地问, “这是正经约吧？”
当着Wayne先生的面, 这些话他都是用气音说出来的, 不敢叫Wayne先生听见。
但他林用很悲伤的眼神看着经纪人。
经纪人心里一凉：“真、真是那种约啊……”
但他林缓慢地摇摇头：“是就好了……”他扼腕完，又打起精神，“一会儿, 我就和Wayne先生到哥谭去, 你帮我把公司分配的公寓退了吧。”
就刚才签约的那会儿功夫，但他林已经慎重地考虑过了, 那种熟悉感绝不可能是空穴来风，他肯定和Wayne先生曾经是有过一腿的，只是不知道怎么忘了。作为这段感情中吃完就忘的渣男, 但他林觉得自己非常有必要搞清楚事情真相, 男子汉大丈夫, 该负责的就得负责起来。
经纪人急了：“不是，为什么要去哥谭？不是说不是那种约吗？”
“但我们亲过了啊。”但他林认真地说，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亲了两次。”
但他林把地点详尽地指给经纪人看, “一次在墙边，一次在桌上。”
“……”经纪人用震惊且难以理解的眼神看着但他林，心说，这怎么还秀起来了，我他妈并不想知道这些啊。
但他林咂咂嘴, 尚还觉得不够过瘾，又拉着经纪人说：“你看地上这个文件，就是刚才亲——”
“啊！！”经纪人大叫一声，打断但他林的未尽之言，这他妈怎么还没完了，你们两个到底谁才是霸道总裁，谁才是见不得人的小情人，他怎么看这个小情人比霸道总裁还积极呢，小嘴儿叭叭的，“我知道了！退公寓是吧！”
“……哎。”但他林还遗憾的叹了口气，“行吧，是呢。”
闭嘴了一会，但他林又忍不住说：“你不想知道详细情况吗，作为经纪人，你是不是应该关心一下艺人的私人生活？我跟你说……”
要是在以往，Bruce就该打断小院长的话，把人带去该做什么工作做什么了。但这不是幻境么？Bruce就在后头看着，没出声，也没动，目光紧盯着但他林的背影。
小院长似乎很兴奋，耳尖都红了，平日里比较含蓄的肢体动作，也越说幅度越大。
在院时，小院长也没少强塞狗粮，员工们总会抱怨小院长又没心了，但说实话，谁都能体会出来，那是小院长太喜欢啦，心都被塞满了，喜欢已经溢出了，才忍不住想和身边的人分享一点。
小院长突然停住了，抬起手捂捂脸，然后转过身对着他抱怨：“唉。心跳好快啊。都已经和亨利分享过了，怎么心跳还不慢下来呢？”
不远处站着的经纪人，失去了对话的价值，在小院长目不能及的角度，表露出几分呆板来，像个被模糊化的背景板。
这哪是抱怨，更像是撒娇。
Bruce一时说不出话，饶是和但他林确定关系已经三年，他们之间还从未将“喜欢”这样的词诉诸于口。他哑然片刻，低声说：“你不是都想不起我。”
“哎，可是我心跳的好快哦。”但他林仰着头，捂着脸看他，并不因为Bruce不够热情的反应而碰壁，明亮的眼睛闪闪地看着Bruce，直白又热烈地说，“我想不起你，都跳得这么快了，那我之前是得有多——喜欢你呀？”
“……”一瞬间，Bruce都有些说不出话了。
小院长还煞有介事的点头：“那肯定是很喜欢很喜欢的。”
小院长又问：“那你也很喜欢很喜欢我吗？”
Bruce嘴唇动了几下。
这词可太年轻了。也太明亮了。与他格格不入。
小院长自顾自地点头：“应该是的，毕竟你还特地来找我了嘛。”
转头过，小院长又继续乐陶陶地荼毒经纪人，手却悄悄从背后伸过来，把他的手牵住，不老实地勾着他的手指。
过了一会，又扭过头来，冲他欢喜地笑。
是真的很欢喜呀！但他林表面上专心和经纪人说话，其实注意力都落在与Wayne先生十指交错的手上。
这份温度，这份宽厚有力，哪怕是指间与掌心的硬茧，他都熟悉得好像摩挲过千百次。
但他林突然感觉握着自己的宽大手掌有些用力，攥了他一下：“？”他疑惑回头，“怎么了？”
Wayne先生深邃的眸子紧盯着他，张了张口，又沉默地闭上。
Wayne先生：“我……”他好像是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说出来，转而道，“我们走吧。”
回哥谭的路上，Bruce一直在矛盾，喜欢这个明快的词汇与他属性天生相斥，而他对“喜欢”“爱情”有所幻想的年纪，也早早夭折于童年的不幸，但这不妨碍他认为，自己该对小院长的这份热烈告白给予同等感情的回应。
可他从不是那种会坦诚剖白的人。他更习惯于用沉默的陪伴，和实际的行动，来表达内心的感情。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所以龙骑士契约才觉得，两者中需要考验的是他这个没用言语做过承诺的人？Bruce矛盾得久了，不由得走神推测。
但他林在他身边的副驾驶座上睡着了。似乎现实中院长工作的繁重也折射到了幻境里，他睡得不太安稳，脸上有一丝疲惫。
趁着红灯，Bruce脱下西装，给但他林盖上，没过一会儿，但他林的手就把西装抱住了，脸往衣领间一埋，似乎嗅到了熟悉的气息，这才舒缓了眉头，沉沉睡去。
Bruce紧皱的眉宇也舒展开了。
他的目光重新回到前方，这种安安静静、但知晓你在我身边陪伴着的氛围，是最让他感到心中充实的。
之前Alfred也提醒过，他这种老年人的恋爱相处模式，恐怕不大能符合小院长的需求，他没说什么，却放在了心上，只是后来观察小院长的反应，似乎也不怎么在意这一点，他就也没再特意改变这个模式。
但现在想想，Bruce总有种这么做不太对的感觉。
这该是小院长第一次恋爱吧，满打满算也就是二十来岁的年纪，难道会不向往一场甜蜜热烈的恋爱吗？
于是，等到但他林醒来，惺忪地睁开睡眼时，就听到一旁的Wayne先生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想不想约会。”
“？”但他林还有点迷糊，没太清醒，下意识地说，“不想约会，想要亲嘴。”
Bruce：“…………………………”
就不该和小院长谈感情。都是浪费。
…………
Bruce带着但他林，直接回到哥谭他的湖边别墅。Alfred惊讶但又妥贴地款待了这位年轻的客人，与但他林交谈起来。
Bruce却有点头痛，就照小院长这个什么都不记得的样子，该怎么通过这个幻境考验？最根本的是，这考验到底是什么？该怎么通过？
但他林根本没有Bruce这样的烦恼，和Alfred聊完后，就四下溜达，再次肯定自己绝对和Wayne先生有过一腿，因为这别墅的布局，他太熟悉了，就好像他知道顺着这条路走，就能走进书房，在哪里有个小摆件，可以触发隐藏的电梯机关……
直到熟门熟路地走进电梯，但他林才从这梦游一般顺理成章的状态下清醒，纳闷起来：不对啊，Wayne先生在自个儿别墅搞个隐蔽电梯是干什么的？难道下面是他的小金库？
Bruce不远不近地跟在但他林身后，看着但他林熟练地走进电梯，顿了顿后，自己也跟了进去。
但他林唏嘘：“哇……那你是真的很喜欢我哦，小金库都有带我来看。”
Bruce瞥了但他林一眼，没说话。
电梯平稳降落，及至底层，缓缓打开双门。
蝙蝠洞因为主人的到来渐次亮起灯光，电脑自动开启，自主捕捉各类经过智能权重标记的犯罪新闻。
但他林傻眼了：“……”
Wayne先生就这么四平八稳地走出去，神色淡然，仿佛一切都很平凡的样子。蝙蝠车与战机各自停放在不同的场地上，还有些武器以及陈列柜。
“我……你……怎么……”但他林说不出句完整话，结巴了半天，没能从脑中的一团乱麻中抽出一根线头捋清楚。
Bruce把电脑关上了，那里头投放的新闻都是幻境瞎编的，没什么看的必要。他站在显示屏前，转身看了眼还站在电梯里的但他林：“不进来？”
但他林的大脑自动捕捉了自己刚刚才说过的话：那你是真的很喜欢我哦，小金库都有带我来看。
但他林：“！！！”
那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哦！！
是他睡懵了还没醒，还是这世界就这么疯狂？他，但他林，一个糊地演员，不仅睡了哥谭首富Bruce·Wayne，而且Wayne先生同时还是Batman，也就是说，他同时睡了哥谭甜心，还有哥谭守护神！这么重磅的记忆，他也能忘？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睡哦，蝙蝠侠都带他来过蝙蝠洞了！！
但他林都说不清自己此时是不敢置信多一点，还是对失忆非常扼腕多一点，他咽了口口水，看向其中一套战服：“这，真的假的，你穿上我看看？”
Bruce想不出这幻境到底想让他们做什么，秉承着对小院长一贯的纵容，他平静地将战甲取了下来。
男人垂下眸子，抬起手臂去解衬衫的纽扣，动作利索干脆，在但他林反应过来前，就露出了结实而肌肉线条充满爆发力的倒三角身材。幻境里的身体完美复制了他龙族人形的状态，那些陈年的伤痕都不见踪影，只有身体机能被提高到人类极限也达不到的水平。不过是简单的更换衣服的动作，他的每一寸肌肉起伏间都带着一种力量的美感，充满着破坏力与攻击性，就像猎豹在草原间伏下，但谁也不会忽略它的危险性。
Bruce的动作很迅速，但他林几乎没来得及看清男人宽阔结实的背脊，那片充满荷尔蒙的肉色就笼罩在禁欲的黑色之下。
犯罪向来是不等人的，但凡他在更换战袍上多浪费一秒钟的时间，就有可能损失一条生命。他早已练就了和消防员一样、甚至更快的更衣速度，战甲也添加了部分自动组装的功能，及至黑色的披风在他肩头落下，不过十秒钟的时间，但他林也就眨了两下眼睛，沉默的哥谭骑士就已经站在他面前。
但他林：“……啊。”
Bruce用眼神无声地询问但他林：“？”
但他林：“你可以慢一点……”
他都没看清。
和但他林单独相处时，Bruce多数时候都是极好脾气、也很好说话的，沉默片刻，就伸手准备重来一次。
手刚搭上肩甲的纽绊，一双手臂就抱了过来。
但他林脸都拱在Bruce宽大的黑色披风下，含糊地说：“别换了，就这样也行……”
怀抱里满满当当的，把但他林的心也填满了。男人高大的身躯与垂落地面的披风，几乎将他整个人包裹住，带给他极大的安全感。
之前是亲吻，现在只是拥抱，单单这样，但他林就感觉心都踏实了下来。
他不禁在心里补充，那我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他啊。
他不需要什么约会，也不需要对方和他浪漫地表白喜欢，就这么静静抱着，他就像拥有了全世界。
Bruce有些不知该把手往哪放，他想，这个气氛，我是不是应该对之前小但说的表白做下回应？在但他林看不到的角度，他几次张嘴，最后还是无果，只能将手搭在但他林背后，把人往怀里抱一抱。
这就很好。Bruce想着，原本矛盾的心也静下来。这就很好。
头重脚轻的感觉渐渐袭来，周围的一切蒙上了一层模糊的白雾。
幻境散去后，Bruce睁开眼，就和龙族长老对上视线：“……”
他还没弄懂这幻境的机制，但首当其冲他就想起：“你不是说，龙骑士契约是对骑士的考验？”
Bruce冷冷说着，一下拎住想开溜的龙族长老。
来了啊，算账的时候来了。他还记得呢，进入幻境第一个早上，自己看着空空如也的床是什么心情。
龙族长老无辜地摊开手：“对啊！那你是不骑士吗？人家那是龙骑士，你是龙、骑、士。你说骑士是谁？”
“咳咳！！”一旁的但他林也醒了，头一句听到的就是龙族长老戳他痛脚，“滚滚滚，没你事了。”
等龙族长老麻溜的缩成一团，忙不迭的滚开，但他林才缓缓转过脸，看向Bruce。
Bruce心里还有幻境刚结束时的那种动容和温情，神情略微柔软，正准备说点什么，对面小院长就扑了过来，一通热情的亲吻。
但他林含糊地说：“来做！”
年轻时候的自己也太青涩了吧，光知道抱抱，这就算过关了。
唇舌分开，但他林看着Bruce，感慨：“我长大了，也变色了……”
Bruce没说话，手放在了小院长心口上。
噗通噗通噗通。
跳得和青涩时一样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