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北川闻言,愣了下,眼泪刷地一下冲了出来,“你们都抱在一起了,而且他是你的青梅竹马。你当初说要喜欢我追我却只是游戏,你这个海王!”
纪峋反应了几秒,微微眯起眼睛,一字一顿道:“海王?游戏?”
“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你、追求你是游戏?”
“难道不是吗?”阮北川鼻音很重,额头抵着纪峋的胸膛,像个胆小的懦夫,不敢露出眼睛,哽咽道:“在我的专业课上,我传纸条给你,问你游戏什么时候结束,你说三个月。我又让你告诉你的游戏伙伴快点结束游戏,结果你的游戏伙伴是陈桥和许三图。”
说到这儿,阮北川心里的委屈又浓郁起来,哑声控诉道:“你联合许三图和陈桥骗我,现在又叫我宝宝,渣男!”
纪峋沉默了,脑中快速回忆一遍事情经过,心中顿时了然。
他忽然有些想笑。
这就是传说中的鸡同鸭讲吗。
纪峋克制地弯了下唇,轻声说:“宝宝,你是傻瓜么?那时候我还挺奇怪,你怎么突然扯到游戏,原来你是这样想的。”
“我以为在你眼里,追求你这件事是一种游戏,所以我才说少了三个月不行,我心疼。”
阮北川愕然。
不是他想的那个游戏吗?
“至于海王呢。”纪峋唇角轻扯,懒声道:“我的鱼塘里就养了你这条小鱼仔,也就勉强算得上阮北川饲养员吧。”
阮北川一怔,泛着酸气的心脏开始咕嘟咕嘟滋甜水。
他抬手捂住情不自禁冒热气的脸蛋,闷声道:“你烦死了!说什么饲养员!别特么瞎撩!”
几秒后,他又绞着手指小声道:“可我看见你们抱在一起了。”
“那是假的,照片也是假的。”
纪峋眉眼稍扬,指腹不轻不重地捏了下小学弟软乎乎的耳垂,缓声道:“我想听你说,我喜欢你。”
“可是,”纪峋唇角笑意淡了些,“你哭得我心疼。”
“???”
假的?!!
阮北川啪地扬起脸,泪汪汪的眼睛瞪着纪峋,“你、说、什、么?”
纪峋没说话,眸光垂落下来。
小学弟眼角蓄着泪水,眼尾挑着一抹绯色,水亮的眼湿漉漉的,就那么仰脸看着他,可怜又可爱,乖得要命。
想亲。
想操。
想藏起来。
藏到一个只有他知道的地方,只有他一个人能碰。
纪峋略略别开眼,喉结很轻地滚了下,“我骗你的。”
闻言,阮北川彻底炸了,咬牙道:“纪峋我操你大爷!你他爹的又骗老子?!”
纪峋没否认,垂着眼低声道:“嗯,对不起。”
阮北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也就是说。
他白掉了一堆金豆豆,还当街丢了个绝世大人!
结果、结果只是中了纪峋的套路?!
妈的!!!!!
第几次了!!!
阮北川羞愤欲死。
西餐厅门口人来人往,他下意识把头埋进纪峋的胸口。
几秒后,想到这人才是害他丢脸的罪魁祸首,阮北川猛地弹起来,心说真是气昏头了。
他绷着脸推了纪峋一把,拽着纪峋的外套往下一拉,蒙住脸,站起来就走。
起身的时候,因为眼睛被衣服蒙着,阮北川又险些撞上旁边的垃圾桶,最后是纪峋伸手扶了他一把,才免遭一天之内喜提二次社死的光荣成就。
目送小学弟慌张又气愤地逃走,纪峋没追上去,而是没什么表情地掀起眼皮,瞥向躲在西餐厅门口的发财树背后偷听的林不清,淡淡道:“听够没?”
林不清尴尬地摸摸受伤的左手,从发财树背后走出来,“看不出来你还挺温柔。”
纪峋扫他一眼,嘲道:“不是一举成功么?老子到手的对象,被你作没了。”
“哎呀。”林不清嘿嘿一笑,嘟囔道:“我这不是看你追人进度太慢,想给你加个油吗?谁知道用力过猛了呢。”
说完,林不清瞄一眼神色冷淡的纪峋,“对不起嘛!我也不是故意的!你现在追上去解释一下,人跑了你可别怪我。”
纪峋轻嗤一声,没说话。
过了几秒,他散漫地笑了下,语气闲闲的:“他脸皮薄,得给他点儿时间消化消化。”
林不清“啧”了一声,突然有点嫉妒,感慨道:“你对他真好,我以为你这种性冷淡不会喜欢别人的。”
“笑话。”纪峋瞥他一眼,拖腔带调地说:“我不对他好,对你好?”
林不清气结,“哇!我可是病号!说好请我吃饭,现在连大米的影子都没见着!”
闻言,纪峋拿出手机给他转了一千块,懒散道:“自己点。”
林不清一边收钱一边大叫:“一千块就想打发我!没门!”
另一边。
阮北川打车回了学校。
假期的缘故,校园里人少得可怜,零星有几个要考研的学长学姐在天鹅湖旁背书做题。
阮北川找了棵背阴的杨柳树,倚着树干蹲下,还是觉得对不起阮家的列祖列宗。
怎!么!就!哭!了!呢!
一!点!都!不!猛!一!
自闭一会儿,他又心态良好地想,都是纪峋这个狗贼的原因,他哭那是迫不得已,所以不怪他。
阮北川给自己进行了二十分钟的心理建设,又戴上蓝牙耳机听了十分钟的《大悲咒》。
他心如止水地看着天鹅湖上亲昵地依偎在一起戏水的黑天鹅们,低头瞥见手机上他和陈桥纪峋的宿舍群,阮北川瞬间裂开。
操!
他,还得孤男寡男,和纪王八蛋待六天。
六天啊!
他不要面子的吗!
阮北川无法接受这个噩耗。
思考三秒,他立刻点开订票APP,毫不犹豫地买下了最近一班回S市的高铁票。
嗯,站票。
——
纪峋知道小学弟买票跑路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
电话那头陈桥火急火燎跟他报信,这边纪峋没什么表情地看着空无一人的宿舍,气笑了。
他淡淡应了一声,挂了陈桥的电话,又拨通他表姐博思睿妈妈的电话。
听说他要借车,博思睿的妈妈也没问什么原因,二话不说就让司机把车开到江大门口。
纪峋道了谢,连夜开车回S市。
阮北川对此一无所知,正躺在家里的大床上和队友连麦打游戏。
阮父阮母刚巧去绿城出差,他哥又远在千里之外的X国,家里就他一个人。
阮北川乐得清静。
逃离了令人社死的江城,回到S市,他又是猛1一枚。
连续在游戏里酣战四小时,猛1本1有些疲惫,这局结束,他就取消排队下号退游。
墙上的挂钟走到晚上十一点,阮北川扔下iPad从床上爬起来喝了口奶茶,拿起手机随便扫了眼,通知栏里躺着一条十分钟前来自纪峋的消息。
他眼皮一跳,做了三个深呼吸,轻点屏幕。
[海纳百川]:我在你家楼下,能出来么?
阮北川心里咯噔一声,丢掉手机,飞快奔向窗户,勾着头往下看。
昏黄路灯下,纪峋指间夹着一点猩红,穿着黑色短袖,夜风吹过去,掐出落拓的宽肩窄腰。
轮廓黯淡,却存在感十足。
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阮北川低头往下看的那几秒,纪峋似有所感般撩起眼皮,抬头朝他看了过来。
相隔十多米的高度,阮北川的心脏却似有电流蹿过,酥麻一片。
四目相对的瞬间,他猛地收回视线,背靠窗帘长长吐了口气。
几秒后,他又情不自禁地翘起嘴角。
手机振了一下,纪峋发了新消息进来。
阮北川装模作样地握着手机等了片刻,才别别扭扭地点开。
是一条语音。
纪峋腔调懒洋洋的,微哑的声线散在夜风里格外勾人。
他说:“宝宝,我想见你。”
阮北川耳根一麻,被烫到似的松开手,手机砸在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咬了咬后槽牙,弯腰捡手机。
叫什么宝宝呀!肉麻死了!
阮北川腹诽道。
可窗户反光里映出的人影,却眉眼弯弯。
他握着手机,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往楼下看了一眼。
纪峋仍然站在方才的位置,夜风吹散了他额前的碎发,露出漂亮深邃的眉眼。
阮北川缩回身子,盘腿在窗边的地毯上坐下,翘着嘴角装模作样地敲了会儿键盘,最后却只回了一个字。
[川A]:哦。
对话框上方倏然出现“对方正在说话中”。
阮北川把手机放到一边,半跪起来趴在飘窗上往楼底下看。
这时候,他眼前忽然出现一道闪烁的白光,紧接着耳边炸响一道惊雷。
阮北川愣了下,捞起手机点开天气软件。
[10月1日 S市 黄色雷电预警]
阮北川:“......?”
也没说有雨啊?!
下一秒,窗户上落下几滴豆大的雨点。
阮北川:“!!!”
他推开窗户,伸出手去,雨水打在掌心,泛着丝丝凉意。
伴着炸耳的雷声,纪峋的第二条语音姗姗来迟。
微沉的嗓音夹在呼啸的风声里,他说:“下雨了,记得盖好被子,别着凉。”
不到三分钟,雨势大起来,楼下的人却仍然一动不动站在路灯下。
想到这人残破的身体,阮北川不由得蹙眉,着急地打了一堆字,纠结片刻,又去他妈妈的朋友圈挑了一篇推文发过去。
[川A]:《淋雨危害知多少:老了老了别大意!》
纪峋直接弹了个语音电话过来。
阮北川犹豫一秒,还是接通了。
呼呼作响的秋风自听筒传入耳中,纪峋像是呛到风,刚说了个“你”字,就撕心裂肺地咳起来。
阮北川:“?!!”
果然不行!
“傻么你。”阮北川有些生气,想了想,话锋一转嘴硬道:“生病没人照顾你。”
纪峋低低“嗯”了一声,咳过的声音有些嘶哑,“等你睡着我再走。”
阮北川闻言,立马跳起来摁掉房间的灯,冲电话那头说:“我睡了!”
“附近有酒店......就在小区门口。”
纪峋说好,但是挂断电话,阮北川探头一看,这人依然站在路灯下。
眼见雨越下越大,阮北川心里着急上火,脑海里一会儿闪过纪峋被雷劈死的场景,一会儿闪过纪峋病倒在雨中无人问津的样子。
操。
他捏紧拳头,一咬牙,从玄关随便抓起一把长柄伞冲下楼。
所幸凌晨的电梯不挤,阮北川一路畅通无阻。
电梯门缓缓推开,他撑开长柄伞冲出单元门,然后就看见了懒洋洋地靠着路灯淋雨的纪峋。
不是暴雨。
纪峋眉长眸深,唇线拉直,淅淅沥沥的雨点砸在他头发上、脸上和衣服上,他却没什么表情,薄薄的眼皮半垂着,孤独又挺拔,像深夜的一盏孤灯。
阮北川握了下伞柄,眼睛牢牢盯着纪峋淋湿的肩膀,心脏塌软下去一小块。
“你是傻逼吗!多大人了不知道躲雨!生病怎么办?”
纪峋掀起眼皮,下一瞬,阮北川腰间一紧,撞进纪峋怀里。
他怔了下,下巴磕上纪峋湿透的肩膀,而后耳边响起一道磁沉的嗓音。
“还生气么?”
阮北川哑然失声。
不太坚定的心脏彻底塌软下去。
仿佛一个生涩的鼓手,笨拙又慌张,打不出一串优美的节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