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洛楚当然哪个都不想穿。
只是打翻水杯而已，白开水倒在了衣服上拿吹风机吹吹不就行了，洛楚怀疑自己是不是太穷了，以至于根本无法理解富人的生活理念。
“我吹吹就干了，不用换。”
裴见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摊手：“没办法啊，我不知道吹风机在哪儿，你又社恐，也不能叫人来给你找。”
“还是说……社恐也是骗我的？”
可恶。
洛楚面部表情险些失控。
“……没骗你。”
这个要是承认了，今天就真的离死不远了。
裴见从衣柜翻了件干净的衬衫和带有松紧带的运动裤，并排着跟裙子摆在一起，让洛楚自己做选择。
洛楚肯定不想穿裙子，两边相比较，裙子要露腿，如果选裴见的衣服，至少可以保证自己浑身上下包裹严实。
“我穿哥哥的衣服好啦~”
没脸看裴见什么表情，洛楚抱着衣服就冲进了浴室。
真是，今天真是出师不利，证据没抓到多少，人先丢死了！
洛楚在浴室磨磨蹭蹭好半天，他总觉得不安全，先用毛巾把湿衣服擦半干，抓起裴见大号的上衣套在外面，之后再扭来扭去把自己的衣服从里面一点点扒下来。
等衣服全换完，洛楚人都快累死了。
浴室里有躺椅，洛楚趴在上面缓了缓，稍微理顺了一下现在的情况。
看样子裴见并没有认出自己，他现在应该只是知道自己图谋不轨，但是自己究竟要做什么他还不清楚。
那么现在还有一定的缓和空间。
首先，自己可以先假装之前那些事情都是在欲擒故纵，故意想要引起他的注意力。
但这样做有风险，万一裴见故技重施要求立刻恋爱，自己又会陷入被动。
其次，不管今天能不能成功，有句话说的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实在不行今天就先算了，下次好好计划再下手。
但这样做的前提是等下出去后，裴见说的那个算账，没超出自己的预料范围。
最后——实在不行就删号跑路吧。
保命要紧！！！
洛楚整理好衣服从浴室出来，乖乖主动站到了裴见面前听候发落。
两人身形差很大，裴见的衣服对于洛楚来说非常大，衬衫垂到了大腿，裤子更是松松垮垮拖在地上，挽了好几圈都不怎么合身。
裴见盯着看了两眼，半晌后略显不自在地别开了脸。
“咳。”
裴见给洛楚拍了张照片，闪光灯一亮，洛楚匆忙躲闪：“你干嘛？”
“你都录像了，我拍张照不行？”
裴见真不愧是他自己口中说的睚眦必报斤斤计较，自我认知清晰，上辈子多半是个天枰精。
洛楚理亏在先，证据都拿在对方手里呢，也没好意思生气。
反正衣服穿得严实，刚刚那个角度也只是普普通通拍了张正脸，应该没什么……吧？
裴见效率超高地打印了出来，A4纸张一角上是洛楚的彩色照片，剩下的全是空白，他随手摸了支笔，板着脸严肃的样子像是在审犯人，问：“叫什么名？”
犯人洛楚：“云朵朵。”
这是他提前给自己起好的甜妹风名字。
裴见很随意地在纸上写下了“云朵朵 ”三个字，没抬头，硬声：“性别。”
“……”
我这么长的头发你说呢。
洛楚内心抓狂，有点心虚地别扭回答：“……女。”
裴见听见这个回答又很轻地笑了下，看向洛楚，问他：“你几岁了？”
学校论坛都说裴见不怎么爱笑，洛楚觉得恰恰相反，这人好像无时无刻不在笑，笑得特别欠扁，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十八。”
洛楚刚过了生日没多久。
“十八啊，”裴见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了，慢悠悠：“那我现在把你拐了，未成年人保护法也不会管你啊。”
神经病，洛楚懒得搭理他。
裴见见好就收，继续写：“学号？”
什么鬼东西，洛楚心里骂骂咧咧，顺嘴胡编了一串数字出来。
之后裴见又问了电话、身份证后六位、家庭住址、特长爱好之类的一些东西，完事在纸上不知道又写了些什么。
“你偷拍我，知不知道是犯法的？”
这……
洛楚法律知识都来自张冬天的科普，属于半吊子，懂但没完全懂。
他是知道有肖像权不可侵|犯这条规定，但是具体的他也不太清楚。
“不知道。”
都涉及到法律了，洛楚实话实话，老实了很多。
“网开一面，咱们私了。”
洛楚点头如捣蒜：“好哇。”
裴见将纸笔和一盒印泥推到了洛楚面前，“来，签字，再按个手印。”
什么？
洛楚直觉再次灵验，拿起他写了半天的那张纸来一看，气血瞬间上涌。
裴见用的是钢笔，写起字来锋芒毕露自成一派，不过洛楚没心思欣赏他个性化的字体，只觉得每个字他都认识，合起来感觉像天书。
内容总结来说就是——
乙方云朵朵给甲方裴见造成了严重精神损失，必须赔偿对方三次完整（满8h）的约会，约会期间一心一意听从安排，满足对方合理要求。
如在三次约会结束前确定建立稳定持久的恋爱关系，此协议中止。
如协议结束后尚未建立恋爱关系，双方可协商延长约会次数。
延长个大头鬼！洛楚吐血。
“我、我不想签。”
把柄在人家手里，洛楚底气不是很足。
这跟卖身契有什么区别。
“哥哥~裴见哥哥~我们再商量一下好不好？”洛楚讨好地笑，“裴见哥哥~求求你了。”
裴见适当放宽：“延长这件事，可以商量，不强迫你。”
“你不能对我做奇怪的事情。”洛楚补加条件，生怕裴见反悔，急匆匆就签上名字按了手印。
太倒霉了。
怎么会有自己这么倒霉的人，证据没捞到，先倒贴了三次约会。
不过话说回来，手写协议有法律效力吗？
应该可以赖账吧？
裴见收好协议，看洛楚一脸不高兴地站在旁边生闷气，忍俊不禁。
太可爱了。
“走吧，带你去看看画。”裴见删除视频后把手机还给了洛楚。
洛楚收起手机来，后知后觉发现不对劲。
既然视频都已经删了，自己为什么还要上赶着倒贴三次约会啊？！
删都删了，他就算想告自己也没证据啊！
可恶可恶可恶！
洛楚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
裴见！
有的狗，他是真的狗！
二楼有一间画室专门摆放艺术品，中间几幅看样子像是刚从保险柜运过来，玻璃罩都还盖着。
洛楚个人风格偏向印象派明亮温柔的色彩，这里大部分的作品都出自他崇拜的大师，甚至有几幅是国际著名大画家的遗作。
据洛楚所知，这是有钱也买不到的。
看见喜欢的东西，洛楚方才的不高兴一扫而空，眼睛亮晶晶盯着那些画，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再看看那个，恨不得整个人都扑进画里面去。
“喜欢的话送你。”
洛楚看的专心，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后知后觉扭头重复：“送我？”
“嗯，等下找人收起来，你带走吧。”
裴见说的随意，仿佛自己送的不是珍贵画作而是什么随手涂鸦一样。
但洛楚跟他不同，别说有市无价的名画了，就算是今天扫码骑行的共享电动车他都要心痛一下多花的钱。
“你又想要我干什么？”
好端端突然献殷勤绝对没好事，洛楚时刻提防再次上当。
“什么也不干。”
这些画本来就是特意找来想讨洛楚开心用的，但是裴见看他那一脸嫌弃恨不得离自己越远越好的表情，就忍不住牙痒痒。
不欺负欺负他心里难受似的，故意站后边低语：“我在画里藏了摄像头，回头你挂床头上，晚上我偷看你睡觉用。”
“你是变|态呀！”
洛楚气结，差点信了，反应过来之后更生气了。
这人简直坏透了。
“我不要，我没有地方存放。”
这是实话。
他们宿舍张冬天书巨多，洛楚自己也一堆画具乱七八糟，还有另一名室友也是美术学院的，学雕塑，占的地方比他俩加起来还要多。
洛楚倒是没有太贵不好意思收的念头，这些画他真的喜欢，但他们宿舍真的没有空余地方放这些画。
第一次尝试送礼失败，某人：“那我给你在银行开个保险柜存上，你可以随时去取。”
洛楚摇了摇头。
他是喜欢这些画，并不是喜欢这些画背后的价值，存放银行毫无意义。
如果不出意外，大学毕业之前自己都会住在学校宿舍，不会有合适的机会和场合放置这些珍贵的画作。
能在这里欣赏已经很好了。
再说这样突兀的送东西，说他没鬼谁信？
洛楚生怕裴见后面的安排会刁难自己，故意在画室磨蹭了很久，一直提心吊胆，连证据都没敢再抓。
谁知道裴见转了性，居然老老实实跟洛楚吃了饭，一整下午都带着洛楚在电脑房里练习计算机。
历经题库摧残的洛楚像霜打了的茄子，下楼吃晚饭的时候脚步都是虚的。
晚饭吃的早，饭后上了点水果，洛楚抱着碗一口气吃的有点多了。
“我该回去了。”
天色微微擦黑，洛楚算了算自己今天应该够8小时了，悄咪咪试探：“今天能算一次吗？”
天枰精：“你签字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要算一次的话你今晚留宿？”
这算盘打的。
“那我回去了。”
裴见正好有电话进来，洛楚一秒都不想多留，立刻提议让司机送自己回去。
“……”
裴见看了他一眼，没强求，只在临走前给他大包小包塞满了水果。
洛楚走后，裴见在厨房忙活了一阵，端着自己的成品放到流理台上。
衬衫男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裴见坐在椅子上，脚踩横杆，单膝微微屈起，桌面一左一右摆着两份蛋糕，头顶暗黄的吊灯照得他眉弓锋利，侧脸棱角分明。
裴见没抬头，专心致志抓着一把彩虹糖漫不经心地往其中一份蛋糕上插。
“啊……”衬衫男欲言又止：“这就是你学了好几天做出来的玩意？”
裴见眉心折出一道锐利竖痕，对他的用词很有意见，慵懒的嗓音带着股独有的傲劲：“这是蛋糕，不是玩意，你不觉得我做的这个比原版更好看吗？”
呃……
衬衫男柏知寒先看看左边那份精致可口的彩虹小白兔蛋糕，再看看裴见手下那一坨红红绿绿的东西。
这一如既往的自信。
“不太觉得。”
裴见眼皮都没掀一下，理所应当道：“那你反思一下你自己。”
“…………”
无言以对，无法反驳。
柏知寒默默转移了话题：“我刚进来的时候听张叔说你领了个小美女回家？”
裴见“嗯”了一声，爱答不理的。
他这动不动就冷淡话少的样，柏知寒早就习惯了，打趣道：“那天甜品店的小帅哥呢？”
柏知寒当裴见助理好几年了，关系不错，很多涉及私人的事情都由他处理，比如裴见摆弄的这个小蛋糕，就是柏知寒调查到的燕大夏日甜品销售排行榜第一。
裴见面无表情：“同一个。”
“嚯！”柏知寒一脸吃到瓜了的表情，“你俩玩挺野啊。”
裴见懒得看他演戏，“别装了，你没猜到？”
被拆穿了柏知寒也不尴尬，笑了笑，“好吧，我这不是好奇吗。”
柏知寒毕业于常青藤名校，从一众竞争者中杀出重围进入裴见父亲手下工作，很快因个人能力突出，被裴父送到了裴见身边。
没多久柏知寒就表了忠心，安安稳稳跟着裴见，断了裴父那边的联系。
他这种人精，进来听见管家张叔的话，一秒就猜出来了。
其实他多少知道一点，裴见前几年在国外一直有默默关注国内的事情，结合前几天在店里他说的那句“前男友”，柏知寒基本能猜个七七八八。
“人家都跟你玩上cosplay了，你干嘛还心情不好？”
“没有。”
自己能有什么心情不好的，该心情不好的人是洛楚，被欺负着签了不平等协议，现在指不定在哪里气呼呼骂自己呢。
此时佣人正好搬着画下来，今早他亲自护送着怎么送来的，这会儿又被原封不动怎么搬走了。
柏知寒看到没忍住差点笑出声。
裴见冷冷：“好笑？”
柏知寒憋住了：“没。”
“……”
裴见没了折腾蛋糕的心思，在心里琢磨了一会儿，犹豫着开口，问：“你交过的那些女朋友，都是怎么追到的？”
别看柏知寒比裴见大不了几岁，他的感情经历那叫一个丰富。
柏知寒实话实话：“我没追啊。”
成年人的恋爱讲究情投意合，合则聚，不合则散，爽得很。
裴见嘴角抽了抽，忍住了。
“那要是遇到你喜欢，但是对方不喜欢你的呢？”
“换一个喜欢。”
“……”
回答的很好，下次别回答了。遇 烟 事
柏知寒故意：“咳，其实你这条件要什么的没有，非要喜欢一个不喜欢你的？他是天仙吗？我看也就那样，你回头找个更好的。”
裴见不中套：“不用激我，这招没用。”
“哈，”柏知寒笑了，摇摇头：“你完了，你栽里头了。”
“等下。”
裴见回忆了一下，眉心紧拧，语气带上了丝丝凉气：“你刚刚说他怎么？就那样？”
“没有！”
柏知寒感受到威胁，打工人之魂爆发：“绝对没有！你俩天作之合，从身高相貌到人品性格，都百分百相配，第一天就甜蜜约上会了，下一步贴贴亲亲原地结婚三年抱俩，你俩这进度别人谁赶得上？”
“他都愿意陪你约会了怎么不是喜欢你？他怎么不跟别人约啊，那他跟你约就是喜欢你，就是爱你，就是对你死心塌地没你不行！”
“舒坦。”
这话听着十分顺耳。
一听就是大实话。
桌面手机响了一下，司机发消息汇报任务完成，顺利目送洛楚安全进了学校。
裴见放心了，起身双手插兜，心满意足准备上楼，临走前不忘转身吩咐：“你再夸个五万块的，今晚发我邮箱。”
·
洛楚让司机送到了师范大学西门，自己等了一会儿偷偷摸摸出来，骑小车回了燕大。
就是一路上总感觉有人盯着自己一样。
洛楚防备心强，几次回头没看见人后，果断加速一路冲回了宿舍楼。
这个点宿舍楼进进出出的人很多，洛楚抱着一大堆东西进电梯的时候，感觉周围的人全都在打量自己。
他们不止在用一种激动、心痛、惊喜、慈爱的复杂眼神看自己，还互相交头接耳，不知道在分享什么悄悄话。
一边说话他们还一边戳手机，不知道到底在干嘛。
顶着路人奇奇怪怪的目光，洛楚回到了宿舍。
“我回来啦。”
洛楚先把东西放在桌子上，又倒回去关上门，看见宿舍两个室友都在。
张冬天刚从洗漱间出来，看见洛楚时，他嘴里啃了一口的苹果掉到了低上。
轱辘轱辘滚了两圈。
“你看我干什么？”洛楚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东西？”
假发早就摘掉了啊。
张冬天默默蹲下，捡起自己的苹果用衣服擦了擦，重新啃了一口压压惊。
面色依旧挣扎扭曲惊悚：“那个……楚楚啊……你去哪儿了？”
洛楚早就想好了措辞，微微笑：“我出去学习了。”
张冬天咽了口唾沫，从上到下扫视了一边，跟另一个室友对视一眼后，异口同声：“那你为什么穿着裴见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