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羽飞回过神，看着眼前的女子，忽然笑了。
“你知道的还挺多，他家人告诉你的？”
陶青玫瞪他：“那又怎样？他为了救你出了车祸，你有点良心就不该再缠着他。”
“是啊，我们吵架，吵到我冲出家门冲上行车道，几乎撞上了车——却被他推开。”卫羽飞声音放低，几乎像是喃喃自语。
“可所有人都不知道，我当时是故意的。”
“我故意跑向车道的，当那辆车冲我开过来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在发抖。不是吓的，是兴奋的。”
“一想到我这就可以死在他面前，我整个人都兴奋得不行。我再也不用担心他后悔，不用担心他跟我分手……我死在他面前，因为他的话死在他面前。他必然不会忘了我，他有可能会一直一直回忆起我死的这一幕……想到这里我就觉得死亡是这么美好，这么令人向往。”
“但是他跑过来，推开了我。”
“我没能死在他面前，他也没死在我面前，他只是忘了我。”
“然后我才意识到那时的我有多可怕，我简直像个疯子，因为跟他的一时争吵因为那段时间的不安，竟然打算让他痛苦后悔一辈子……”
“活该他忘了我，我本来也不配让他记住。忘了我这个基佬，过他的富家大少生活，创他的业或者继承家业、娶老婆生孩子……这才是他应该走的路。”
“我呢，本来就是个不该出生的孩子，又是个基佬，既没有父母需要赡养，又不会有子女延续后代。更不用再去祸害一个人了，这样的我，死了才是最好。”
“于是我就自杀了，不小心被救起来，然后在医院里又自杀了四五次。”
“直到他们请了心理医生。”
“你要知道，我有多次去心理医生治疗的记录，还有医生证明呢，你想看看证明上写了什么吗？”
“上面说我有伤人倾向，如果受刺激过度可能会引发暴力行为哦……你要试试吗？杀人可能都不犯法的呦。”
卫羽飞的表情大概有些过于可怕，陶青玫被他吓得后退了几步：“我、我……”
她几乎后退到了门边，门忽然打开，把她吓得惊慌失色，大叫出来。
打开的门外是不知道听了多久的李君莫，他迅速跑进来，一把抱住卫羽飞：“我在，羽飞，我在……”
他坐到椅子上，拉着卫羽飞坐到他怀里，拍着对方后背安慰他。
被吓得脸色惨白的陶青玫就站在门口，傻愣愣看着他俩。李君莫完全不理会她，抱着怀里的人轻轻地一点一点地吻着，放低了声音，极其温柔地在卫羽飞耳边重复着。
卫羽飞抓紧他衬衫，身体不自觉的颤抖在他怀里慢慢停止，过了很久，他抬起头：“是我的错。”
“你不记得了，我大学比你晚一届，刚好你们寝室有空床，我就被分去和你们一间。”
“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在想这个人怎么这么帅啊，简直让基佬把持不住。我先喜欢的你，我努力掩饰我的感情，我还想过换宿舍想过搬出去……”卫羽飞轻声说，把两人当年的恋爱经过大致诉说了一下。
其实是个很简单的校园小清新恋情，卫羽飞很快确定了李君莫是个直男，在动心后试图远离他。但两人相处之中李君莫已经不知不觉对他很在意，他这么一疏远反而使李君莫认定了感情的性质，反过来追求他。
作为暗恋者，卫羽飞当然一撩就上，没什么抵抗能力地成为李君莫的男朋友。两人出去租房同居，毕业后也在外居住。李君莫瞒着家里出来自己创业，却在发展得还不错的时候被家里发现了两人恋情。
卫羽飞那时并不知道李君莫家里的反应，他只是正常地胸无大志地过着他的小日子。他从小到大一直孤苦伶仃，人生没什么远大志向，只想和喜欢的人平静地过一辈子。
——当然，作为一个gay，这个愿望有时候比什么大富大贵难多了。
李家发现两人恋情后并没有直接对上他们，而是从李君莫的公司入手，给他添了很多麻烦。李君莫那段时间焦头烂额，又不想告诉卫羽飞给他增添负担，直到那天爆发吵架。
“车祸后你被家里带走了，我打听到你没生命危险，但是失去了记忆，我就、就……”卫羽飞看到李君莫心疼的表情，连忙又解释，“其实我没那么严重，就是吓唬小姑娘……我只是那时候想不开自杀了几次，刚好当时我们的邻居跟你关系不错又是个心理医生，每次他都能发现，然后治疗了我大半年。”
李君莫紧紧抱住他，一想到万一他自杀成功，任自己找遍天涯海角也找不到他……就觉得又怕又是感激。
——感激他没有失去他。
“是我不好，我的错。”李君莫心疼的不得了，恨不能把那个伤害了恋人的失忆前的自己揪出来揍一顿，“我又迟钝又该死，明知道你在这段感情里最患得患失，还说最伤害你的话来欺负你……”
李君莫依然记不起过往，但他甚至隐隐有种感觉：他失去记忆，也许是当时潜意识想收回那些伤人的话，结果被处理成了忘记。
作为“掰弯直男”的gay，卫羽飞本来就一直承受了不小的心理压力。他又把李君莫看得太重，才会被他那一番话刺激做出近乎自杀的举动。
李君莫心疼他都心疼不过来，怎么可能有任何责怪埋怨。把人抱得非常紧，在他耳边不停道歉自责，哄得卫羽飞终于露出一个笑容：“胡扯，分明是我的错，你这么急着背锅干什么？”
急着背锅的李君莫低头吻他，吻完轻声说：“我们不要追究过去谁对谁错了，我现在有个运营及其稳定发展良好的公司，你有你的工作和爱好，我家里拿我没办法，你并没有这方面的负担……我们以后一直好好在一起就好，是吧？”
卫羽飞抿了抿嘴唇，整个人有种大悲大喜之后的虚脱感。他看着李君莫的眼，轻轻点了点头：“只要你不离开我……我这一生会死赖在你身边，赶也赶不走。”
李君莫笑起来：“我离了你怎么活？赖也是我赖着你。”